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莱姆斯·卢平来到哈特茶馆时,他发现茶馆大门只留出一道狭窄缝隙,用链条封锁起来,显出没有对外营业的意味。
门口的照明灯光调到最亮,在阴沉沉的天空下将茶馆门前的石子径照得非常清晰。从长条形窗户往里看去,店里空无一人,或许是因为今天是圣诞节的第二天清晨,所以不会有任何巫师前来对角巷碰壁。
他上前用左手晃晃链条,发出哐啷哐啷的声音。没一会儿,宝拉·哈特从包厢里走出来,她问道:“干什么的?”
“是我。”莱姆斯说。
宝拉把他瞅了一会儿。
“上次你在奥斯顿家里的时候,我们玩了什么游戏?”
“呃,什么?”莱姆斯严格控制着自己的声音。
“你不知道?”宝拉变得严肃起来。
莱姆斯当然知道!正因为知道,他才不得不强迫自己回忆起那永久令他魂牵梦萦的日子,这是他在任务期间严厉杜绝自己去做的事情,因为这会让人感觉痛苦、昏乱、冰冷……是一种绝望的沉溺。
他明白这是为了安全考虑的必要措施,但他还是木然地说:“就不能换个问题?”
“不行。”宝拉说,“快回答。”
“……真心话大冒险。”
宝拉放开链条,让他进到茶馆里来。
“抱歉,莱姆斯,特殊情况。”她说。
莱姆斯虚弱地对她露出礼节性的微笑,跟随宝拉的身后,看着她将魔杖插入包厢门的锁孔,随后快速拉开包厢门,最后一片衣角也消失在一层看不清的透明水纹中。
莱姆斯紧跟在后。
包厢里的神秘房间宽敞又舒适,零零散散坐着几个熟悉的面孔,但他第一眼就看见了伊迪丝·菲尔德呆呆地坐在长沙发上,面前摆着一杯杜松子酒。长沙发的另一端坐着艾丽斯·隆巴顿,她的腹部微微隆起,此时正不时地拿余光瞥向伊迪丝。
德达洛·迪歌上前来和他握握手,把莱姆斯引到另一处单人扶手椅坐下。
“听说你受了严重的魔咒伤害,怎么也来了?”德达洛问道。
伊迪丝回神,看了一眼莱姆斯。
“这件事很严重,”莱姆斯说,“我得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其他人呢?”
德达洛的表情有些忧虑,“都去找人了,西里斯·布莱克把周围探查到的俱乐部据点都去了个遍,但还没有踪影。”
“他一个人?”莱姆斯不由紧张起来。
“詹姆和彼得都跟去了,”伊迪丝突兀地插话,她的目光停留在莱姆斯被绷带悬吊在脖颈的右臂,“他们三个一起,比他一个人去好些。”
莱姆斯也松口气,但随后因为伊迪丝的目光而感到全身发麻,神经因为一种莫名的压力而“噼啪”作响。
伊迪丝定定地望了他一会儿,见他一个劲地回避她的目光,她又转头看向德达洛。
“有没有去过他家里?”她问道。
“没人知道在哪里,就连西里斯也不知道。”
“怎么可能?”伊迪丝瞪大双眼,“就在……就在——”她忽然发觉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就是这样,”德达洛说,“西里斯也是这样,我们都认为可能是雷古勒斯用了赤胆忠心咒。而且西里斯还亲自回去过,那里似乎又被施加了更多的保护咒语,他自己也进不去了。”
“你们是怎么认定雷古勒斯·布莱克失踪的?”莱姆斯问。
艾丽斯扶着腰起身,满脸忧虑。“邓布利多和他特有一套交流的方式,但邓布利多向他发出信息以后,他三天没有回复。”
“而且,更加令人难以捉摸的是,伊迪丝在昨天下午亲眼见过雷古勒斯,”德达洛隐晦地看了伊迪丝一眼,“就在翻倒巷。”
“那不是他。”伊迪丝说,她的呼吸破碎,喉咙灼热,就好像刚刚吞下了灯油而不是杜松子酒。“不是他。”她重申道。
在他漂泊在外的这段时间,莱姆斯体验过地狱般的生活,曾经历过□□的苦痛,贫困交加、濒临饿死的状态,以及彻骨的恐惧。但所有这些都比不上在一旁眼看着伊迪丝坚定地表示他了解另一个男人的极度痛苦。
他的身体里似乎还残留着魔咒伤害的后遗症,可能是圣芒戈的治疗师做得还不够好;或者是他们使用了错误的治疗方式,让莱姆斯此时感觉有点想杀人。
“那我们对于俱乐部的动向更加不得而知了。”艾丽斯说得很简单,“雷古勒斯失踪,找人代替他,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房间里陷入一阵沉默。
这时,一直坐在包厢门附近的宝拉突然起身,她嘴里嘟囔着:“我刚刚忘记把链条搭上了吗?”说着,她在伊迪丝的目光中谨慎地开门走了出去。
茶馆里走进来一个酩酊大醉的女巫,带着歪斜的笑容,嘴角深深地陷入那高耸的颧骨之处。她望着从空无一人的包厢里出来的宝拉,嘴里模模糊糊地说道:“我要一杯咖啡。”
宝拉微微皱眉。
“对不起,我们没有营业。”她礼貌地说。
“门开着,”女巫像捏一块海绵一般将这些字眼挤了出来,“我只要一杯咖啡,可以带走。”她好似感到头痛欲裂,可怜兮兮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可怜的女人,或许她经历了一个糟糕的圣诞节。宝拉心想,她想到厨房里已经预热过的咖啡机,不由叹了口气。
“好吧,只能外带。”宝拉从收银台附近拿起自己的独角兽围裙,一边围在腰间一边往后厨走去,“请问还要点别的吗?”
“不…不用了。”
木地板发出吱吱呀呀的抱怨声,但好像不止宝拉一人的脚步声。她微微停住脚步,木地板又没了响动。
宝拉再次迈步,那双重脚步声再次响起。
她吓得胆战心惊,后背直冒凉气。她的手指颤抖着,尽力在不引起身后女巫的注意力的情况下试图拿到自己口袋里的魔杖。
但那女人轻柔而疯狂的声音已经在宝拉身后传了出来。
很近、很近。
“你想拿魔杖吗?”她呼吸的酒气喷洒在宝拉耳廓后。
宝拉不顾一切抓住了口袋里的魔杖。
事情发生得太快,她根本没来得及反应。只听身后哐当一声巨响,宝拉下意识向前一扑,摔倒在地板上又滚了一圈快速逃离攻击范围。
几秒后,宝拉回头看见那个女巫已经像脱线的鱼般镶嵌进了茶馆里的护墙板里。她像被困的野兽般咆哮起来,但举着魔杖从包厢里撞门出来的伊迪丝已经狂怒地冲了上去,冲着女巫膝盖一侧便是重重一脚。
咔嚓一声,女巫的腿骨呈畸形向内侧弯曲过去。
“贱人!”伊迪丝狠狠骂道,“我要你为此付出代价!”
其他人也从包厢里陆续出来,艾丽斯机警地上前重新搭好大门上的链条,莱姆斯把那个女巫击昏,也算是免除了她的皮肉之苦。德达洛手里抓着她被缴械的魔杖,连拖带拽把她带进了另一个普通包厢里。
伊迪丝赶紧跑向宝拉把她扶起来,她搭在宝拉臂弯里的手指在颤抖,但宝拉沉稳地抓住了她的手。
“你及时出来了。”宝拉说,“谢谢你。”
“我差点……”伊迪丝哽咽,“我不知道她本来要对你施什么咒语,如果我稍微再晚一些……”
“但你没有,不要去想那些没有发生过的可能性。”
明明宝拉才是那个差点遭遇袭击的受害者,但她却轻柔地拭去了伊迪丝眼尾的泪水,上前拥抱了这个救了自己的最好最好的朋友。
她们相互搀扶着回到指挥部所在的包厢里,艾丽斯跟在她们身后,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你们认为可能会是指挥部暴露了吗?”她问道,“所以这是他们派来试探的人?”
莱姆斯皱起眉头。“不大可能。如果这里已经被他们认定为疑似凤凰社的指挥部,他们不会只让一个人来。”
“那究竟会是什么原因?”艾丽斯忧愁地问道。
伊迪丝把宝拉轻柔地放置在长沙发上,好像她是一个水晶玻璃摆件,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女巫,这让宝拉哭笑不得。
“我没什么事,真的。”宝拉试图证明自己完好无损,“你不是看见了吗?你及时赶到,那个女巫连咒语都没来得及念!”
伊迪丝没说话,只是发着颤。
这时,包厢外的链条再次发出哐啷哐啷的声音。
伊迪丝的表情突然变得阴暗吓人,黄眸仿佛要燃烧起来,在那里面霎时间出现一道光,在场其他三人都看出来了:那是愤怒之光,明亮耀眼的白色,如同一柄钢之刀刃中蕴藏的光芒。
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抄起魔杖转身推开了包厢门。
“快拦住她!”宝拉倏地起身,离门口最近的莱姆斯也不顾全身酸痛的咒语伤害后遗症,一个箭步追了上去。
但伊迪丝已经来到了茶馆门口,莱姆斯上前抓住了她握着魔杖的手,但令人奇怪的是,她没有挣扎,而是回头望了一眼莱姆斯。
“是奥德莉。”伊迪丝说,“不过,我还是得先问个问题。”
门外的奥德莉一头雾水地通过门缝看着双手纠缠的两人。
“上次的淘气妖精巡回演唱会门票,我给了谁?”伊迪丝问道。
“呃,赫罗纳和嘉蒂卡。”奥德莉茫然地回答,“怎么回事?”
伊迪丝没有解释,也没有打开链条,只是神情稍稍放松。她对奥德莉说:“对不起,最近发生的事情有点多,我不得不确认一下你的身份。今天茶馆没有开门,你可以——”
“等等,我不是来喝茶的,我是来找你的。”
奥德莉焦急地扑到门前,把手里最新的《预言家日报》从门缝塞了进去。“你不在家,我四处都找不到你,我想到你可能会在茶馆,所以——你知不知道这回事?”
伊迪丝这才挣脱了莱姆斯的手,她接过报纸展开一看,头版头条上是硕大的一排字。
《著名球星伊迪丝·菲尔德收钱打假球丑闻曝光,魁地奇界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