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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萍水相逢,浮云聚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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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恃。”

尉迟汀受伤的左臂夹肘,右手自谢今恃手腕往上,将她整个人掰回来。

谢今恃低头看她,将她的手扫下。

“抱歉,你认错人了。”

那张未起波澜的脸庞上淡漠尽显,仿佛她们真的从不相识。

尉迟汀神情闪烁,口齿微张。

谢今恃迈开腿,脚步沉重的似拖着两块千斤重的巨石。

穿过打斗的修行者和魔物,找到一颗通天大树,她背靠树干坐下。

玉死了,时频也死了。

脑海中的丝线交织成乱麻。

谢今恃双手覆盖面孔,身子朝后仰。

她看不见未来,记不起曾经,连现在她都理不明白。

一股力量水蛭似的将她的骨髓、精血抽干吸尽。

晶莹的泪从掌间的缝隙滑落,她渐渐趴伏于地,双手抱头,指尖掐进发根,手背的血管清晰可见。

轻衫盖在她肩头,尉迟汀跟随而来,她跪坐谢今恃身旁,右手揽过谢今恃的身躯。

“阿恃。”她的左臂经过简单治疗,暂时止住了血。

不过受伤的她面色惨淡,右手拍了拍阿恃肩头,试探地问:“很冷吗?”

“我……”谢今恃这才发觉,自己浑身都在颤抖。

她抹了把眼泪,哆嗦抬手,将背上的轻衫褪下。踉跄几步站起身,小步跑远。

尉迟汀穷追不舍,跑步时她忍受着伤口的疼痛,话语间的颤音更显,“阿恃,你去哪?”

谢今恃不管不顾往前冲,泪水刚出眼眶就被迎面的风吹掉。

险些窒息昏迷的身体还很脆弱,她在街巷中奔波,跑到城墙尽头,无路可走,她竟选择硬生生打碎城墙。

城中援军和魔物打的热火朝天,三个身影从破洞悄悄逃到郊外。

先后是谢今恃、尉迟挺、尉迟启。

一颗起伏的石子,绊倒了体力不支的谢今恃。

尉迟汀眼疾手快,拉住她的臂弯,“小心——”

谢今恃不待站稳,转首反拧住尉迟的的手,五官痛苦拥挤在面中,带着浓厚哭腔:“时频死了,你来让我回心转意吗?”

尉迟汀所有的柔情与关心戛然而止,她呆鄂住,牵强维持着体面,挤出笑意

“怎、怎么会。”

谢今恃呆呆看了会尉迟汀表情,等对方脸上的肌肉变得僵硬,她才垂下眼眸,警告道:“别跟着我,我们之间早就一刀两断,没有半点情谊可言。”

尉迟汀反应极快,抓住谢今恃不放开。

她又露出了关切的神情,温婉正直如她,此刻竟强词夺理起来。

“不行,你不能走。”

“凭什么?”谢今恃怒极反倒嗤笑。

“不行就是不行。”尉迟汀无赖地施法,封住她的灵力。

谢今恃瞪了尉迟汀一眼,执意离开。其中倔强她说不明白,只觉这个地方另她全身不适。

她用凡人之躯,生拉硬拽,拖着紧缠她不放的尉迟往前走。

“你有哪里不舒服吗?”尉迟汀双足并着,半推半就迈着碎步。

她不想为难阿恃,但阿恃的状态很奇怪,她担心玉的死亡会对阿恃产生影响。

“没有。”谢今恃冷脸,手臂一甩打算来个出其不意,可惜尉迟汀掌心一直用力,不曾漏出破绽。

她忽然止步,尉迟汀随之停下。

“我既不能做你的夫婿,又不能使你家人满意,你何苦缠着我。”

她话里话外都在控诉这些日子心中的不平。

尉迟汀静静看着她,五指合的更拢。不回答,但也不放手。

谢今恃喟叹,惋惜道:“时频好歹是你的未过门的夫婿,他不幸离世,你理应为其收敛尸首,而不是与我在荒郊野外里拉拉扯扯。”

时频故去,尉迟汀不至于开心,亦不伤心。

只能哀悼,命数如此。

阿恃比他重要得多,她低眸,仍不言语。

谢今恃皱眉,薄唇抿紧,与她僵持。

附近树丛骚动,尉迟守手持利剑,如离弦之箭冲出。

那剑尖直逼谢今恃命门而来,她侧身欲躲,但手被不知情的尉迟汀拴着,来不及开口,尉迟守已得了逞。

喉咙发出痛苦的闷哼,尉迟汀抬头,父亲站在跟前,身侧的谢今恃仿若被抽取了全身的筋骨,扑通跪倒在地。

若不是二人手心相连,谢今恃恐怕已经趴倒在地。

方才还好好的人,下一刻就受了重伤。

尉迟汀兵荒马乱,伸手撑起谢今恃腋下,将人拥着背靠自己坐下。

她给阿恃传输灵力,侧目红着眼问尉迟守:“你做什么?”

是夜,荆州城中比白天热闹百倍。

厮杀声里,时频的尸首躺在地上,他孑然一身存于世间,亲人先他一步离去,朋友诸多,却无一人可称知己。

凄凉的月光倾撒,唯一驻足于他尸首前的人的悲伤,并非为他的逝去。

尉迟守像被点了穴,身板绷直,盯住死不瞑目的时频。

本该迎来的家道中兴,钟鸣鼎食,尽数化作镜花水月。

尉迟守颓废走上前,掌心顺面颊抚下,合上死者的眼眸。

余光中,他瞥见了尉迟汀离去的身影,她追随谢今恃而去。

堂堂尉迟家的人追随一个妖女,辱没门庭,有愧先祖。

他胸中气血翻涌,清楚意识到,尉迟家的根基岌岌可危。

尉迟守大笑,他诛杀了妖女,张狂地炫耀出作为胜利者的姿态。

可下一瞬,他的欢快变为愤怒,咬牙切齿,“妖女毁了尉迟家。”

尉迟汀额头冒出虚汗,“爹……”

父亲的神志,已不大清明。

她步步为营,处心积虑,就是为了让事情往善处发展。

爹娘不喜阿恃,她暗度陈仓。

兄长天真,她竭尽所能帮扶,唯愿爹娘能知道,家主之位,兄长远比她适合。

但命运弄人,事情一发不可收拾,她已是一败涂地。

她无力张唇,声音沙哑:“爹,妖女死了。兄长的伤还没好,您快去瞧瞧吧。”

尉迟守眼珠转动,神色依然混浊,不过人却是担忧着往城中赶去。

尉迟汀的唇贴着怀中谢今恃的额头,“我拔了剑为你疗伤,会很疼,你忍着些,很快会好的。”

“不会好了。”脖颈的淤青到此时还未消散,谢今恃知道,那股神奇的自愈力已不再眷顾她。

或许冥冥之中注定,命运早向她揭露一角,自玉身陨,她浑身便叫嚣着逃离荆州。

可惜,还是倒在了城郊外。

“我……”她躺在尉迟汀怀中,连发音都变得困难。

“我要走了。”

“不会的。”豌豆大的泪滴滚落,尉迟汀啜泣地擦拭泪水,灵力不尽地输送,为阿恃吊着一口气。

谢今恃安静的躺在她怀中,半阖眸,用传音术向她传话。

“我没想到今日许多人要辞世,也没料见我是其中之一。或许有过一次经历,难过比上回少得多。百般纠结,万般无奈,这番话我酝酿好久,时机不合,本不打算再讲。这是最后一次,不说恐怕带进地府里要后悔的。”

“你有亲人,血浓于水,先前同你讲的都是气话,我并不怪你,心中实在对你生不出恨意。今日在酒楼台上看见你时,我只觉得你好看,竟忘记你是与时频做伴。”

“我以前看重了我们之间的感情,只觉日日陪伴我的人是你,日后不当有变化。分别的时日我多少悟出些道理来,萍水相逢,浮云聚散,悲欢离合为人生常态。你较我年长,所闻所见广于我,我懂得的道理你定然早知悉,因此你做出的选择总是胜于我当时的考量。”

“我不怨你,你也不必牵挂我。就当作曾相逢的浮萍,曾相聚的浮云,水波流动,信风掠过,此后相忘于世间。”

尉迟汀地啜泣仍持续着,滚烫的热泪滴到谢今恃脸盘。她慌乱地伸手去抹,开口声音颤抖,仿佛泪水浸透的喉咙:“我不要,我不会忘记的。”

她抱紧阿恃的脑袋,单薄的身躯蜷缩在她怀里,阿恃体温逐渐发凉,她迟迟不愿放手。

衣物干瘪,谢今恃的身躯化作飘渺萤光,消弥于天际。

尉迟汀捧着几件布料,泪已成河。

阿恃成神了,她不断暗示自己。

是成神了,成神了。

真的成神了吗?

倘若阿恃没能放下她呢。

倘若阿恃没能成神,投入轮回道彻底将她忘了呢。

禅心,她得去找禅心。

尉迟汀搂紧衣物,凌乱起身。

烟波剑如流星,划破长夜。

——

荆州城大战告捷,魔族抱头鼠窜。

无人留意,有只魔物偷偷拾起地上的木簪,悄然离去。

援军的统率与在场的人讲述事情原委,魔族不敌正道,玉秘密率领这队人马,绕了远路赶往荆州。

讨魔军反应过来,她率领一行人马折返回防。

可离奇的是玉竟死在了这场争斗中。

援军统率站上高台,“不知是哪位大能诛杀了玉?”

众人小声议论,无人领赏。

过了好一会儿,知情弟子告诉统率他的所见所闻。

“今夜本是武陵时掌门和师妹尉迟汀的订婚宴,魔物忽然侵扰,掌门和师妹尉迟被卷入魔物群中,我们都未窥见其中情况。援军到来,魔物散开时,玉与时掌门皆已身故。”

统率点头,“尉迟汀可在?”

“其实,被魔物围裹着的还有一人。我不认得,但瞧着像……像谢今恃。援军来后,尉迟汀与她二人便朝城外去了。”弟子指着郊外,说辞有些模棱两可。

统率目光锐利,扫视一番人群。

“谢今恃叛敌,早被诛杀于时掌门剑下,夜色朦胧,想必是你认错了人。今夜我们有所牺牲,但魔族罪恶滔天,这是一段艰难的日子,我们齐心,方能胜利。耽误大家时间了,散了吧。”

她挥挥手,看向弟子所指的方向若有所思。

她刚走下高台,下一刻,尉迟守扑倒在她膝前:“大人,我管教不力,害的女儿与妖女勾结,请大人责罚。”

肖疏清脆的巴掌落下,她第一次反驳丈夫,“你说什么呢!”

她紧接也跪在地上,“大人,我女儿定是无辜的,您一定要明察秋毫啊。”

统率后撤两步,“有什么话起来说。”

尉迟守抢先一步站起身,定住肖疏的穴,“我女儿与那妖女结实,被她蛊惑了心智,才做出一些错事来。待将她捉拿归案,要杀要剐尽停大人下令。但,请大人念及我们自首之功,从轻处罚,留她一条性命。”

统率眉头紧锁替肖疏解了穴,“我知道了,还有什么要说一并写好呈给我。”

她手背在身后,善后还有许多事务等她处理,她走前叮嘱:“记得署名,我好留作证物。”

肖疏捂着嘴泣不成声。他们都是为了女儿好,尉迟守态度如此坚决,有些事情怕是瞒不住了。

负伤的尉迟启坐在一旁的草丛里,默默注视这场荒唐闹剧。

谢舒就是谢今恃,他本有所怀疑的。谢今恃已死是众人目睹的事情,且上下酒楼的谢舒如此美好,谁能联想的众人口中的妖女。

他看着争执的父母,自嘲起自己的愚昧。

玉绑住谢今恃和时频,无厘头地让妹妹做抉择。

他们四人间定有发生尉迟启不知道的事情,当层层包围的魔物散开,时频死了,而谢今恃活着。

他不解,妹妹与谢今恃关系竟要好到可以舍弃掉未婚夫。

当听见父母泄露出的只言片语,他终于聪明一回,恍然晓得,订婚宴从头到尾都是一场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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