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辞言依旧保持双手插兜的姿势,柔顺的黑发披在削瘦肩头,脊骨柔韧的弧度被掩藏在宽大的校服之下。
他就这么一声不啃地走在两人前面。
祁文柏啧了一声。
江凛瞥他一眼,意思很明显,现在别出来讨人嫌。
他又啧了一声。
江凛:“……”
【宿主……不关心言言吗?言言手还在流血,伤口——】
【这不是我该关心的事,他是个成年人。成年人,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系统弱弱开口,【可是他现在受到副本影响很大,大概只有十六岁……】
江凛停顿了一瞬,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蜷缩,又松开。
他无奈地走上前。
将手放在陆辞言后背,安慰的话说出口还有些晦涩。
低垂着头的人抬眸看他,面容苍白沉静,连薄唇也是惨白一片,深蓝眸子一阵恍惚,虚虚地落在江凛脸上。
从江凛的角度,看到陆辞言小巧的下巴,漆黑浓密的长睫颤动下,苍白脆弱的神情来不及好好掩饰,不过下一秒,他抿紧唇,绷着脸又移开目光。
江凛心底生起一股无力感,第一次有了种拿人没辙的想法。
他软和自己的声线,“手给我看看伤得严不严重。”
这样温柔的声音让陆辞言呆愣了瞬间。
不过他立马回神,冷冷开口,“我没事。”
说完,继续自己闷头往前走,像头倔强的驴。
江凛:“……”
祁文柏走到他身旁,拍拍江凛的肩膀,长长抒了口气,憋不住地笑,“唉!唉!陆辞言,想不到你还有今天。”
听到叫到自己名字的陆辞言扭头。
陆辞言:?
江凛笑呵呵地把他的手从自己肩膀上移开,嘴角勾起似笑非笑,“你还跟着我做什么?再跟着我,我把你丢进池塘里喂鱼。”
祁文柏从善如流的收回手,抱手在胸前自圆其说,“我没有跟着你,我跟着前面可怜的大美人~”
他迅速窜到陆辞言身边,歪着身子和陆辞言不断搭话。
江凛眉心狠狠跳了一下。
系统:【……】
隔着几步远的距离,江凛听到祁文柏一张嘴滔滔不绝。
祁文柏:“大美人,你叫什么名字呀?”
陆辞言:。
祁文柏:“瞧瞧这小脸白的,可把人心疼坏了。”
陆辞言默默往另一边挪了一大步:……
祁文柏向江凛的方向努努嘴,暗戳戳地挖墙脚,“那个人就是个不开窍的木头,不如——”
木头:……
木头哦不,江凛走上前,笑咪咪地隔在两人中间,阴测测地开口,“祁文柏,你再多说一句话。”
江凛抬手横在自己脖子前,比了个咔嚓的手势。
祁文柏捂着胸口做出一副被恐吓的模样,可怜兮兮地看着陆辞言,江凛默默挡住他的目光。
【宿主,你好像反派。】
江凛漫不经心回它,【我是什么很正派的人吗?】
被带到医务室门口时,江凛还有些欣慰,但看到陆辞言指着医务室门口花坛里那从花时,心底那点欣慰荡然无存。
“这是玫瑰吧……应该,我分不清玫瑰和月季。”
陆辞言走上前,指尖轻轻碰了碰紧实的花苞。
他淡淡开口,“但是只有几个花苞。”
身后咔擦一声响,门开了。
门内走出的女孩诧异地看着屋前的三人,目光不过停留几秒,又迅速移开。
从她身后,走出来另外一个女孩,那个人陆辞言见过,在演播室的后台,那个女孩带他从后台绕出来。
突然,想到什么,他瞳孔骤缩。
掌下的玫瑰花苞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膨大,裹紧的花瓣鼓胀绿色的,未曾脱落缩小的花托,硬生生在他面前炸开,诡秘地,荆棘般的枝干有了生命,颤颤巍巍地裹上陆辞言的手掌,顺着他的手臂蜿蜒蛇行,渐渐裹紧。
陆辞言发出声忍痛的闷哼。
尖锐的倒刺划破他的手臂,在肌肤上留下一道道长长的血痕。
不过几秒,嘭地一声。
红色玫瑰在他面前绽放,火红的花瓣吸了血一般猩红,红到发黑。
江凛迅速掐断缠着陆辞言的枝干,被掐断的玫瑰迅速枯萎,猩红柔嫩的花瓣并未保持多久,迅速枯萎变为皱巴巴死皮一般。
江凛小心翼翼地把缠在他手上的荆棘摘下,看着细白手臂上一道道沁出血珠的红痕,眉心皱得很紧。
逆着倒刺生长的方向,整个过程并没有带来太多的痛苦,只是太过骇然。
江凛敛眸,专注地检查是否有断裂的倒刺扎在肌肤中,问他,“你刚刚在想什么?”
陆辞言抿唇,又陷入沉默,他低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才开口说,“没什么。”
江凛握着他的手瞬间收紧。
“没什么吗?”
陆辞言白着脸,咬牙坚持,“没什么。”
江凛笑了,“陆辞言,我真想揍你。”
深蓝色眸子中闪过片刻茫然,但他依旧倔强地,不愿意说出真相,两人僵持着,谁也不让一步,那股熟悉的烦躁再次袭来,心中突然涌上熟悉又陌生的暴戾,叫嚣着给面前的人一点惩罚。
有个声音在心底低语,他是你的,你对他做任何事都可以,他不能拒绝你,永远不能。
江凛跟着这道声音失神,脑海中闪过难以捕捉的瞬间,走马灯一般一瞬间闪烁过成百上前的碎片,每一个碎片都长满棱角,尖锐的刺扎进他的心脏和血肉。
那股熟悉的电流声再次响起。
滋————————
尖锐高昂的声音划破耳膜,扯动半个脑袋剧烈的刺痛。
眼前再次蒙上一层血雾,血色编制的大网中,他看到自己的手不知何时捏上陆辞言的下颚,强迫着抬起他的脸,收紧的手指狠狠掐进脸庞软肉中,硬生生将苍白的脸掐出红痕。
陆辞言的手抓在自己手臂上,濡湿纱布的温热血液,粘腻地濡湿两人相贴的肌肤。
江凛闪电般收回手,猛地后退半步。
江凛侧过脸,胸口随着呼吸不断起伏,刺痛的脑袋过了半响才从混沌中清明。
陆辞言正捂着自己被捏红的下颚,蹙眉将薄唇抿得很紧,迟疑说,“我不说,是因为我触碰了规则。”
江凛回过神,眼前的血色越来越厚,他使劲眨眨眼,甩头,想让血幕消退,可惜无济于事,脑海里尖锐的暴鸣消失了,扯着肩膀的刺痛仍在。
他回过头,“对不起,先去医务室给你重新包扎。”
陆辞言摇头,“我不去,你的眼睛?”
江凛想要揉揉眼睛,手抬到一半又收回,“没事,这只是暂时的,会自己消退。”
他刻意保持了个安全的距离。
【系统,不出来解释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