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离开了。”
玲珥淡淡地看着巧笑的少年与小厮打闹,静静的想。
【但他是你渡劫的契机,你要跟紧他。】
“但经过昨晚的时候,他显然在忌惮我。他也会像其他人一样,对我敬而远之吗?”
【我还算了解他,他应该不会因为这件小事退却的。他是我见过最...莫名其妙的人类。】
“你不懂,他的眼睛告诉我,他在透过我看另一个人,我讨厌这种感觉。”
【应该是凌杉吧,他们之前相处的不太愉快。】
“那个无聊的冰块?我不会允许他逃走的,一个刚到手的新玩具,我还没玩够,怎么能允许逃走呢?”
【他不会是你的独有的物品。】
玲珥漫不经心的丢下一颗青涩的菩提果,如果砸中,你就是我的了。
经过昨天的恶战,吴桐睡到日上枝头才被张岩小心戳醒。福贵怕被踹,已经逃匿了。
昨天战况吴桐三言两语跟张岩解释了一下,云淡风轻的态度让人咂舌。
“怎么你在一个日常副本中都能遇到‘鬼神’级别怪物?”张岩服气了,这人就是个闯祸精,去吃夜宵居然能吃到boss家里去,是打算吃自己的席吗?
“独家秘方。”吴桐胃口不大,吃了点东西垫了垫,“今天要回京城,拿点行李还要见个人。”
张岩感觉自己像个生活助理:“宗管事大概半个时辰后到。”
伸了个懒腰,吴桐寻到福贵让他准备好出发。刚要回房,忽然被一颗青色的果子砸了下脑袋。
吴桐:......
抬头,树上的小和尚笑得十分欠揍:“手滑了,没事吧小矮子。”
大师能手滑到用果子砸人?
吴桐皮笑肉不笑地踢了脚树干:“少爷我宽宏大量原谅你个秃驴!”
“秃驴?!”玲珥跳下树枝,落在少年面前,“你居然敢叫我秃驴?你个矮冬瓜。”
吴桐退后一步,免得人太激动口水溅到自己身上:“你本来就一毛不拔,而且你也没比我高多少。”
“一毛不拔是这个意思吗?”玲珥不屑地比划了下吴桐的高度,“你才到我耳朵,三块豆腐都比你高,小矮子!”
那又怎样,我原来的身体可比现在高多了!
暗自磨了磨牙,吴桐嗤笑道:“我现在还小,以后会长高的,但是你的头发却是长不出来了呢~”
于是宗钦伟来接少爷的时候,看见他正和一个小和尚“论道”。
“睡眠是吸收日月之精华,早睡晚起身体好。”
“每次看见你都睡得像头死猪,身体能不好吗?”
“你懂什么。日上三竿我独眠,谁是神仙?我是神仙!”
“你这样都是神仙,那我就是佛祖了。”
宗钦伟看向嗑瓜子的两个小厮,两人表示已经有一阵子了,一会儿就好了。
“走吧走吧,你走了我就清净了。”玲珥看了眼少年身后的人,嘲讽道。“吃不来清修之苦,就莫要久留。”
“那你别想清静,我还要回来。”吴桐算是明白了,这人一直找茬敢情是在闹别扭,这小家伙真傲娇可爱。
玲珥有些惊讶:“你不走?怎么想的啊你?”
吴桐笑眯眯地盯着他绝美的脸蛋儿:“怎么?你这是想让我走,还是不想让我走?”
既然不走,玲珥就不再夹枪带炮了:“你说呢?你偷我的酒还没还!”
“噤声!别让我家管事听见我偷酒喝!”吴桐吓得回头瞅了眼宗钦伟,“与子同游,动辄覆舟,真难伺候。”
说罢便不理急匆匆地转身走了,他太急着离开,所以没瞧见妖艳的面容上,那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从马车下来吴桐脸色更不好了,被颠的五脏六腑都移了位。众人不由得真心佩服宗管事如何保持的麻木面色,是位勇士!
“少爷回来啦!”春杏欢快地蹦跳出来迎接,一路上小嘴巴吧道,“您知道吗,梁国公府次子梁苑给您递了请帖,邀您晌午去永春园赏花呢!”
看来梁苑这臭小子还记得我,吴桐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哈哈,您不知道那帖子一送过来,宜春堂那位的脸都拉到地上去了!”春杏娴熟的给少爷更衣,夏荷则摆上一桌好菜。
幸福!吴桐眼泪差点落下来:“一起吃吧,反正就咱们几个人。”
春杏欢呼着挨着少爷坐,张岩也爽快地坐下来,夏荷吩咐福贵多拿几双筷子,也不扭捏的落座。
只有宗管事一脸木讷道:“少爷,这不符合规矩,我们下人是不能和主子一起吃饭的。”
吴桐也不管他:“人生四大喜事之一,久旱逢甘雨。我饿了好几顿,终于能吃上肉,分享喜悦于你们,独乐不如众乐,宗管事请便。”
见几个小辈吃得酣畅淋漓,宗管事终也是木讷地坐在饭桌前,默默加菜了。
搓完饭局,吴桐沐浴更衣,又马不停蹄的去了永春园。这永春园听着像是个花园,其实是个京中公子游玩的清雅之地。一进园中,便有丝竹和鸣之声入耳,循着流水,便到了杜鹃丛蔟的亭台水榭中。
一身窄袖青衫的男子正陪自家弟弟听曲作诗,年纪约有二十出头,五官俊秀,龙章凤姿。只是左眉有一道淡淡的疤痕,显得气质颇为锋利。
这张脸丝毫未变,只是比自己印象中更成熟一些,也更温润,不再是那个为了生存,变得嚣张跋扈的混混样子了。时过境迁,那年夏日早就被遗忘在了内心的某一个角落,猛地再次见到梁芸,虽有心理准备,心里还是不免微微怔然。
吴桐马上调整好心态,谦逊地见礼道:“吴某见过世子。”
“听闻吴府尹家中小儿子气质斐然,今日一见果真如此。”梁芸笑得随和,“怪不得小苑一直和我说道。”
梁芸还是这么周到,即使面对一个庶子也极为礼貌,只提“小儿子”而不提嫡庶,是个妙人。
“是梁公子过誉了。”吴桐扫了眼双眼亮晶晶的梁苑,无奈一笑。
几人客套几句,听曲喝茶,倒真有几分从前的滋味。
梁苑亲热的挎住吴桐的肩膀得意道:“我都和兄长说很多次了,绝不是什么攀关系的狐朋狗友,他还不信呢。来来来,你作首诗让他服气一下。”
你他妈是不是和我一伙的?
“梁公子说笑了...我此次前来赴约是听闻,圣上要派老国公出征边塞。”吴桐转移话题,“世子也要上战场吗?”
这事是请帖后梁苑夹带的小纸条,大意是劝他哥不要去战场,今日也是来做说客的。
“你听小苑说了。”梁芸瞪了眼自家弟弟,“我意已决,你要是被他请来做说客,那就免了吧。”
“话不能这么说。在其位谋其事,您愿随老国公出征边塞,那自是一段少年英雄上阵杀敌的佳话。”吴桐抿了口茶水笑意不减,“可对您来说,最珍视的,是上阵杀敌加官晋爵,还是珍惜眼前家人?”
梁芸皱眉:“这冲突吗?好男儿自该保家卫国征战四方,然家人亦是我的牵挂,这不能权衡。”
“老国公亲自上阵,您也跟随,那国公府可就剩梁公子一人了。”吴桐点了点杯沿,“他尚且年幼,忧思家人是常情。你就忍心他一人撑起整个国公府,还惶惶不可终日吗?都说家人闲坐,灯火可亲,国家又何尝不是一个个小家组成的。”
此话之后梁芸果然沉默不语。
就吴桐对现实中梁芸的了解,这人就是个疯狂的弟控,嘴上说着保家卫国,其实都抵不过弟弟一根手指头受伤。他来做说客也是瞅准了这一点,给个台阶下而已。
梁苑默默给他树了个大拇指,唇语道:桐子,new bee!
吴桐回:而你,shy bee.
梁芸:......
等梁芸同意考虑后离开,梁苑立刻高声欢呼:“太好了,这样他就不会送死了。”
“你就确定他此行一定会死?”吴桐挑眉,这孩子怎么不盼点好。
“确定啊!”梁苑摇头晃脑道,“我可是亲身经历过一遍的!如果这里和现实世界的进展一样的话,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出意外了,然后一夜之间从锦衣玉食变成了每天为早饭泛愁。这套路我懂的啊,放到古代我爹这么大年纪出征,肯定是死在战场上,我哥要是也跟着,那梁国公府就只剩我了,我就再次沦为鱼肉任人宰割了。”
看来他也不是一点都没思考。吴桐欣慰又郁闷,早就知道梁苑家的事,被他这么轻松的口吻再说一遍,有种不上不下的感觉,安慰和惆怅都说不出来。
“嗨,早就习惯了。”梁苑看出来吴桐欲言又止,乐呵呵地拉着吴桐说东说西,话题主要围绕他哥。
“我哥功夫可高了!之前也是一个人打一群,现在更厉害!”
“哎你知道吗,他和之前一样也不爱和女生接触,愁死我了,没嫂子怎么办?”
“今早我说想吃鱼,他亲自给我剔的鱼刺,可好吃了。”
得,这位也是兄控。从永春园逃回来,天都要黑了。主仆三人倒是乐呵,打起了牌。
福贵狗腿地献殷勤地递牌:“少爷,行李都收拾好了,咱什么时候出发?”
“出什么发。”吴桐一头栽到床榻上,“我要在家多吃几顿好的,况且明日我那嫡母要归还我亲娘的嫁妆,我可得好好点点。”
“怪不得你不想做生意。”张岩跟出一对,“那现在就寝?”
“睡不着,我醒的比较晚。”吴桐扔下纸牌,突然拍掌,“在家打牌也很无聊,我们去赏月吧,古代没有雾霾夜空更好看。”
张岩:要不还是打牌吧,晚上和你出门总有不详的预感。
京城夜市还算热闹,但和现代却是不能比的,除了玩家还在卖货,来往人群多是喝花酒的。吴桐便也差福贵买了两坛梨花白,远离人群,寻了处偏僻山丘的凉亭赏月。
没了管束,吴桐对月酌酒喝得极为痛快。少年骨节分明的手捏着酒杯,懒懒地用修长的手指把玩着,让人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担心那摇摇欲坠的酒杯,还是该欣赏那指如葱根的美手。春末风微凉,他一袭白衣被晚风吹拂,本就松松的发带便被春风解开束缚随风而去了。
三千青丝随风清扬,发带的主人却毫不在意,披着头发看向不远处。
张岩刚想去追,便看到一只手将它握住,有人一直藏在树上!
玲珥看着手中的发带,在微凉的风中还残存着一丝温热,他低头,目光正落进那双含笑的眼眸里。
“你知道我在?”他跳下树走过来,心里有些不爽,觉得此人心机深重,说不定是故意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在等自己。凛司说的对,此人极其狡诈!
“我见君来,顿觉吾庐,溪山美哉。”少年丝毫不在意对方不悦的表情,将预备已久的另一个酒杯递过去。
发带回到手中,吴桐撩起轻扬的发丝,露出白嫩的脖颈。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本是毫不相干之人,竟似像一对重逢的鸳鸯。
不知为何,刚才那股被看透的恼意瞬间消散,玲珥不客气的接过酒杯,“算你识相。”
之后便是两人对酌山花开,玲珥潜意识认定这人是自己的,便好脾气的一杯杯给他斟酒,转瞬一坛酒下肚,吴桐有些微醺了,玲珥才喝了几口。
花酒味甜,后劲儿却不小,少年的眼眶红了一圈,眼底也蓄起了氤氲的水雾,此刻笑吟吟地看着小和尚的光头,有种挑拨之意。
被炽热的目光盯着,玲珥颇觉烦躁。这人干嘛把就都喝到脖子里,嘴巴亮晶晶的,脖子也亮晶晶的。他一边怪罪别人,一边递过去一张帕子。
“擦擦酒水。”
吴桐刚喝一杯下肚,身体暖洋洋的,有点懒懒的不想动:“你帮我擦吧。”
他居然把我当仆人使唤!但梨花白的香气顺着那唇瓣飘散过来,放肆又神秘,玲珥便不由自主地坐了过去,低头给人擦嘴。他力气比较大,磨得嘴皮疼,吴桐一直往后闪躲,最后被不耐烦地掐住下巴,不满地抬头瞪了眼粗俗的和尚。
这一眼让玲珥有些怔愣,少年浓密卷曲的睫毛根根分明,每次颤动仿佛能刮起一阵夜风,那含着委屈的神情让他心头一热。下唇被粗暴地擦拭,微微张开,能看到那红色嵌着贝齿。自己正捏着他的下巴,少年被迫昂起头,脆弱的喉咙正对着自己,肤白如玉,仿佛他手中的白玉酒杯,一碰就能捏碎。
好薄的皮,轻轻一擦就红成这样。好想在这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