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告别韩沐过后，便只剩下何疏与勿儿二人了。
说起来，好久没有这般安静独处过了。
勿儿变了很多，眉宇间透露着些许英气，加上从前就带着的几分忧郁，显得沉稳了不少。
“怎么了？”
“没什么”何疏俯身靠近她，“觉着勿儿真好看”
“好看？”
“嗯”说着便将手指抚上眉头，“眉毛”
顺着向下，“眼睛”
“鼻子”
“还有嘴……”
“小疏”勿儿抓住她的手，向后退了一步，“快些收拾行李吧”
“……”何疏盯着那只手，笑了笑，“好”
风声萧萧，窗外不知是什么叫了一整夜。
月光透过窗子映在她的面庞，熟睡的模样乖巧得可爱，勿儿不觉笑了笑。
就趁着月光走吧。
决心要离去的，就该无所留恋，可走到门前，又忍不住回头观望。
她多想她能醒来，然后拦住她，不要走。
算了，非要在一起做什么。
……
身侧空荡荡，何疏骤然睁眼起身，试探问道：
“勿儿？”
无人应答。
慌张看向桌子那边，果然只剩下自己一人的行囊。
“……”何疏失落低垂眼眸。
所有人都离开了我，勿儿你也是这样吗，也是为了什么所谓的缘故而抛弃我，待我的好也是虚情假意……
不行！绝对不行！
何疏的眼神逐渐沉着，我绝对不会再等下去了。
随后起身，背上包袱离去。
我要找到你！
初夏快要结束，明显能感觉到昼长夜短。
何疏不知该往何处去找，她不知道为什么勿儿会离开，但隐隐能猜到与上次木惜的对话脱不了干系。
荒郊野岭，前方聚集着一群降妖师。
本想绕着走，却从一人口中听到林清寂的字眼。
林清寂。
勿儿的前世不就是林清寂吗。
细细碎语，何疏大致了解了。
一家贩卖血妖的丧命在家，身上没什么明显的伤口，只有脖颈处，有个细小的血洞。
与当年林清寂杀人的手法大差不差。
因而众人猜测，怕是林清寂现世。
如今聚集在此，就为了绞杀这个“林清寂”
这个“林清寂”会不会就是勿儿？
如今也无其它思绪，兴许能试上一试。
“你们要去哪里找这个‘林清寂’？”
“踪迹虽说难觅，不过还是留有痕迹的”她身旁的人答道。
“那妖杀的大多是些贩卖血妖，炼制血妖的，更重要的全是泽雨仙君管制下的”
“……”
“何小姐”有人认出了何疏，说罢众人目光齐刷刷往这边瞟来。
“真是何小姐！”
“久仰久仰”
虽说从前他人也如此毕恭毕敬过，但也只是一两个，如今一起如此，还真是不适应，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应答。
“何小姐是为林清寂一事来的吧”
“呃……”何疏点点头，强装淡定，“是如此，不知有这个荣幸能与诸位一同共事吗”
“好啊！”
“自然是没问题的”
“有何小姐在我们反而更安心了”
“……”
如此现象，终于明白，为何当初各个门派挤破脑袋都想加入讨伐妖王的队列了。
个人名声远扬不说，门派的好处自然也少不了。
只是，如果没有这些名与利，如何催动得了他们。
“你们说她会在这出现吗？”
“何小姐莫急，咱们来个守株待兔”
“……”
待在这里，勿儿怎么可能闻不到他们的气息。
罢了，何疏也没打算提醒，她可不想勿儿被抓到。
不过这般盯着，勿儿会来吗。
“……”何疏走到门外，摸了摸腰间的迷药，拦住迎面走来的丫鬟。
“这位姑娘，不知能否端些水来，我怕他们渴了”
“……好”
“等等”
何疏转身跟上前，“我与你一起吧，咱们人也不少，你一人怕是端不了吧”
“我……”丫鬟低下头，沉思片刻，“有劳姑娘了”
何疏跟在身侧，总觉得这丫鬟莫名的熟悉。
“姑娘我们是不是见过？”
“小姐说笑了，奴婢一直待在这里，怎会见过小姐？”
“……”何疏露出笑容，“许是我的错觉吧”
“姑娘，我正在寻一个女子，长得与你差不多高，身着红外袍”
说着又从怀中掏出一副画来，小心展开，道：
“就大致如画中的模样”
丫鬟就只瞟了一眼，“小姐与奴婢说这些做什么，奴婢足不出户，怎会……”
何疏忽然伸出双手，捧起她的脸。
“！？”
“小……小姐？”丫鬟掩面向后退了几步，“您这是做什么？”
“……”何疏回以微笑，“抱歉，吓到你了吧”
丫鬟摇摇头。
“你们辛苦了，过来喝些水稍作休息吧”
“多谢何小姐”
何疏靠近窗，往外望了望。
“你们先歇着，我出去看看”
“好”
“何小姐万事小心”
“嗯，你们也是”
那个丫鬟十分可疑，何疏打算跟着她。
果不其然，她从后门悄悄溜走，何疏不敢靠得太近，生怕她会闻到自己的气息。
一路跟到郊外的大道，这条路是通往各地的要道。
她不会是想，劫人吧。
嗯？
人呢？
一转眼便不见了。
“……”何疏跑到她最后待的地方，试图能从中找寻些蛛丝马迹。
“啊——”
不远处传来厮杀声，何疏长吸一口气，跑过去。
找到了！勿儿！
她穿着那件丫鬟服，站在人群中，周身血滴环绕，众人手拿利刃伺机出动。
随着一声喊叫，他们纷纷举剑上前，只是还未靠近，血滴穿喉，静止一瞬后倒地。
好可怕。
何疏不禁打了个冷颤，血腥味令她难受得想吐。
强忍不适，何疏现身想要上前拥住她。
就像从前一样。
“勿儿”
随着叫喊声来的，还有一滴血，迎面冲来，迅速得看不清。
何疏不明所以，只看见勿儿慌张地转过身，伸出手控制那颗致命的血滴。
就在那一刻，血滴降下速度，轻飘飘吻在何疏的脖子上。
见她无事，勿儿暗自松口气，转身匆忙离开。
“等等，勿儿”何疏跟上去，“不要走”
央求声从身后传来，勿儿还是停下了脚步。
“勿，勿儿”何疏喘着粗气跑到跟前，“你去哪了？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
“勿儿，勿儿？”
“小疏”勿儿看向四周，“你刚刚也看到了吧”
“终有一天这件事会闹大，届时就是与天下为敌，你还要跟着我？”
“因为血妖吗，我可以帮你啊，如今父亲打算让我接手何家事物，只要我回去……”
见勿儿不为所动，何疏憋着一口气，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咱们慢慢来好不好？”
“太慢了”勿儿摇头，“又得死多少变法之人”
“变，变法”
变法，血妖……
何疏愣了愣，是想改血妖之法吗。
可是，世道如此，血妖低贱早已深入人心，要怎么改呢？
见何疏没了动静，勿儿打算就这般离去，她希望她能挽留，希望能说要与自己一起。
太过自私了，不能连累她。
为什么非要一起呢。
“嗯？”
衣角被拉长，何疏不知何时将她的衣角与自己的绑在了一起，难道是她跑过来弯着身子的时候。
何疏回过神，惊喜道，“我就知道你会跑”
“……”
“勿儿，能不能带上我”何疏伸出三指朝天发誓道：
“我保证绝不添乱，而且你不是说要教我剑法吗”
“你还没教完呢”
“……”勿儿拥住她，将头深深埋进怀中，轻声回道。
“嗯”
何疏也将手搭在她的背上。
相拥，多日烦躁不安的心在这一刻平静了下来。
然后，慢慢抚慰着从前还未愈合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