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福儿听完，汗流涔涔不停擦着额头。

霓烟道：“才打春头，王总管就热成了这样？”

王福儿想了想一咬牙一狠心将实话和盘托出：“当年贺大人是关照过我照顾姐姐，但是，林大人为了照顾姐姐，时不时就赠我银两打点上下。我宫外有七十老母跟着哥哥过活，嫂子苛刻老母，嫌哥哥挣不了钱。是林大人给哥哥找了差事，每月都有银钱拿回家，嫂子再不敢苛待老母。我感激林大人又见林大人处处为姐姐考虑，有不让姐姐知道，知他是真心替姐姐着想，就帮他照顾姐姐。”

霓烟道：“我要出宫避难这事情，你也告诉林亦清了？”

王福儿点点头道：“是，姐姐让我传话，我就告知林大人。林大人应承了此事并不让我告诉姐姐，就让姐姐误认为是贺大人所为。我也为林大人叫冤可是他执意不肯告诉姐姐实情我也就没告诉姐姐。”

霓烟狠狠瞪了王福儿一眼道：“这么多年了，我只当你是亲弟弟一样，没想到竟是你将我的事告诉别人，还瞒得这般紧。这是林大人为我好，要是有歹人想害我想必你也帮着下药呢！”

王福儿忙摆手道：“姐姐莫要误解了我，我是看林大人一心为了姐姐好，才瞒着姐姐的。要是有人要害姐姐我必是要挡在前面的，我之忠心天地可鉴。”说罢就要跪下起誓。

霓烟见了摆手道：“罢了，罢了。这会子在我面前摆样子糊弄我，我可使唤不起你。”

王福儿爬起来，笑道：“姐姐说哪里话，我算是什么场面上的人，姐姐使唤不动我那个使唤的动？只是姐姐怎么今日回来又惹太子发火了？”

霓烟道：“我并未惹太子，只是回了太子我年纪大了，想出宫。”

王福儿跳了起来道：“你这还没惹太子！太子就怕你走，你偏要出宫不是朝太子心口捅刀子。”

霓烟道：“我年纪大了，按着宫规我也到了出宫的年纪，该选新人伺候太子了。加之太子也该选妃了，我这个老人总在太子身边招人记恨。”

王福儿听罢也点头道：“姐姐的顾虑不错，只是姐姐回了趟家就请求出宫，岂不是让太子心寒。”

霓烟叹道：“你有所不知，我兄弟罗凌云昔年与周贵妃本家侄儿周兴霸是挚友，因二人去俞钿阁斗鸡之事，我父亲赌气告诉了周兴霸的父亲周哲。周哲脸上挂不住去俞钿阁抓人结果周兴霸慌不择路从楼上跳下，摔断了腿，落下了残疾。周哲为此异常痛恨我家，我刚到太子身旁周贵妃就来敲打过我，因为当时处境周贵妃无力照顾太子，也就没有再为难我。可如今…”

王福儿点头道：“如今太子复位，周贵妃自然会多加照顾，姐姐你确实难做。”

“加之太子又帮凌云进了太学，这是想让凌云谋个一官半职也好给罗家立起门户。可是，周兴霸因腿疾不能入仕，凌云却要读书求仕，周贵妃知道了如何会善罢甘休？我留在太子身边，不是招致他们母子不合吗？我思量在三，还是早日出宫的好。”

“你出了宫，周贵妃就不找罗家的麻烦了吗？”门外响起一句话，把正在说话的霓烟和王福儿唬了一跳，再看向门口，就见杨见霖推门进来。

二人急忙下跪行礼，杨见霖对王福儿道：“王福儿，你下去我要请教请教罗宫女。”

王福儿看看杨见霖阴沉的脸色，又看看霓烟给了她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慌忙退出门去，出了门还不忘将门关上。

杨见霖见王福儿走了，转过头恨恨的看着霓烟道：“你家与我母妃族侄有嫌隙，你为何不告诉我？”

霓烟抬头看着杨见霖道：“太子，我将此事告知太子，太子又要如何？太子又能如何？周贵妃是太子生母，太子能为了奴婢与贵妃争执不成。这岂不是都是奴婢的罪过？所以奴婢想早日出宫免得奴婢难做，太子为难。”

只见杨见霖眼神深邃道：“你如今出了宫母妃就不能针对你和罗家了吗？若你不再是宫女而品级与母妃平级，你既能不被母妃针对，也能护着罗家这样不好吗？”

霓烟骇道：“太子您说什么？难道太子让奴婢去伺候皇上不成？奴婢万死不从。”

杨见霖气的抓住霓烟的两肩用力晃着道：“罗霓烟，你说什么浑话？哪个要你去伺候父皇？你…”话未说完狠狠把霓烟往地上一推，气咻咻的出门了。

霓烟惊魂未定，忙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左右张望了一下见门外已空无一人，就将门关上梳洗睡下了。

杨见霖带着气回到寝殿，将一众宫女太监都打发出去自己在寝宫内一通乱砸。半晌方罢手，歪坐在脚踏上靠着床边，从心里升出一股悲凉之情，只觉得双眼发涩，鼻子发酸。两行清泪一泄而出。

杨见霖自小信任霓烟，将她当姐姐一般。只是经历了这许多坎坷，只霓烟一直相伴左右不离不弃，心中的那一丝情愫暗生。只是自己也并未察觉，只是到了李村后霓烟再提起林亦清，杨见霖就觉异常厌恶。

不想林亦清亲自到李村来救霓烟，杨见霖就觉得他分外刺眼。当时自己也不明就里，直到是不喜林亦清。直到回到东宫，见完双亲第一件事就是想让霓烟开心，所以就求了元帝特赦罗家父子，准了霓烟回家团聚。这一日不见霓烟杨见霖就向丢了魂一般，茶不思饭不想，就怕霓烟不归。连清晨与霓烟的争执也丢到了爪哇国去了。看到霓烟回来，心喜难耐，不想霓烟却说要出宫。这犹如晴天霹雳，把杨见霖炸懵了。于是愤怒异常将霓烟赶出寝殿。后来还是心中惦念，索性来到霓烟房中要说明心迹，却未能如愿，越想越委屈，就一个人坐在脚踏上潸然泪下。

罗凌云第二日一早就到太学报名，被分在丁字二班，班中多是还未考取童生的少年，还有几个纨绔是几个世家的公子。考了几年连个童生都没考上，但无奈家中地位显赫，太学也不好撵人，就由着他们常年在丁字二班混日子。

这里面就有周贵妃的亲侄子，太子的表哥周兴业。这个周兴业仗着自己是周贵妃的亲侄儿从来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却也是鱼找鱼，虾找虾偏巧与周兴霸臭气相投。自从周兴霸摔断了腿，周兴业天天提起此事就摩拳擦掌要找罗家晦气。

罗凌云到了丁字二班就被周兴业盯上了，纠结了几个纨绔子弟时不时找罗凌云的麻烦。罗凌云知道自己是太子特意安排进了太学，不想再惊动太子让姐姐为难，就避让躲闪不愿与之正面冲突。

贺玉璋思索再三不想让父亲出面给罗青山找差事，于是就与妻子王玿聊起此事。王玿想了想道：“我给舅舅说一声，姑丈别的不说一笔字还是出彩的。刑部抄写案卷文档还是要人的。”

贺玉璋道：“也好，你抽空跑一趟舅舅家，给姑丈谋个差事让姑母和烟儿略略安心。”

随后又道：“烟儿今年也满二十五了，按规矩是可以放出宫了，要是太后、太子没有指婚的恩典，咱们也要操心为她好好寻一个贴心人。”

王玿叹道：“只可惜林亦清已经婚配，烟儿对他情丝未断。”

贺玉璋道：“可不是嘛，烟儿对我说出宫之后自立门户，可见是对林亦清的心思未断。”

王玿听罢叹了一口气道：“也是造化弄人，既然如此再物色个可靠之人说与霓烟吧。”

不几日王玿的舅父就在刑部为罗青山找了个抄录卷宗的差事，罗青山欣喜如狂道刑部报道，每日抄录卷宗，休息时也有三五同僚一同喝酒听戏。

半年后，霓烟本来欲奏请太后自己出宫，却不想元帝因这一年天气酷热少雨，下了罪己诏，同时下旨三年不选民女入宫，如此一来宫中人手紧张，今年本该出宫的宫女都未准出宫，霓烟见此情形只得再寻找机会出宫。

杨见霖听到霓烟暂时出不了宫，心中欢喜有恐霓烟惦记家人，于是又派人请了有名的大儒给罗凌云的课业“开小灶”。罗凌云也不负众望竟然一年半的时间，考上了童生。又连着把秀才也考了下来。

罗家几人欢庆无比，霓烟再宫中也是十分欣慰，悄悄请了一尊菩萨供在房中，每日早晚上香，只求罗凌云学业有成。

这年冬日极寒孙慧贞偶然得了风寒，孙慧贞未将此事放在心上的，只是每日煎一剂散寒的药吃了了事，谁不成想这病竟然越来越重，一个月后竟然卧床不起，庆哥每日端汤送药，床前尽孝然而就是不见好转。

最后太后派出太医院院首王太医亲自诊脉，王太医也只有三成把握。

慧贞自知自己命不久矣，随书信一封，托王太医带进宫去送与太后。

太后看了书信，心中叹息随将书信收好。孙慧贞吃了王太医的药时好时坏，如此熬了大半年，终是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