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这里都是些文职人员和医疗人员,平时防守很严密,没想到居然还能被老鼠钻进来,看来我有必要给我的下属紧紧皮了,你说是不是?”
冷静笑意盈盈地领着幻想家参观,这笑倒是真心的,因为她借着这个机会狠狠敲了殷光郁一笔,还成功拆掉了屏蔽器。
幻想家百无聊赖地跟在冷静身后,对于冷静的冷嘲热讽充耳不闻。
冷静默默翻了个白眼,笑脸也越来越敷衍。
啧,好像蓄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骂得真没劲。
幻想家忽然浑身一颤,站住了。
“呼呼~”
他自顾自地捂着嘴发出了奇怪的笑声,背过身去,肩膀一耸一耸的,不知到底在笑些什么。
冷静只好也停下来,皮笑肉不笑的:“贵客先生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中邪了?我们这里有专业道士可供驱邪哟。”
幻想家开始手舞足蹈:“呼哈哈哈!我真的太开心了!”
他的手放下之后就露出了快咧到耳根的嘴角,密密麻麻的鲨鱼齿闪着寒光,状若癫狂。
冷静手摸上身后的斧柄,暗暗绷紧浑身的肌肉,警惕地望着突然发疯的幻想家,随时准备出手。
“呼——,怎么办!我这个样子怎么见宝贝?”
幻想家不再笑了,开始紧张地啃大拇指,在地上踢踢嗒嗒走了几圈,一双瘦长的腿纠结得几乎快要打结:“我需要一身更美更优雅的装束!”
幻想家挠头,冥思苦想。
“啊!这一套,就这一套!一定和宝贝很搭!”说着,他用力打了个响指。
“嘭!”
一蓬夸张的烟雾炸起,冷静被呛得咳了好几下,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烟雾慢慢散开,冷静眯着眼睛努力想要看清幻想家又作出了什么幺蛾子。
那个模糊的人影拿着刚刚变出来的手杖甩了个漂亮的杖花,打散了最后的烟雾。
幻想家一手柱着手杖,一手扶着帽子,见冷静看了过来,他摘下帽子,优雅地鞠了一躬:“怎样?我为这套衣服取名为,‘圣天使’。”
此时他身上的衣服不再是来时的那身黑西装,而是一身洁白,高礼帽上绑着银色羽毛样的饰品,半框眼镜垂下细长的链条,颇长的脖颈系着带着诡异美感的领带,是冰冷的蓝色眼睛的纹样,带着与手杖的手柄处的那只眼睛样的蓝宝石同样的冷漠感。
幻想家抬起头,嘴角勾着一抹戏谑的笑,半框眼镜后较常人更小的瞳仁带着蛇类的阴冷:“我要去见另一位宝贝了,这位话痨小姐,转达给缪斯宝贝,我还会来看他的。”
冷静皱起眉:“你要做什么?”
幻想家双手握住手杖柄,举在胸前,带着虔诚的意味:“请来接我走吧,‘天使’。”
冷静瞪大双眼,猛地向幻想家扑去,但是还是慢了一步。
虚空中探出了一只纤长的手,一把揪住幻想家的衣领,将幻想家拉入了那片虚空。
冷静沉下了脸。
幻想家离开了,在戒备森严的基地里,无比轻易地离开了,就如同他不被任何人察觉地出现一般。
……
“哎呦!”
遥远的千里之外,幻想家十分狼狈地从空间裂隙中滚了出来,一身精致的服装都粘上了灰尘,被空间裂隙里的罡风刮得破破烂烂。
幻想家也不复之前的优雅模样,捂着刚刚和地面亲密接触的脑袋“哎呦,哎呦”地叫唤。
把幻想家带过来的人转身一撩袍子,在上首椅子上坐下,交叠起双腿,冷眼旁观。
幻想家睁开着一只眼睛悄悄瞄那人的脸色,那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等待他浮夸的表演结束。
见卖惨毫无作用,幻想家也不觉得尴尬,自然地放下了手,理了理头发,长叹一口气:“宝贝怎么还这么顽皮啊,看,我为了来见你特意换的衣服又破了。”
那人没有任何回应。
幻想家只好老老实实地结束他的表演,正色道:“好吧,我懂,交易可以开始了。”
上首的云月终于有了反应:“我希望我们下次做交易的时候,你的即兴表演时间可以更短一些。”
幻想家受伤地捂住心脏:“你怎么可以这样想我,我的所作所为全部发自真心啊。”
云月再度冷漠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幻想家终于老实了:“唉,这次想要我做什么呢?你知道的,宝贝,我永远无法拒绝你的请求。”
云月厌恶地蹙眉:“这是一场公平的交易,不要说的这么恶心,否则小心你的脑袋。”
幻想家已经习惯了云月的威胁:“好呢。”
云月抬手扔出一个布袋,待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重重地掉落在幻想家的脚边,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暗红的血液慢慢渗透了袋子的底部。
云月懒懒的拄着脸:“这些是这次的报酬。”
幻想家弯腰捡起布袋,抱怨道:“怎么能把这些宝贝这么粗糙地塞在一个普通袋子里嘛。”
“废话少说,你要的我带来了,我要的呢?”
“当然。”幻想家从腰间变戏法一般摸出一根试管,学着云月的模样扔了过去,云月一把接住了。
云月对着灯光细细观察这根试管,试管内的液体在灯光下闪着诡异的紫色荧光。他满意地把试管收进衣袖里。
“交易结束,慢走不送。”
说完,云月站起来,转身欲走。
幻想家叫住了他,举了举手中的布袋。
“你如果下次还想和我做交易的话,那我可就不是这些东西可以打发掉的喽。”
云月脚步一顿:“祸害了我哥哥,还想觊觎我的翅膀,呵,你觉得有可能吗?”
幻想家歪了歪头,笑容慢慢扩大,又露出了一口鲨鱼齿:“那么,祈祷你不会再有求于我吧,嘻嘻。”
云月径直离开了。
……
叶望舒终于从黑暗中醒了过来,昏昏沉沉,头痛欲裂。
之前云月在抱住他带他离开的同时就一个手刀将他劈晕了过去,既然不想让他知道些什么,叶望舒也就如他所愿顺从地晕了过去。
分别了太久的鸟儿有些分离恐惧症很正常,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好好安抚他。
所以现在这是在……哪?
叶望舒试图坐起身,一动手腕却听见了当啷一声响。
叶望舒:“?”
叶望舒又动了动脚腕,又是当啷一声。
叶望舒:“……嚯。”
锁链不知用什么材质做的,轻若无物,但是又坚硬无比,扯也扯不断,长度刚足够他在床上平躺,他不能坐起来,甚至不能翻身。
看来云月真的很怕他逃跑呢。
叶望舒试图转头看看周围的环境,结果一侧头就看见了无声无息地站在床头的云月。
哎呀,还真是有点吓人。
叶望舒长舒一口气,脸上又挂起了云月熟悉的微笑:“这么怕我不见呀,我不会再离开了。”
闻言,云月挪动脚步,在床边坐下,手抬起,抚上叶望舒的脸,犹豫了一下,摘下了他的眼镜。
这下就连叶望舒也没办法维持微笑了,他闭上眼睛,主动把脸蹭到云月手心,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小天使,小月亮,这么久不见了,只抱一下够吗?要不要再来个热情的抱抱,嗯?”
云月不搭理他的打诨插科,坚定地把叶望舒的脸掰正,颤抖的指尖轻轻落在他薄薄的眼皮上。
“疼吗?”
叶望舒避开云月的手指,把那半张脸埋进云月掌心:“我很好,离开那里之后,回到句芒城之后,每一天,都很好。”
说话间,叶望舒的唇瓣不断轻触着云月掌心的皮肤,像是一个个轻柔的吻。
但是沉浸在悲伤之中的云月完全没有感受到:“你怎么总是这样。”
叶望舒把脸挪开了一点:“??”
怎样?总勾引他?他不喜欢这样?
云月毫无察觉,继续道:“总是这样将所有人抛在身后,自顾自的拦下一切的危险,难道我在你心目中还没有成长到独自面对风浪的地步吗?”
于是叶望舒又贴了上去。
不是说讨厌他的勾引就好。
但是他努力了这么久,被他勾引的当事人仍然没有意识到,也真是一种悲哀啊。
叶望舒嗓音轻柔地安抚道:“当然不是这样,我的小月亮,你知道的,你总能为我带来惊喜。”
“就像我说过的,你是一只不幸地出生在了牢笼里的白鸟,因为没有见过蓝天,所以忘记了该如何飞翔。”
“既然是我带你看见了天空,我就有义务为你带来自由。”
云月低头,抵上叶望舒的额头,强迫他不得不直视他。
“可是,如果这份自由是用你作为代价换来的,我宁可不要。一开始说好的,我们是合作关系,既然是合作,哪有进行到一半,合伙人就擅自离开的道理。”
叶望舒的眼睛无奈地弯了弯:“在你羽翼未丰的时候,我来为你遮挡风浪。而你,你是我在这世间的灯塔,是你拯救了迷失在黑暗中的我。这是我理应回报你的。”
云月冷下脸:“你应该知道的,比起肉.体上的痛苦,你带给我的痛苦要更加深刻,你到底是想要救赎我,还是想要拉着我一同沉沦?”
叶望舒怜悯地望着这只在他编织而成的巨网中痛苦挣扎的白鸟。
如果你飞走了,他要怎么办呢?
所以,挣扎吧,沉沦吧,他的白鸟,在他的怀抱里,不必沾染着污浊世间的任何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