见过薛董之后，程向芹发觉自己在工作时的心态发生变化。
面对接踵而来的会议安排，以及各样繁杂的商务洽谈，她不再如临大敌。
紧张感消失，工作处理起来更有效率，也更完美。
“最近的汇报都很不错，你让我越来越放心了。”宋姐看了眼行事历，“今天的会议事务都安排好了吗？有没有问题？”
程向芹：“没问题。”
“薛董亲临，礼节方面的细节不可以疏漏。有先打听过薛董喜好吗？”
程向芹说：“有的，宋姐您放心。”
程向芹心想，何止是打听，她周末直接问过薛董本人。
程向芹从容的回答让宋姐满意点头，没再多加提醒，“好。”
“那我先去做准备了。”
“去吧。”
程向芹到洗手间检查过自己的仪容，才来到会议室。合作公司的董事长亲自出席，一切都要用最高规格应对，场地早在昨天下午就布置完成，茶水点心也已经整齐摆放在座位上。
现在在做最后的设备调试。
程向芹巡过一圈，确定没问题，又拿起手机将会场布置拍下，留作日后撰写报告使用。
手一滑，照片顺带发给薛季光。
薛季光：再十分钟出发。
程向芹的本意并非催促，但能够知悉对面动向，对她而言很有用。
程向芹：了解，等下见。
两间公司在同一个园区内，从行海走过来只需要五分钟不到。
程向芹快步走出会议室，大声宣布：“行海十五分钟后抵达，需要喝水整理仪表的人马上去，十分钟后一切都要就定位。”
说完又到宋姐办公室，两人掐着表一同去请自家董事长下楼到会议室入座。
不能落行海面子，也不能让自家董事长罚站，程向芹将时间抓得很准。董事长和行海一行人前后脚抵达。
薛董大步走在最前面，薛季光落后半步，两人身后跟着行海专案团队的成员。
程向芹深吸一口气，端起标准的微笑，随着董事长和宋姐迎上前去。
在这个场合，她在旁边安静微笑才是正确的，不能越俎代庖。
两位董事长相谈甚欢。
程向芹引导其余与会者进入会议室，经过薛季光面前时，两人的笑意不约而同变得真诚，视线移开后，又是原本的礼貌笑容。
宋姐看了两人一眼。
会议一开始，两位董事长分别致词。
“很开心能和蜂纹合作，你们有很多优秀的人才，相信一定能让我们的合作更上一层楼。祝我们合作愉快。”
程向芹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看错，薛董讲到“优秀的人才”时，似乎在对着她眨眼。
她环顾四周，旁边的人都没有反应。
她想大家应该只是没注意到，毕竟很少人会在老板致词时抬头盯着，一般都是拿笔在资料上涂鸦假装认真笔记。
她又看向薛季光，他轻轻耸肩。
有答案了，薛董真的有偷偷眨眼。
程向芹决定当作没看见，但却开始心惊胆跳。
对于这场会议，她原本是信心十足的，可她没料到，会不靠谱露馅的就是薛董本人啊。
幸好后续的会议进行得很顺利，薛董也没再做些奇怪的举动，会后也自然地带着人离开。
会议室里只剩下程向芹和薛季光。
“你怎么没和薛董一起走？”
薛季光轻咳一声，抱着一份资料站到程向芹旁边，姿态端正得刻意，“负责人留下来做一点会后的安排很正常呀。”
“是这样说没错……”
“我今天出门前特意交代过我爸，让他全程保持正经，别招惹你。我们俩表现应该都还行吧？”
程向芹皱眉，“还行？”
薛季光知道程向芹在说什么，摸摸鼻子，道：“排除我爸致词那时，其他应该还好。”
程向芹轻叹，“我看没人注意到，应该没露馅。”
“嗯。”薛季光没忍住伸手压平程向芹头顶的碎发，“妳很担心大家知道我们在谈恋爱吗？”
程向芹斜眼看他，将他不安分的手挥开，“也不是，但我觉得等专案结束之后再让大家知道会比较妥当。”
薛季光笑着收手，“听妳的。晚上一起吃饭？”
“好。”
薛季光这才愿意拎起自己的东西，“那你快些收拾，我在停车场等你。”
“你快走吧。”程向芹看向墙上的时钟，距离下班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便说，“现在才几点，回去上班。”
薛季光乖巧点头，“晚上见。”
“晚上见。”
程向芹收拾完回到工位，就发现四周同事的视线都集中过来。
“怎么了吗？”
“芹芹，你今天太棒了。薛董这么可怕，你竟然可以保持正常应对，所有问题都答上了，还条理分明、口齿清晰，怎么办到的？”
因为她见识过薛董的真面目，滤镜碎了一地，自然不会再害怕了。而且，薛董今天确实称得上是和颜悦色，说话语气也十分温和，同事会怕，完全是被薛董严肃的刻板印象给矇住眼了。
更何况，薛董还是个会在致词时逗她的长辈，在她眼里已经没有任何严肃形象可言了。
但她不可能和同事说实话，“可能我准备得比较充分，而且我对于我们的方案有信心。”
“这个心态非常正确，值得大家学习。但……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程向芹转头，宋姐不知道在背后听了多久。
她和同事们比了个手势，就跟在宋姐后面走了。
宋姐斜坐在沙发，伸手示意程向芹坐下，又用指尖在茶几上轻点，说：“说，瞒我什么了？”
程向芹收起笑容，认真地回想自己近期的工作表现，没有出差错，也没有掩盖掉没上报的事。
“我没有瞒着您的事情啊。”她说。
“薛董和薛经理今天的态度不正常，你私底下做了什么？”
“我……”
程向芹咬牙，宋姐一贯耳聪目明，她怎么会天真地以为没人发现薛董和薛季光那些暗戳戳的小动作。
程向芹正准备认错，又听宋姐说：“谈恋爱了？和薛经理？”
宋姐的语气不算严肃，更像是站在长辈的立场关心小辈的感情状态，程向芹刚提起的心又慢慢放了下来。
她干脆地承认：“是的。”
“什么时候的事？”
“两周前。”
“那薛董怎么回事？”宋姐又问，“他知道你们俩的事？”
程向芹支吾，薛家父子关系并没有在商场上公开，但不解释这一层，她又不知道该怎么把这微妙的状况说明白。
“你不用担心，我知道他们是父子。”宋姐说，“你去见过家长了？”
程向芹点头。
“会不会太快了？”这是程向芹坐下后，宋姐第一次展露不赞同的神色“交往两周就见家长，他们那边有点太急了。”
“是有点，”宋姐的话简直说到她和薛季光的心坎里，薛董积极到他们都有些害怕了，但一想到薛董在书房里那一席话，在宋姐面前，她还是选择轻轻略过，“但……就是碰巧。”
“行，私人感情我不干涉，没影响工作就好。”宋姐看程向芹的表情，多少也猜中一些，她没多加追问，只是调侃道，“看起来对工作还挺有帮助。”
程向芹双颊一热，“宋姐您别取笑我。”
宋姐又笑了两声，才敛起笑意，再次严肃起来。
程向芹也跟着端正了坐姿和神色。
“我们来谈点认真的，对于未来的成长路线，你有什么想法吗？”
宋姐突然的话题让程向芹一时答不出话。
宋姐似乎也不期待程向芹能回答，她拿起茶杯浅啜，放缓语速，细细地和程向芹说：“我原本是希望你按部就班一步一步爬到我现在的位置上，但现在你的状况有变。”
“据我的观察，薛董很喜欢你，在上层的圈子里，得长辈的喜欢，基本上也保证了地位的稳定。”
“但你们毕竟才刚开始，能否长久还是要靠你们自己维系感情。”
“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是假定你们的感情一路顺利的情况。”
宋姐将行海的历代传承情形、股权持有状况，以及对于薛董行事为人的风格分析都一一说明，并以此推论薛董不会让儿媳妇当富贵少奶奶，而是需要有能力接手一部分集团责任。
“薛董喜欢你，绝对不只是因为你得他眼缘，更有可能是他在工作场合上的观察，认为你可以成长为扛得起重责大任的人。”
“……所以，我认为你不能在基层待太久，必须得更早拥有管理经验才行。”
宋姐敲了敲桌面，“所以，我的想法是，这个专案移交到业务单位之后，就让你升职当组长。做个半年一年没问题，就可以接更重大任务，为你以后打好基础。”
宋姐这番话的信息量实在太大，程向芹觉得自己需要一些时间消化。她没有当富贵少奶奶的计划，却也没想过有可能一跃而生成为公司高层。
这确实是超出她心理准备的。
要知道，两周前，她对未来的规划还只是要多赚些钱，好去更多场演唱会。
“宋姐，我……”
“你可以回去和薛经理讨论。”宋姐也知道自己给程向芹出了个难题，她不逼着程向芹立刻做决定，“但我建议你出于个人自由意志做决定。”
程向芹想了想，抬头坚定道：“我愿意试试看。”
宋姐欣慰地笑：“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