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愁手腕被白悠牢牢地捏住了,就在距离他脸颊还有不到五厘米的地方。
掌心跟腕部的皮肉互相碰撞间,发出一声脆响,听上去像极了耳光。
白悠故意捏着他手腕上的麻筋,笑着,轻声且慢悠悠道,“怎么?跟我亲嘴就那么让你嫌恶?你这算什么?家暴?”
简直是将封愁之前的嘴脸学了个十成十。
而他对面的那个男人,此刻脸上却爬满了可以称得上委屈的愤怒。
两人的伪装身份仿佛彻底调换了位置,白悠成了那个纨绔大少爷,而封愁才是病弱的小白花。
“我的事你少打听!”
最终,在几次胸口剧烈的起伏之后,封愁也只是扔下这么一句话,就一把甩开白悠的手,大步离开,头也不回。
看着走廊中迅速远去的背影,白悠脸上露出了比许春风还要兴味十足的表情。
这真是个太有趣的发现了。
回忆着之前封愁被自己主动搂住脖子的错愕,一直暗戳戳的挣扎,被咬住嘴角伪装接吻实则报复时的浑身僵硬,以及刚刚那个下意识就扇下来的耳光。
纨绔?风流?换床伴像换衣服?
哈。
你看看你那个贞洁烈夫的样子。
说你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你自己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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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悠从楼上悄悄溜回了宴会厅。
途中遇到好几个熟人,有人问起封愁,他就只是笑笑不说话,让他们自行脑补。
克里格正满脸焦急地等在原地,看见白悠,便双眼狠狠地一亮。
白悠则是在瞟了一眼不远处看上去想要生吃大夫的白懋之后,在心里默默为克里格点了一根蜡,便带着他去了远离白悉的地方。
“人跑了,两个都跑了。”
来到隐蔽处之后,白悠就低声说了最终的结果。
虽然遗憾,却也没办法。来参加这场宴会的宾客白悠并不是全都了解底细,万一有哪个对精神力极其敏感的觉醒者混在其中,白悠就有暴露身份的风险。
投鼠忌器之下,便只能如此了。
毕竟【解忧】一旦被放在了明面上,其威力就会大打折扣。有些异能,只适合出其不意。
“那万家……”克里格的声音也小小的,并没有主动往那边瞟。
“回头再打听一下吧,我们家跟他们家没什么交集,不适合突然上门打听什么的……”
白悠正说着,他和克里格的手机就同时震动了一下。
掏出来一看,是虫虫在群里发的消息。
【Shadow:厨子做好吃的了!】
【Shadow:[定位]】
【Queen:1】
【路西法:1】
【蛇杖:1】
白悠手机一收,环顾四周,确认自己在和不在影响不了什么,便跟克里格交换了个眼神。
两人装作医生给患者检查身体的样子,溜去了师萤发过来的定位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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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白悠所料,自那天晚宴之后,封愁就再也没回过别墅。
想着之前那场抓人行动封愁也算是参与了,白悠就大发慈悲将人放出黑名单,想让他去万家打听打听情况。
结果就发现,自己被对方拉黑了。
“……”
师萤下楼拿可乐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沙发上捏着手机,直勾勾盯着它的白悠。
“发现什么新的真理了?”他这个状态有些不同寻常,所以虫虫随口就调侃了一句。
“他把我拉黑了。”白悠依旧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
“所以你爱上他了。”师萤轻飘飘地丢下一句话,就拎着可乐上了楼。
那个轻描淡写的语气,好像是在说“今天是晴天”一样的稀松平常。
白悠浑身一个激灵,满脸的惊恐,“胡扯什么!怎么可能!只是因为他跟万家比较熟,我想让他去打听打听消息而已!”
师萤停住脚步,从天花板跟楼梯扶手之间的空隙探出头来,依旧是轻描淡写,“哦。原来是这样啊。”
不知道为什么,这话听着比“你爱上他了”更气人。
小丫头显然也清楚这一点,说完之后,她脚下便出现了个纯黑色的圆,“咻”一下子,就沉进影子里不见了。
白悠隐约听见了她锁门的声音,血压瞬间飙升。
为了让自己不至于被这个便宜闺女气死,他拎着外套就出了门。
找封愁只是因为最方便好吧?打听万家的事又不是离了他就办不成了。
跟喜不喜欢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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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最终的打听结果,却让白悠有些意外。
就在年会结束的当晚,万家的别墅就人去楼空了,听说是全家都出了国,但具体原因没有人知道。
至于万家那对刚满12岁的双胞胎的情况,就更加打听不出来了,只能推测是跟着父母上了飞机,虽然并没有人亲眼见过这一幕。
拿着消息,白悠若有所思。
线索到现在算是全断了,这个与蒙昧者有关的后续,也无疾而终,最后便只能被白悠记录到他的调查备忘录里。
这个备忘录中的事件按着时间顺序,已经被列了长长的一条,白悠也真心地希望它可以缩短,至少不要再增加了。
顺便他也重新查起了封愁过往的资料,并且有了十分有趣的发现。
而这些发现,需要下次的见面,才能够得到验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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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面的机会很快到来,新年的年会过后,马上便是华国传统的春节。
这是华国一年到头最重要的一个节日,尤其是对于封家这样一个传统的大家族来说,除非是得了什么必须留院观察的病,否则都必须回老宅过这个年。
封愁作为封家的长孙自然不可缺席,而封愁已经领了证的另一半,白悠自然也必须到场。
这回没有大管家上门,白悠倒是从邮箱里掏出了一个信封,里面是一张看上去还挺正式的请柬,上面写着除夕晚宴的时间及地点。
白悠踩点到了封家老宅,看见了先他一步到来的封愁。
本以为这个家伙会跟上次一样迟到的,结果他居然提前来了?
白悠有些意外,不过现在并不是盘问的好时机,那边已经在说开席的事情了,他只能按捺下好奇心,跟在管家身后,坐在给他安排好的位置上。
这一次白悠和封愁也被安排着坐在了一起,虽说是年夜饭,但除夕夜前来的封家直系旁系拉拉杂杂来了至少一百人,没这么大的桌子,便干脆分了八桌,取一个“发”的谐音,是个好彩头。
也还是跟寿宴那次似的老三样,封老爷子讲话,大家敬酒,然后开席。
白悠表面上维持人设,私底下却做得比上次来封家要大胆多了。
只要找到机会,他就要撩拨一下封愁。
而饭桌上,这样的机会简直不要太多。
推杯换盏间,白悠假装动作笨拙地差点坐在封愁的大腿上,惹来一阵善意的轻笑,封愁却眉头狠狠一皱。
佣人布菜时,白悠为了躲闪而“下意识”地缩进了封愁的怀里,引来几道隐含艳羡的目光,封愁却下意识就让开了身子。
酒过三巡后,大概是真的不胜酒力,白悠双眼迷离红着脸,胡乱间抓住了封愁的酒杯,都要将上面的唇印送进自己的嘴里去了,却被酒杯的主人果断截停,一把就抢了过去……
封愁用明晃晃的行动告诉封家的众人,自己对这份契约的婚姻是有多么的不满,而白悠被嫌弃后泫然欲泣的表情,也仿佛是在用事实告诉大家这一点。
但到底是什么情况,却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
白悠笑得柔弱,白悠心中窃喜,白悠眼睛都亮了。
即使之前查资料已经猜到了几分,但此刻现实摆在眼前,怎么能不让人兴奋呢!
狠皱眉头,身子躲闪,抢过酒杯,封愁表现得有多“嫌弃”,他实际就有多狼狈。
哪里是嫌弃呢?这家伙简直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才好了!
也让白悠越发肯定了自己的推测。
年夜饭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因为接下来的守岁,才是今晚的重中之重。
虽然这事大概跟封愁白悠这两个家族边缘人物没什么关系,但白悠乐得看热闹,即使看热闹的代价是得往出发红包,他也无所谓。
就当是为热闹付费了。
如白悠想的那样,守岁这半个晚上,封家老宅的会客厅里极其热闹。
这次老爷子不像寿宴过后那样,在茶室里单独召见自己的得意子孙,而是就坐在主位的太师椅上,接受小辈们的拜年,顺便公开处刑。
过得好的,过得不好的,反正想从老爷子手里尽可能多的拿红包,就得实话实说,撒一点谎都能被老头直接点出来。
那样子丢的人,可比自己说自己这一年没什么出息大多了。
不过让白悠没想到的是,封愁这一晚上居然都老老实实地待在这,哪都没去。
即使偶尔面露不耐烦,也没像寿宴那时候一样,伪装愤怒,起身就走。
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把他拴在了这里。
白悠把这事放在了心里,然后便继续津津有味地看热闹。
不过很快,热闹就变成了他自己。
因为轮到封愁上去拜年了。
而作为封家长孙的另一半,白悠一动不动地坐着显然就不合适了。
因此两人便一同站在封老爷子面前,中间的距离还能塞下一个足球队,谁也不愿意再往中间挪哪怕一步。
因为上一组拜年的小辈过去一年的成就相当令人称道,封老爷子的好心情便在见到封愁跟白悠的时候延续了下来,只是嘴角含笑地朝着封愁微微一点头,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于是,封愁开始了他的表演。
“您也是知道的。”
他这个开场白就让白悠心中警铃大作,预感到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果然——
“您大孙子别的本事没有,花票子和泡马子还是挺在行的。”
第二次停顿,周围顿时就传来了“噗嗤噗嗤”漏气的声音。
封老爷子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了,现在正勉强忍耐着,看自己这大孙子还能放出什么屁来。
“所以这一年里,我花了366万,睡了9个男模,结了1次婚,以上,就是我今年这一年全部的成就。”
说完,他就故意做了个十分滑稽的拱手动作,“那么,就祝您新年快乐,福禄双全,万事顺意。红包您看着给,我不会让您为难的。”
白悠摆出一副委屈的样子跟着说“新年快乐,福禄双全,万事顺意”,心里的吐槽就一直没停过。
睡了9个情人?你们睡觉之前谁睡床谁睡沙发都是商量好的吧。
之前看着封愁跟那个男人黏黏糊糊藕断丝连似的白悠还会在心里骂一句“烂人”,现在么,已经彻底变为了嘲笑。
当代柳下惠的名声居然能从一个号称的纨绔的家伙身上体现出来,说出去谁不笑掉大牙啊。
封老爷子的好心情彻底宣告终结,封愁越说他脸色越黑,因为“大过年的”做底线,最后才只是一脸头痛地随意给了两个红包,就轰苍蝇似的让封愁赶紧滚。
封愁于是笑嘻嘻地就拿着红包滚了。
不过,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初一要早起祭祖,所以封愁和白悠必须今晚留宿。
而管家安排他们住进了同一间客房,客房里,只有一张一米五的双人床。
房门关上以后,白悠便看向封愁,笑出了一口白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