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个大哈欠，林一简单洗漱，咕咚咕咚，对着镜子，左牙壁刷刷，右牙壁刷刷，上牙槽刷刷，下牙槽刷刷，吐出泡沫。

咕咚咕咚，牙刷伸进牙刷杯搅搅，漱漱口腔，嘴内清爽。

拿起一看，牙膏是薄荷口味。

冷水甩脸上，毛巾一擦，林一瞬间清醒，不得不说，比甩大嘴巴子要有效。

动手，手酸；

动腿，腿酸；

动腰，腰酸；

动头，脖子酸。

啥玩意！

林一揉揉腰部，还能捏出一点肉，被养肥了。

太久没锻炼，还是要多活动才行。

系上鞋带，门把手一关，收好钥匙，林一向食堂进军。

冲啊，来迟，早饭就没了，他可是早就领会过这帮祖国花朵的厉害。

经过操场，铁网内，灯光下，林一看见了方虞，操场里运动的，不只方虞一人。

他在跑步，毛巾随意环在脖子间，无袖运动服上衣搭运动裤，汗水流到脸庞，不知道跑了多少圈。

一群学生中，林一一眼就能看出，方虞显得特别凸出，抓人眼球。

林一不经意间脚步放慢，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第一次看见方虞晨跑。

天很黑，人很亮。

距离方虞不远处，有几个女同学也在跑步，有时会偷偷看方虞，微微抬起头，羞答答垂下去，眉目含情，害羞腼腆，纯真热烈。

可是，这场景，林一莫名觉得刺眼，心里不舒服。

于是，大步走开，像风火轮一样奔向食堂。

方虞转头看向铁网外，一些学生匆匆略过，难道他看错了？

昨晚落在肚子的东西，早已消化完。

林一饿扁了，挺着空空的肚子赶到食堂，乌泱泱一群人头汹涌，看的绝望得不能再绝望。

每个窗口队伍排得老长，就剩打白粥窗口零星几人。

谁想喝白粥，谁要喝白粥，为什么打白粥要单独设一个窗口，为什么不能并入其他早餐窗口，领导真是个大聪明，林一内心咆哮中。

“同学们，请有序排队。文明一小步，方便你我他。”小红帽们努力维持队伍秩序。

小红帽，字面意思，每人头戴一顶红色帽子。林一曾经也是其中一员。

小红帽们由高一高二学生组成，学校强制性要求。

南城中学每位学生必须经历'小红帽'阶段，早间、午间、晚间，只要是吃饭时间段，必然有小红帽身影。

除了某些特殊人员，比如某位方姓人士。

不是在比赛中，就是在比赛路上；

不是在宴会中，就是在宴会途上。

两个字，必须足够优秀，为学校荣誉做出重大贡献，才会成为'幸运儿'，不用戴小红帽。

“让一让，让一让。”

“借过，借过。”

“……”

打完早餐，同学们都忙着去教室。

他们不在食堂吃早餐，基本都在教室吃，为了有多一点看书时间。

“林哥/林一，这，看这。”张楚名向林一招手，和陆西宁一块。嘴里塞着，手上拿着，两人明显买完早餐，而他还在队尾。

张楚名怎么和陆西宁一起，他们俩走过来。

林一问，“你们买完了，不叫我一起，你俩怎么走一块了？”

张楚名赶紧咽下油条，“林哥，我才不想和他一块，要不是和陆狗一个宿舍，谁想挨他？。”

陆西宁默默离了三米，挥舞拳头，“谁爱跟他挨一块，你骂谁，你再说一句试试。”

林一惊讶，“你们被分到一个宿舍！”

“是，你！莫挨老子。”张楚名和陆西宁异口同声，对视后别开脸，有股别扭劲。

“还排不排了，不排让我上。”

林一前面空了一大块，排在他后面同学，催促他往前走，别占地方，不排就请让开。

林一连忙道歉，“不好意思，同学。”他赶紧挪到前面一人屁股后面。

陆西宁打量张楚名手里早餐，“你买了这么多，一看是两人份，分点给林一怎么了。林一，你早跟我说，不然我早帮你买好。”

张楚名仓促道，“林哥，实在不好意思，这是我帮梨姐，呃，宋梨买的。下次、下次一定帮林哥买好。”

你一句我一句，他什么时候觊觎张楚名早餐了，陆西宁污蔑他。

林一赶他们走，“你们，再说下去，我还要不要买早餐？”

陆西宁临走时说了一句，“林一，你住哪个宿舍，有时间找你玩。”

林一想也没想，脱口而出，“8栋301室，欢迎欢迎啊。”

“8栋301啊，那不是……”陆西宁突然想到什么，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不是什么。”林一等着他说下一句。

一只瞬间捂住陆西宁嘴，“唔唔唔，唔唔唔……”张楚名手心刺鼻油味钻进陆西宁口鼻，难受得刚吃下去的早餐在肚子里反胃。

张楚名无视陆西宁表情，一把拽着他走了，一溜烟时间，不见人影了。

方哥啊，方哥，你可得感谢我。

陆西宁不知打过多少场网球，臂力还在，竟挣脱不开张楚名，任由其拖着，太大意。

“快放开我。”陆西宁对张楚名不满。

来到一处花坛，张楚名东张西望，引得路过人频频回头，确认林一没有跟上来，做贼心虚般放开陆西宁，“你最后说那一句干什么。”

他还没问张楚名，张楚名反倒质问他来，简直反倒天罡。

陆西宁反问，“什么，你说我要干什么，我说话见不得人？你为什么要拽我走，8栋不是教师公寓吗？林一怎么住那？”

一连串炮问，把张楚名搞懵了，想道，陆西宁生气了？

“别生气别生气，气坏身子不值得，周末我请你吃麦当劳大餐，随便吃，任选任挑。”他狗腿般言语讨好陆西宁，并跟他说明原因，

“8栋是教师公寓，林哥是怎么住进去的，你就别追究了，吃瓜太多会撑着自己，林哥宿舍我们就尽量别去逛了，兄弟。”他就差跟陆西宁说出某个人名了。

看张楚名掩耳盗铃，掩饰的样子。

陆西宁想到，林一怎么会住教室公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让张楚名感到慌张害怕，必然是与他关系亲近之人，能把林一和张楚名联系到一起的，张楚名说不出口那人，极大可能是方虞，他为什么那样做。

陆西宁想成苦瓜脸，不解。

他假装不经意说出，“方虞，是吗。”

张楚名竖起大拇指，“这么快猜到。”

“请我吃麦当劳，不想，周末我要吃德克士，别忘记。”陆西宁恶狠狠对张楚名说。

“我不会忘记，反正你别忘记就行，你要吃德克士，我记住了。”张楚名拍着胸脯，表示他说话，可以放一百倍心，硬搂着陆西宁去教室了。

林一对张楚名速度之快，咂舌不已。

如果可以，他要敲锣打鼓一番，这样的苗子应该送奥运会参赛。

不等别人说完话就跑，是坏孩子，该打。

买了一杯豆浆，一根油条，一个麻球，一块韭菜煎鸡蛋，6元钱，这就是林一今天的早餐。

林一明天想早点起来，买早餐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他边吃边走到教室，走到教室，麻球吃了一半。

学校食堂麻球卖1.5元一个，炸得酥酥脆脆，油而不腻，外表裹着一层白芝麻，非常增香。

唯一的缺点，就是看起来很大一个，里头中空，只有一点点红糖内馅，但不影响它好吃。

要是内馅能多一些，就更好了。

林一吃完还在回味，早知道就不要油条，买两个麻球，下次试试做给小星吃。

宋梨桌上果然放着张楚名买的早餐，她不在。林一想，再不吃热气就快飞走了。

林一拿笔轻戳张楚名，问他，陆西宁没说完那句话是什么，他为什么要拉陆西宁走开，难道有见不得人的秘密，老实说来。

“秘密，保密。林哥，我和陆西宁会常去找你玩的。”张楚名嘿嘿笑，就是不说。

算了，强问也问不出，有一天，他林一总会知道。

张楚名却说，“林哥，其实你不用去食堂，方哥家里每天都会给他送一日三餐，每天都有新花样，每餐不重样，肯定有林哥你的份。”

“找打，我是贪小便宜的人吗？”林一拍了张楚名一掌。

“不是，不是，林哥是世界上最不贪小便宜之人。”张楚名每天奉上一波彩虹屁。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马屁拍得好，再难搞的人都会受用。

“算你识相。”林一不再理他。

每天小零食投喂，那女生真的很懂。

林一暗暗想，不怪他长肥了。

“林一，有人找你。”那人突然喊林一，把他吓一跳。

有些同学往外张望，谁啊，这么大魅力。

方虞站在走廊，手里拎着一袋东西。

微风吹动他发丝，衣领微微敞开，眼波含情，令多少姑娘为之折腰。

林一拉方虞到走廊偏僻一角，“你怎么来了？”

方虞表示给他送早餐，“家里送了一些早餐，太多我吃不完，给你送来一点。”

林一婉拒，“我吃过了，不用。”

方虞表示很难过，“这是王姨清早起来，亲手做的肉包，一定说要你尝尝，你不吃，王姨会伤心。”

啊啊啊，这人，第一句话和第二句话有漏洞，明显对不上好吗，林一不是傻子，又怎会不知方虞好意。

“我很饱，真的不用……”方虞捂住林一嘴巴，不让他说，把肉包塞到他怀里，就这样……走了。

林一傻眼，一个……两个都这样，把他当木头吗？

一瓶热牛奶，三个大肉包，还有一些点心，这人是生怕他饿着吗。

肉□□薄馅大，传说中王姨的手艺真不是盖的，即使林一吃得很饱，还能再吃下肉包一个。

张楚名闻着味，光明正大开玩笑，“林哥，我说得没错吧。”

“吃吧你。”林一用肉包堵住张楚名唧唧歪歪，消停了。

“王姨的手艺！方哥会知道我吃了你肉包吗？”张楚名眼睛都亮了，以饕鬄之口吞了肉包。

“不会知道，如果方虞知道就是你自己透露。”林一喝着牛奶，肉包被消灭干净了，林一惊讶自己深渊巨口。

他慢悠悠喝牛奶，继续看作文书。

无意间翻到一段话，他印象深刻。

【那一年杏花微雨，他站在花下说，你是我前世丢失的肋骨，没有你，我总会迷途。】*

（这一段话出自《因为有你，我便一路繁花》作文）

林一不知为何，感触颇深，他想起方虞晨跑汗水溅落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