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波特。”德拉科走进浴室。
正靠在浴池边上,享受着自己的热水澡的哈利吓了一跳。他抓起浴池边搭着的一条毛巾,毫无必要地企图遮挡自己的要害部分。
“该死,马尔福,我正在洗澡,你不能……”哈利嘟囔着,但他的抗议随之消失在德拉科俯下身的一个吻里。
哈利的脸有些红,他仍旧不太习惯这样直接的亲近——反观马尔福似乎非常自然地就转变了相处方式。不过哈利也没有提出什么反对意见的打算,只是不自然地往水面下沉了沉,好让自己的身体更多地浸没在水中。
“今天过得怎么样?”德拉科问。
“哦,就那样吧。”哈利忽而更加不自然了,他自以为幅度微小的转动了一下身体,将一边肩膀侧了过去,但他的小动作在居高临下站在浴池边上的德拉科眼中无异于明示问题出在哪里。
德拉科抱起了胳膊,他漫不经心地踱了两步,果然从另一个方向看到了哈利·波特想要藏起来的东西,那是位于上臂的一道暗红色伤痕,看上去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抽打出来的。
德拉科蹲了下来,将一只手放入热水中,水波随着他的撩动起伏起来,扑打在哈利身上。受伤的地方被热水浸润便火辣辣得疼起来,哈利忍不住咧了咧嘴。
“这是怎么回事?”
哈利见回避不过去,只好讪讪地回答:“只是遇到了一颗打人柏而已。”
德拉科啧了一声,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地看着这个仿佛每天都在野外冒险的男孩。
其实德拉科本来是对哈利的外出事项全不过问的。
但自从地下室那一晚过后,两个人逐渐亲密起来的关系让哈利难免更多地暴露出了一些小细节,很难彻底掩藏自己在外面都做了什么。
同时德拉科似乎觉得自己对哈利拥有了更多的权利,他再无法维持之前那副装作浑不关心,克制又有分寸感的模样。或许幸福家庭养出来的孩子就是如此,他们有笃定的底气,天然地认为所有东西都是属于自己的,所有关系都是围着自己转的。
因此他在昨晚终于控制不住地问了哈利这些天他到底都在外面做什么。
彼时,他们刚结束一场亲密,哈利懒洋洋地只盖了一床毯子,还趴在他身边没有离开。
大概这种时候人总格外容易吐露秘密,因此本打算牢牢闭紧嘴巴的哈利非但没有觉得唐突,还告诉了德拉科一半的事实,也就是关于他和霍格莫德魔药材料商达成的那个协议。
“你缺钱?”德拉科对此倒不意外,而后便提出可以给他提供一些资金。
“哦,快闭嘴吧,马尔福,”哈利用视线示意德拉科看看他们现在的状况——还没来得及穿上衣服的自己以及对方同样赤裸的胸膛,有气无力地说,“还有比现在更坏的你提出可以给我一笔钱的时机了吗?”
“……”德拉科一下子明白了他在说什么,半晌无语后感慨道:“波特,有时候我真佩服你口无遮拦的勇气。”
哈利翻了个身,毫不客气地用后脑勺对着他,显然是拒绝了德拉科的提议。
但不管怎么说,德拉科认为自己与波特相处得非常融洽,甚至在某些方面他们也合拍得超出他的预期。
*
德拉科顺手打开了在浴池边的另一个水龙头。那里面淌出的竟不是热水,而是一缕一缕的雾气。
哈利好奇地嗅了嗅,只觉得那雾气似乎带着点玫瑰香气,好闻极了。
氤氲散开的雾气逐渐浓郁,遮挡了视线。
哗啦一声,浴池里的水溅出来一些,沾湿了池边散落的衣物。
哈利的声音陡然绷紧:“马尔福,你要做什么?”
“我也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正需要一个热水澡。”德拉科客观地说。
那玫瑰味的雾气大概有点舒缓精神的香薰似的作用,让哈利僵硬的腰背得到舒展,肌肉松缓,也让他在那具有力的男性身躯从后面抱过来的时候变得迟钝了。
哈利不明白事情怎么又变成了这样。他虽然并不抗拒和马尔福发生这种关系——反正也不是头一回了,某一部分的他自从地下室那晚之后便这样自暴自弃地想着。况且年轻的男孩蓬勃而易燃,马尔福的技术不坏,他当然也是享受其中的,但这可不代表他对于时间、地点没有自己的意见。
德拉科的手已经伸到了水面之下,哈利还在坚持:“不行,我还没吃晚饭……我饿了……”
德拉科用另外一只手环住了哈利的肩膀,男孩的皮肤湿漉漉的,有些滑手,他忍不住多用了一些力将人箍进自己怀里,而后低下头去,温热的气息扑在哈利上臂的那道伤口上。
“别……”哈利想要推开那颗越靠越近的金发脑袋,他尚在为自己空虚的胃袋做最后的争取。但手臂上已有令人头皮发麻的濡湿感传来,男人的声音也像是浸满了水雾般,显得那么潮湿而暧昧:“薇薇可以把晚饭送到这里来,正好顺便让它拿一些治疗药剂,我觉得你需要那个。薇——”
金发青年召唤的话语没能说完,就被哈利眼疾嘴快地堵住了。哈利永远理解不了这些纯血巫师对家养小精灵的毫无戒心,他可不觉得让薇薇看到他们两个此时的模样是什么好主意。
不过最终,德拉科还是如愿以偿地和哈利在主卧宽大的浴池中享用了他们的晚饭,当然考虑到哈利的心情,食物是薇薇准备好放在卧室外,德拉科屈尊从门外端进来的。
热水和玫瑰雾气带来温暖湿润而绵长的享受,其中的荒唐细节则让哈利根本不想回忆。
不知过了多久,当哈利终于得以从浴池里爬出来时,被迫把这个澡洗得乱七八糟的男孩更是一点都不想再理会身后那罪魁祸首的留宿挽留。
他毫不留恋地逃回了自己的房间。
*
哈利离开之后,德拉科又多泡了一会儿才餍足地从浴池里起身出来。他慢条斯理地擦干净自己,披上睡袍,在外间的窗前小圆桌旁坐了下来。
德拉科望向窗外。
他们胡闹了两个多小时,此刻天色已黑,格雷街上的路灯光线有些暗淡,但到底也都蒙蒙地亮了起来,一小团一小团,如同深海里鮟鱇鱼诱捕食物发出的荧光。
而格雷街86号在这片夜色中,如一艘停泊的船,有两间相邻的舱房正同时亮着暖黄的灯。它在黑色浪花里轻轻晃动,忠实地保护着自己的住客。它虽不如马尔福庄园华丽,也没有陋居那样热闹,但也足够装下两个各存心思却愿意靠在一起取暖的人。
在这幢房子里,德拉科·马尔福已拥有了一个秘密的情人,或许也将会有一个全新的家。
德拉科看着窗外的视线并没有具体的落点,似乎在走神,也似乎在想着什么,那双灰色的眼眸里有一点不知为何的怀念,也有一点温柔的笑意。
等收回视线,德拉科才看向自己手心里那刚从外袍口袋里取出来的东西,正是之前厄尼交给他的那张纸条。
他在拿到纸条的时候就已看过,这时候又展开纸条,读了一遍上面抄着的查理·韦斯莱的现住地址,学生时代的旧事像水一样从他的心里流过,没能留下什么痕迹。
然后就像当年那个假装听从了妈妈的要求,却把自己不喜欢吃的菜叶偷偷藏到袖子里拿去喂孔雀的小男孩一样,德拉科松开手,纸条悄无声息地落下。
火光闪过。
地板上落下一小堆燃烧的灰烬。
他确信自己的人生已经在真实地走向理想的方向,不需要更多的枝节横生了。
*
又是一个工作日的清晨,魔法部的金色大厅中人声鼎沸。
德拉科从大厅一侧的壁炉里迈出来,昂着他的尖下巴,维持他惯常那种高傲但不至于过分目中无人的姿态。
人群熙攘,但他的现身仍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巫师们纷纷与他寒暄。
阿斯托利亚则正巧从德拉科身侧的另一个壁炉抵达。见到德拉科之后,这个有着甜美笑容的女孩轻快地招呼道:“早上好,德拉科。”
德拉科矜持地朝阿斯托利亚点了点头,并委婉地表达了对她今天这一身颇具维多利亚时期风格的有着蕾丝大袖口的袍子的意见,“品味不错,阿斯托利亚,想必你会和格丝尔达·玛奇班女士很有共同语言。”
“嘿,这叫做复古,是摩金夫人近期热卖的款式,”阿斯托利亚抗议,不过她已经习惯德拉科在魔法部时这幅端着架子的模样和刻薄的言辞,其实并不怎么在意,笑了一笑便道:“你看上去心情不错,马尔福司长,看来今天的会议,我们能期待一个好结果?”
德拉科被袭击的案件已经调查终结,厄尼最后还是没能找到那几只食尸鬼的来源,自然也没能抓到策划了这起犯罪的真正罪犯。
案件本身不了了之,但汉克的笔杆子们却顺势在这事上借题发挥,暗中宣扬这场袭击是食死徒余孽的报复,甚至称呼此次事件是他们意图重新挑起战争的前哨。
毕竟谁都知道德拉科·马尔福当年为了投诚邓布利多一方,而拿出了一份食死徒名单,后期还加入傲罗协助抓捕了不少他们家曾经的故旧。
不少纯血家族在伏地魔倒台后便成了过街老鼠,不得不收敛起他们那套傲慢的纯血至上主义,暂时隐忍蛰伏。但在暗中,就像无论多么腐朽的王朝都会有人怀念它一样,他们从未真正停息,并将德拉科看做背叛者,仇视着他的更不在少数。
再早几年,德拉科确实因此遭遇过好几起暗杀,有过比这次更加惊心动魄差点命丧当场的时刻。
这些陈年旧账一翻出来,立刻为德拉科赚足了同情分。
更重要的是,已饱受战争之苦的巫师大众们,如竖起尖耳的猎犬,对任何有关于战火再起的讯息非常敏感。在这种风向下,因为修订保密法而蠢蠢欲动的人心不得不再次隐匿下去,威森加摩中某些藏头露尾只敢隐晦表达自己立场的保守派也选择暂且闭上了嘴巴。
汉克·比奇这老鲨鱼因此得意洋洋地在德拉科办公室里喝掉了他大半瓶白鲜朗姆酒。不得不说,尽管汉克曾对德拉科有点冒险的举动提出过异议,但他在把控政论风向上的灵敏度和行动力确实无人能及。
而金斯莱·沙克尔部长批准召开的关于保密法修订案的第二次讨论会议便要在今天召开了。此前金斯莱已私下和德拉科交换了一次意见。
德拉科觉得这次自己应该不必再和任何人吵架了。斯拉格霍恩教授的特效解毒剂也不算白白浪费了。
于是,德拉科对将和他一起出席这次会议的阿斯托利亚露出一个赞同的微笑,点头道:“是的,祝我们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