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颂没有政务缠身时时刻刻守着她,两人起身。
宫婢为她更衣梳妆,男子拿起梳妆台上的发簪插进她发里扶了扶,然后又主动为她描眉,捏着笔。
沈清然很是怀疑的去看他,“你会?”
裴颂:“相信我。”
沈清然坐着乖乖的任由他摆弄,男人抬手为她描眉细细勾勒,他神色认真、温柔让人晃眼。
片刻后沈清然看向铜镜中的自己,伸手触上眉尾。
她没想到裴颂还有这样的手艺。铜镜中男人靠坐在她身后,整个人将她包裹在内,头伏在她肩颈,偏头亲了亲她的脸颊。
“如何?”
“嗯”
太子带着她去用膳,安安静静透着岁月静好。
下午暗卫带来消息在他耳旁压低声音,裴颂叫来宫人陪她,然后自己起身离开去往书房的位置。
此时书房,从江南赶回来的言澈提着茶壶灌水。
言澈放下茶壶看见一身墨玉色团龙纹长袍的太子走来,衣袂飘然,满面春风。
“如何?可找到人了?”
“你能不能先关心我一下这个好兄弟,有了女人就把我忘了?”
“辛苦”他吐出两个字。
言澈无语翻了个大白眼,然后和他说:“我得知孟忱的消息赶到时,他已经被孟家的人带回了寅川,然后我又匆匆赶了去,原来孟忱被关了禁闭,我见了孟伯,我好说歹说对方就是不放人。”
“看来只能我亲自走一趟了。”
“那她怎么办?”
裴颂坐于书案前,双手交叉:“她虽对我说身子无碍,可我始终担心,她不能跟我去,等我走后你便在东宫住着,替我看顾她。”
言澈扫了眼他裹着白布的手掌,挑眉吊儿郎当:“你当真跟防贼似的。”
他哂笑,“据我所知谢氏自上一事并未善罢甘休,谢老家主已经召集人手,联合名下势力,对付你。”
裴颂:“我知道,谢老家主要集结起来人手不容易,再来因为先前一事他并未有证据证明她的身份,我会提前放出带她离京的消息。”
“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他近来一系列的行为让言澈觉得他很疯狂,但转念想想若是时薇如此他也会如此疯掉,但他不会如裴颂这般。他不禁想,是不是自己太窝囊了.........
两人在书房待了一下午,出来时已经是日落西斜。
裴颂并没有留他用膳的打算,他倒是也不气转身离开。
男人回到寝殿陪她用了个晚膳。
她食欲不振饭量极少,只用了一小碗饭和一些菜,然后转身朝着内殿走。
往常深夜太子总是在书房处理政务,现在倒是一身轻。
他先去浴房在小桉子伺候下沐浴。
小桉子说要帮他换药他当即拒绝,然后走进寝殿便看到灯下美人,许是听到动静她抬头看了眼。
她眉眼寂寂,起身朝着他走来:“殿下~”
裴颂看着走来的女子,抬了抬手,意思很明显。
两人坐于案几前,沈清然为他换药,看到长长的伤痕也皱起了眉,缠上白布打了个结:“你为何如此?”
裴颂:“痴心妄想罢了,你为了他宁愿伤我。”
沈清然:“明明是你想要杀他,做出如此过分的举动。”
男人叹息,无可奈何:“这篇揭过,我们不要因为他吵架。”
裴颂起身拉着她走到床榻边坐下。
伸手轻轻拨弄她细软的青丝,随之靠过去同沈清然额头轻抵,“他安好,以后本宫不想听到你提他的名字。”
沈清然觉得他有些自欺欺人,裴颂大概是在害怕吧,至于害怕什么他自己清楚。
她没有说话目光平静。
裴颂试探性吻上她的双唇,见她不拒绝便又进了进,两人卧倒在床榻上。
“你喜欢我吻你吗?”
这话带着试探,感受着压在她上身沉重的身躯。
沈清然双手触上他俊美无俦的面容,轻声:“喜欢。”
迎接而来的是他炙热的呼吸,让她毫无招架之力被他亲吻,随即男人转移阵地埋首她细颈里,当他去扯她衣服时她无动于衷,这便让他更加兴奋。
她推他,然后指了指帷幔。裴颂挥手之间便合上了两边的轻纱帷幔,两道人影憧憧。
她酮体雪白纤细,上身是一件朱色鸳鸯小衣,鸦青发丝垂于腰,青丝和雪白交相辉映下产生出极大的视觉冲突。
男人单手扣着她后腰,轻揽她入怀。女子被他拽着一双手臂搂着他的脖颈,被他亲吻着,气息冷冽带着幽香。
芙蓉暖帐香,怀中温香软玉,他视线迷离着呼吸亦焦灼起来,沿着她的下巴啄她的小脸。
额上、颈间冒着细小的汗珠,他烫人的嘴唇落在她面容上让她躲了躲,无处可藏。
男人脸上有些不快,气息不平稳对她言:“他吻你也是这般毫无作为吗?”
人总是贪婪的。以前他只求她能留在自己身边便好,可等她真正留在自己身边时他所求的便越来越多。
听见他这么说沈清然低垂的眼眸出现不适。
裴颂告诉她不想听见她提起他,可自己又在这里没完没了。
“清然,你来吻我。”
沈清然随之贴了上去咬着他的嘴唇,缓缓描摹。裴颂化被动为主动掌控她,情意渐浓,让她承受不住推开男人。
裴颂将她提到腿上抱坐。
灼烫呼吸顺着她锁骨蔓延,沈清然被迫仰起头来,鸦羽般的睫翕动,被潮热的雾气浸染。
在东宫她被养的不错,曲线也相较以前丰腴些,女子皮肤白皙。帐内光影明亮,暖黄色笼罩两人,她玉肌散发着莹润的光泽,阵阵幽人暖香席卷来将他拉扯。
“我想听你说爱我。”
沈清然香汗淋漓,觉得有些难受导致呼吸不顺畅,朦胧桃花眼掀起,“你知道的。”
裴颂愣怔了下:“自欺欺人也行,只要你说爱我。”
他脸都不要了,他宁愿她骗他都可以,沈清然将“我爱你”三个字说出口,他唇角上翘。
“嗯,我也爱你。”
太子高兴的重新寻到那抹朱唇吻了下去,她也给出了点反应被他一点点带动,像是一摊化开的春水交织,让他整个人春心动荡,脑中满是风月之事。
宽大手掌顺着她白皙后背往前滑动,一寸寸游荡绕过她手臂穿过行至,冷风顺着轻软布料溜了进来,让她打了个寒颤。
沈清然任之,心尖处传来密密麻麻疼痛。
像是一把凿子一下一下砸在她心口,忽地耳际轰轰作响耳鸣,身子和大脑均被支配。
似乎察觉到她异常停下来查看,她别开脑袋瞬间喷出大口的鲜血,沈清然抬起纤软无力的手擦拭,随着一声接着一声咳嗽血越来越多。
染红玉肌、锦衾,喷涌出来的鲜血刺痛男人的眼睛,她小小的窝在她怀里,好像一碰就碎,他虚浮声音试探性道:“沈清然,为何会这样?”
“很快我就要解脱了。”染红的玉手触上他脸颊,她笑靥如花看他,“我没几日了,先前我都是在骗你的,裴颂你高兴吗?”
男人双眼血红,低头捧着她的小脸,手控制不住的颤抖。
“太子殿下,你放过我好吗?”
话落,她玉手垂了下去,也没了意识闭上了双目。
裴颂整个人都有些崩溃,满脑子都是她濒临死绝的笑意,掀开帐幔冲着殿外失控喊叫:“来人——来人——”
寝殿门被推开,几名宫婢走了进来,看到罗帐内的场景被惊住了,有眼疾手快的宫婢去找干净衣衫来,有的则是去请太医来。
太医被人拎来。
他立马为沈清然把脉,顶着太子的注目,他冷汗直往外冒很是紧张。
“按理说沈姑娘吃了药不会复发如此快的才是......”
就在这时一名瑟瑟发抖的宫婢跪在地上,连忙禀报:“奴婢是伺候沈姑娘的,近日每次服药沈姑娘都没有喝,药就倒在了东南角的花草里,沈姑娘给奴婢了一些好处,并威胁奴婢,不让和任何人说。”
很快宦官去东南角的花草里果然翻出埋藏的药丸,泥土被药汁浸染变了颜色。
同时从宫婢住处翻找出来金银细软。
裴颂让人处置了宫婢,人被拖了出去,求饶声渐渐小了。
裴颂问太医:“怎样?”
太医跪在地上:“姑娘此举无异于将自己往火坑里推,毒素正以极快的速度在她身体里蔓延,现如今唯有以毒攻毒。”
对上裴颂探究的神色他忙说:“事到如今唯有如此,用还有三分希望,不用则香-消-玉-殒。”
他已经是宫中最有资历的太医。
她不想活了,放弃了服药,连最后几分希望也被她丢弃。现在就算是只有一分希望他也要救她。
“事不宜迟,快些准备。”
“是。”
这一夜泊华殿气氛凝重,灯火直至天明,死寂沉沉的气氛让人大气都不敢喘。
裴颂守在床前看着宫中太医为她下药,完事后每一分每一秒他备受煎熬,怕她自此长睡不起。
太医第一次用以毒攻毒的法子,不知她何时醒来。
他每隔两个时辰为她把脉,然后探她微弱的呼吸。
高大尊贵的太子,苦苦守在床边不敢分神,整个人紧绷着。
*
沈清然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亦或者她已经死了。
梦里天光乌蒙蒙一片——
熟悉的街景空荡荡,她从乌巷一路走到了桥头。
周遭景物变的熟悉又陌生,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轻飘飘的,自己好像走了很久。
好像有什么指引着她往前走,勾着她。
突然熟悉的声音响起,她促然转身看到站在桥下白衣翩跹的男人,他对她说:“清然你要去哪里,过来~”
她站在桥上笑而不语,回身后继续往前走,不做理会。
纪衍猛地一下睁开眼睛口中还念着她的名字,守在床边的人喜极而泣。
然后急匆匆的出去喊人:“世子醒了、世子醒了。”
一众人涌进来关心他,围在床前,纪衍开口第一句就是:“清然怎样了?”
纪愽道,“太子待她很好,你不必担心。”
府医连忙为他把脉,须臾后大喜而望交代纪衍的身体状况,只要他醒了接下来好好疗养便无大碍。
纪衍有种很强烈的感觉。
对于家人的关心他置若罔顾,只是求纪风去探一探此刻东宫的消息。
纪风得到父亲的允许后连忙去了。
半个时辰后对着纪愽一阵耳语,对方脸色大变,他们隐瞒下来告诉纪衍一切安好。
纪衍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下午侯夫人喂他吃药时,他握住母亲的手。
“衍儿,是哪里不舒服吗?”
“母亲,清然真的安然无恙吗?”
侯夫人脸色一变,强装平静挤唇笑笑:“自然,太子将她捧在心上,能有什么事。”
纪衍看出母亲的异常。
“母子连心,您从来就不会撒谎骗不过我。”纪衍说,“儿子不会再做傻事,这副模样早已无力,我只想知道她的消息,求您告知。”
纪衍掀开被下地,侯夫人眼疾手快摁住他。
“母亲——”
纪衍唤她。
侯夫人深深看了他片刻,内心苦痛挣扎一番才将东宫的消息告诉他。
她也很难受。
纪衍听完没有作为,只是重新躺了回去,说躺更像是跌了回去,仰头看着帐顶一言不发。
许久过后,侯夫人听到他沙哑声音:“母亲,儿子好难受。”
侯夫人心疼他,几乎感同身受,抬手抹泪哽咽:“衍儿我知道,你与沈丫头青梅竹马、情谊深厚,可事到如今早已没有挽回的地步,你不是没有努力过,放弃吧!”
纪衍沉吟不语,牵动苦涩唇角。
........
早前裴颂便向裴曜问询过邬宫宫主之事,不是裴曜不想说,是沈清然特意交代。
因着酋琊先生的卦象,加上后来之事她一直有种感觉,进皇宫前她便猜到裴颂会找宫主,无论是纪衍还是谁都要隐瞒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