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辞开了一下午的会,全程走神,一个字没听进去。
难怪这一年里爸妈一直劝他回去,原来是林宿结婚生女了,他居然还自作多情地以为是爸妈松口同意了他俩的事。
还好他比较坚定,还是选择留在崇彦,不然丢脸丢大发了。
他摆弄着电脑,暗网进了退退了又进,在要不要买凶暗杀男主上摇摆不定。
杀了吧,当初说好给他守寡三年,结果女儿都十五个月了,算上怀孕的时间,他刚走几个月林宿就有了新欢,这种背信弃义的人死了也活该。
等林宿死了,他就回虞阳,到时候爸妈只有他一个孩子,肯定会把好好交给他抚养的。
但林宿的男主光环开得比他上辈子还大,他又是枪击又是车祸都没死成,林宿会死吗?
不行,得想个万全办法,确保林宿死透了才行。
方辞天马行空地想了半天,摘了胸口的戒指和平安扣,想顺手扔进垃圾桶,犹豫了下,又扔进了抽屉,眼不见心不烦。
算了,不扔了,等林宿死透了就把这玩意儿跟他骨灰放一起然后随风扬了,等他下地狱的时候看见,就知道自己为什么死了。
——不行,不能这样,凡事得往好处想,万一林宿死无全尸,连骨灰都没有呢。
方辞定定出神,又被陈总唤回了理智:“林辞啊,你今天碰到盛华的小方总啦?”
方辞杀气腾腾:“偶遇的,不熟,温栩你找死敢造我的谣。”
温栩:“没有啊不是我说的,陈总你怎么诬赖人呢。”
陈总:“不是阿栩说的,我在楼下看到的。我约了他吃饭,提你名字才好使,晚上一起啊”
方辞烦得慌:“不去,说了我跟他不熟。”
陈总:“下个月发你三倍奖金。”
方辞很心动,但理智尚存:“别想了陈总,知道为什么提我名字管用吗?因为我俩有仇,血海深仇,不然我为什么放着虞阳不待背井离乡跑来这儿?这饭局我要是去了,你不但项目要黄,还会搭上一个我。”
陈总摸着下巴沉思:“可方总是你爸。你俩不应该是兄弟吗?不过他姓方你姓林……”
他像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难道你是方总的私……”
“不是,我是养子,跟他们一家都没有血缘关系。”方辞打断他的胡编乱造,“我俩八字不合,所以不适合跟他见面。”
陈总:“但他说你要是不来,就让我们自己看着办。”
赤裸裸的威胁啊。
“我现在就辞职。实在不行我把你打一顿,林……方宿就知道这事儿跟你没关系了。”方辞冷笑着把工牌一扔,“那孙子要是还不满意,非要把洲莱搞破产,那你就自认倒霉吧。”
陈总:“……不至于,你别这么大火气,就当帮忙咯。要是方宿为难你,咱们立马回来。”
方辞磨着牙想了半天,同意了:“那三倍奖金先给我,当我的精神损失费。”
世风日下,他都混到什么地步了,居然要去前任的饭局,可惜不是鸿门宴,没有替他舞剑意在林宿的项庄。
温栩举手:“我呢我呢,我也三倍吗?”
陈总一琢磨,温栩一向会说话,方辞今天不太对劲,要是脑抽想掀桌,温栩还能劝着点,于是立马拍板:“你也三倍,我现在就让财务打钱。”
收到奖金到账的通知,方辞心不甘情不愿地上了陈总的车。
就算是前任的饭局又怎样,谁能和钱过不去,绝对不是因为想见林宿。
车开到一半,他又叫停:“我下去买点东西。”
陈总眉毛一挑:“你要临阵脱逃?”
“……拿钱办事怎么可能跑。”方辞盯着路边的金店,“我马上回来。”
怎么说他都是好好的叔叔,就算没见过面,就算林宿看不上他那仨瓜俩枣,他也不能空着手过去。
他给好好买了个长命锁和手镯。份量不轻,花了他小半个月工资。
酒店还没上菜,方辞倒了杯椰奶喝,等了一个多小时,方辞等得饥肠辘辘,对林宿的怨念再度加深:“他大概率是不会来了,上菜吧,就当陈总请我俩吃饭了,而且我要饿瘪了,回头申请工伤。”
至于给好好的见面礼,等林宿死透了还能用上。
温栩在公文包里翻出袋小面包给他:“先垫垫。”
方辞叼着面包袋子去翻他的包:“你居然背着我偷偷带零食,还有没有,就这么一个还不够我塞牙缝的。”
温栩:“来来来我看看你牙缝有多大。”
方辞:“我咬你一口你就知……”
门忽地开了,方辞瞬间闭嘴,林宿牵着好好进来,似笑非笑地:“还挺热闹。”
方辞一脸无辜地放下面包,好好松开林宿的手,亲切的扑进方辞怀里:“漂亮哥哥~”
方辞摸摸她的小脑袋瓜:“叫叔叔。”
温栩:“白天你不还说是哥哥吗。”
“我说是叔叔就是叔叔。”方辞把好好抱到儿童座椅里,“而且按年龄还算你真是伯伯。”
温栩嘁了一声,方辞把长命锁拿出来:“给好好买了个见面礼,方总不介意吧?”
好好拿着长命锁,吧唧亲了一口,甜甜地道谢:“谢谢漂亮哥哥。”
方辞总觉得自己被林宿占了便宜,他再次纠正:“叫叔叔。”
好好脑袋一歪:“叔叔哥哥。”
方辞:“……”决定了,一会儿给她买箱六个核桃,小孩子补脑要趁早。
林宿要照顾好好,好好又黏着方辞,以至于林宿的助理和陈总反而坐到了边上。
方辞脸皮再厚,多少也有点不自在,他怕自己一个手抖把盘子扣在林宿的脑袋上,于是默默把凳子往外挪了两寸。
温栩小声问:“要不我们换一下?”
方辞下意识看向林宿,林宿冷淡的目光略过方辞落在温栩身上,温栩莫名觉得有些冷,拿着遥控器把温度上调了两度。
他还没说话,好好先开口了:“哥哥,我要吃肉肉!。”
方辞:“……好,叫叔叔。”
好好仰起小脸,笑得像朵小玫瑰花:“谢谢叔叔哥哥。”
方辞:“……”林宿小时候也这么犟吗?她是不是真的脑子不太好?
他又看了眼林宿,林宿在跟陈总说话,一个眼神都没给他,方辞松了口气,想可能真的就是过来谈合作跟进度的。
菜陆续上齐,方辞给好好夹了块牛肉,好好吃得不亦乐乎。
陈总殷勤倒酒:“方总尝尝我们崇彦的玉冰烧。”
林宿目光移向方辞,看到他杯子里的酒微微一顿:“你能喝酒?”
方辞晃着酒杯,不冷不热地道:“不能扫了方总的兴。”
温栩也道:“方总放心,阿辞酒量很好的,只要你想喝,他绝对能奉陪到底。”
林宿没接这个话茬,反而像是很是随意地问了一句:“阿辞?”
温栩敏锐地察觉到林宿话里有话,搞不清楚两人关系,他便模棱两可地点头:“嗯,大家都这么叫。”
陈总没想明白他问这个干嘛,但还是点点头:“对啊这边都这么叫,阿栩,阿辞,方言习惯,方总要是听不惯,我们就不叫了。”
林宿点点头,很轻地扬了下眉:“阿辞……呵,不辞而别的辞?”
“辞旧迎新的辞,”方辞凉凉地道,“毕竟人不能总活在过去,你说是吧,方总。”
林宿的视线移过来,与他目光交汇,方辞很挑衅地勾了下唇角,林宿却神色未变,手指在桌面上断续敲了两敲,唇边带着笑,“确实,人总得往前走。”
方辞狐疑地瞄了林宿一眼,见鬼了,他在生气吗?
他在生哪门子气,自己还没生气呢,难道这位主角觉醒了读心术技能,知道自己要买凶杀人了?
但就算知道又怎么样,他只是性命不保,自己可是被辜负了啊。
真是个一点儿都不知道轻重缓急的自私主角。
方辞看不惯林宿这幅气定神闲的样子,漫不经心地找茬:“说起来,好好和方总长得不太像啊。”
林宿靠坐在椅子上,闻言挑了下眉:“嗯?”
温栩在一旁冷汗直冒,忙不迭地打圆场:“方总别听他瞎说,阿辞眼神不好,这孩子长得明明……明明……”
明明就是一点儿都不像啊!
温栩盯着因为听不懂而无忧无虑啃肉肉的奶娃娃,又看看皮笑肉不笑的林宿,瞬间脑补了一场豪门恩怨。
他憋了半天,硬生生憋出一句:“明明眉毛一模一样!”
方辞无语地听着他硬夸,又慢悠悠地拆台:“别不是在医院抱错孩子了吧?”
温栩恨不得捂住他的嘴:“活爹你可别说了,你今天到底抽什么疯。”
林宿轻声笑了下,道:“抱错的可能性不大,不过我朋友的女儿,像我才不对吧。”
方辞:“……”
方辞:“?”
操。
亏他真情实感生气一下午,合着这熊孩子一直在认错自己爹,还认错了三个,她果然得多补补脑。
而且虽然他们总共才说了十来句话、见面的时间加起来还不到一分钟,但林宿你个天杀的居然现在才告诉他,那就是你的不对了。
故意的吧?
温栩连忙打圆场:“确实不像,不过好好一看就是小美人胚子,以后长大了肯定特别漂亮。”
“就是就是,以后肯定浓眉大眼不掉头发。”陈总附和,又问,“方总的朋友怎么没一起过来?”
“忙着过二人世界,就把好好丢给我带了。”林宿淡淡地道,“还好他们不在,不然我还没办法解释。”
“误会,这不是误会吗。”陈总笑着打了个哈哈,“阿辞,瞧你这事闹得,这样,你自罚三杯,这事儿就过去了。”
方辞理亏,认命地拿起酒杯,正要说点什么缓解尴尬,却见林宿抬了下手。
林宿淡声笑道,“说来阿辞也有三年没回过虞阳了吧,我带了虞阳的酒,不如正好回忆一下家里的味道,孙特助。”
方辞:“……”
他总觉得林宿笑得有点不怀好意,好像挖好了坑就等着看他往里面跳一样。
孙特助拿出一瓶红酒,上前给方辞换上。
方辞也没客气,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嗯?这不是果汁吗?
孙特助见他喝光了,立马又给他添上,连喝了三杯,红酒见了底,方辞也被果汁灌得有点想吐。
他撑着桌子,感觉脑袋有点晕,眼前的林宿从一个变成三个,又从三个变成六个。
温栩一脸意外地扶住他:“不是,你这就喝醉了?你什么时候成三杯倒了?”
说完又不好意思地朝林宿笑笑:“可能是因为空腹,早知道让他先垫两口了。”
方辞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他想说自己没醉,是林宿给他下药,可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我……”
他眼前一黑,直接栽到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