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温鹿鱼多问,同学们七嘴八舌地把事情前因后果给凑出来了:
“一学期从及格线跨到专业第一,拿下所有奖学金,牛逼中的牛逼!”
“我说周末找你玩怎么没人呢,上岸第一步先斩意中人,你这是先把兄弟们给斩了啊。”
“漫展也不去,我给你说你真是亏大了啊,上次漫展有你特别喜欢的coser老师。”
温鹿鱼心顿时滴血。
他真的,很想,很想他喜欢的老师们啊!
“哎,今天怎么答应出来了?不闷图书馆了?”最先招呼他的同学,也是“狐朋狗友”里和他关系最好的一位勾着他的脖子问。
温鹿鱼正色:“劳逸结合才能事半功倍。”
同学们面面相觑,乐了:
“这才是我认识的温鹿鱼。”
“放在一年前你说这话我们都得笑,现在还真不知道该不该效仿效仿了。”
温鹿鱼一派高深模样,实则暗中叫苦:
老天,这下完蛋了,下个学期又得原形毕露。
说说笑笑间也不忘玩得尽兴,高兴起来同学们也懒得去想温鹿鱼的反常表现,只以为他学成归来开始回归放松模式。
三三两两勾肩搭背地别过,温鹿鱼在家门口和最后一位同行者挥手告别,一抬头却见自己老爸趴在窗沿上探头探脑。
“爸,你干什么呢?”温鹿鱼无语。
“回来啦?”老爸答非所问,笑眯眯地转身往厨房走,“吃过饭了吗?还有剩菜……”
“当然吃了啊。”温鹿鱼奇怪。
老爸“哦”了一声,又转回来,把目的地改成电视前的沙发,嘴里小声嘟囔:“还真跟同学玩去了……”
原主到底学得有多疯狂啊,看把他爸妈吓的。
温鹿鱼只能庆幸自己的谷子没有受到一点伤害,就连占据了他书桌大部分地盘的立牌也好好待在原地,原主甚至没有嫌它们占地方而把东西都推到一边。
躺到床上,温鹿鱼回想回到地球的这一天,心里不可抑制地想念起俞致音。
自己回来了,原主也该回到贝莱萨玛了。
那俞致音怎么办?
男朋友壳子里突然换了人,他会不会以为是自己疯了,或者人格分裂了?
原主面对名下多出来的谷店,还有一堆合作和管理的事情又该怎么办?
他们两个这一年的灵魂互换带来了太多的改变,接连两次性情大变又该怎么和身边人解释?
想到两次交换都是在他睡着后,温鹿鱼暗暗期待:
再睡一觉吧,说不定睡一觉就好了呢。
逃避可耻,但有用。
可惜,短时间看来是没有用了。
一觉起来还是在自己的房间,一切没有任何变化。
温鹿鱼照常享受他的假期,又回到了看小说玩游戏逛漫展买周边的快乐生活。
常跟的团主催又开新团,温鹿鱼第一个冲锋陷阵,先来个大全套。
他下单的那刻,一向高冷只在售后时说话的团长私聊发了一串表情包。
[主催:(大哭)(大哭)(大哭)]
[主催:小鱼老师你终于回来了!]
[鹿不吃鱼:?]
[主催:你已经一年没跟我的团了!其他老师也在问你怎么不来了。]
[主催:群友发新出的表情包你都没有反应!梗图也不接了……]
[主催:我们还以为你退坑了呜呜呜]
[鹿不吃鱼:啊,去年……有点事……有点忙]
[主催:我懂,三次为重!但是我在店铺小群里艾特你你也不回,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总之老师没事就好]
[鹿不吃鱼:以后不会了,谢谢关心!]
除了主催,列表还有许多同好来问他情况。温鹿鱼应付完这个群里的所有人,又要应付那个群里的人。
他以往一向活跃,突然天不聊了,谷不买了,大家都很是疑惑。
答复完大家的关心,滑铲了两套快截团的同人谷,又购入了一些余量,大家才纷纷松了一口气——她们熟悉的小鱼老师又回来了。
随着时间流逝,温鹿鱼对俞致音的思念每日剧增。
以前不觉得,现在分开了却觉难熬。俞致音平静俊雅的面庞在脑中反复重现,清冷的声调和温热的掌心在回忆中徘徊。
初见的悸动,青涩而甜蜜的恋爱,这短暂的相处早已在他的记忆中留下难以磨灭的烙印。
如果再不能相见,若一切真如梦一场……
半年后……
大三的课程变得很少,温鹿鱼没有考研的打算,已经开始着手毕业设计。
他刚听完一场讲座,带着准备放假攻克的材料回家。
回到自己的身体,“专业第一”的神话自然告终。温鹿鱼恢复了他不高不低在中游逡巡的成绩,只是或许受在哈洛森星际学院时努力学习的影响,他期末月的成绩比过去高上不少。
同学们把他去年的反常归结于短暂的奋起,又开始频繁邀请他一起玩乐。
温鹿鱼进了家门,温妈妈已经烧好了饭。
大棒骨、糖醋鱼、话梅排骨……都是他爱吃的。
临近过年,窗外银装素裹,轻飘飘的雪花似翻飞的蝴蝶。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听着电视节目的背景音吃饭,温暖的热气蒸得这片不大的空间如梦境一般。
“咚咚咚……咚咚咚……”
门外有人敲门。
“难道是你姑来了?”温爸爸放下筷子,疑惑地开门,“怎么没提前说一声……”
“咦?你是……”
温鹿鱼咬着筷子抬头去看。
——俞致音站在门外,茕茕孑立。
他裹着风雪,目光一眨不眨,直直地穿越重重遮挡,望进温鹿鱼的眼底。
他仿佛从很远处跋涉而来,一字一句都掺杂着来之不易的珍重:
“……温鹿鱼在吗?”
温鹿鱼完全愣住了。
一时间,他的视野范围中之余那一人。那人大衣上晶莹的雪片,雪化后沾在发丝上的清澈的水珠,还有那深邃的盈满了情绪的眼。
温爸爸“啊”了一声,热情地把人拉进来:“小鱼的同学吗?快进来快进来。”
俞致音礼貌地道谢,换了鞋,从玄关到餐桌的短暂距离中仍紧紧盯着温鹿鱼。
温鹿鱼下意识往边上挪了挪,给他腾个地儿。
俞致音坐下的那一刻,温鹿鱼桌子下的左手被温暖的触感包裹,来自男人的体温让他全身上下都烧了起来。
俞致音只握了一瞬,手掌抽离时温鹿鱼的内心出现了一股淡淡的失落。
俞致音的人设是与温鹿鱼合作项目的学长。他对温爸温妈的问题对答如流,镇定得仿佛自己真是温鹿鱼的同学。
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温鹿鱼借口谈事情拒绝了父母好奇的追问,把俞致音拽进房间。
还没来得及转身,炽热的拥抱兜头罩下。
俞致音牢牢地把温鹿鱼锢在自己的怀里,抵着门吻他。
与体温不同,男人的唇又薄又凉,接触时那清冷的触感险些让他打个激灵。
但是很快,那游离的冰冷化为温热,转瞬间变成燎原的火海,像冬日干燥的草原被一点点火星点燃,燃起漫天的火光,染红了天际线。
俞致音一手垫在温鹿鱼脑后,一手扶着他的腰,渐渐加深这个满载着思念与来之不易的吻,好像要把这半年的分别尽数讨回。
空气被肆意掠夺,温鹿鱼在喘不上气的边缘徘徊,却固执地不肯退缩一点。
他又怎么不想念俞致音呢?
……
“小鱼,小俞,吃点水果——”温爸爸在客厅喊。
温鹿鱼如梦初醒般,贴着房间门的手猛地缩了一下。他慌忙错开俞致音,应声:“知道了,马上——”
俞致音淡淡地垂着眸子,目光落在他被亲得红润微肿的唇上。
温鹿鱼推推俞致音:“走了。”
“不问我怎么找来的?”俞致音声音有些哑。
不用想也知道其中不易,这一路必定充斥着挣扎与痛苦,男人饱经风霜的瞳孔已说明一切。
吃过水果,温鹿鱼把床上的娃娃收拾收拾,两人肩并肩并排躺在床上。
盖着被子纯聊天。
俞致音说,那日后他照例去找温鹿鱼却扑了个空。打电话过去,熟悉的声音带着疑惑问道:“您好?”
温鹿鱼好像在一天内变了个人,把他们的关系忘得一干二净,甚至对小鱼谷屋也一无所知。
直到俞致音在哈洛森星际学院的图书馆找到他。
温鹿鱼还是那个温鹿鱼,他干净纯粹的脸上一片茫然。
前半辈子从未体会过的挫败感与不可置信席卷了俞致音的内心,惊涛骇浪中他依稀听见理智崩塌的声音。
就在他决定去找专业人士询问情况时,“温鹿鱼”犹豫地叫住了他。
“或许……我们可以谈谈。”
“温鹿鱼”向他解释了自己遭遇的奇异事件,俞致音想到那日温鹿鱼对星际跃迁的关注,终于明白了一切。
原来原主曾随导师参与过星际跃迁相关的研究,那日科技馆中的莹绿色石头“温鹿鱼”并不是第一次见到,只是穿越而来的温鹿鱼对此一无所知。
俞致音回到尼柯帝国学院,找到研究星际跃迁的教授团队。好在他作为声名显赫的优秀毕业生,学院对他一片大开。
他没有暴露温鹿鱼的事,只是说对外星系好奇。刚好教授团队的研究到了关键期,加上俞氏的支持,终于在半年后发明出了跃迁装置的雏形。
俞致音不顾反对,坚决地充当了第一批试验者。
故事至此到达尾声,俞致音很幸运,跃迁没有失败,他也据“温鹿鱼”的说明成功找到了温鹿鱼的家。
对视中,俞致音笑了。
这个人笑起来其实并不冷,仿佛眉目间展开一幅山清水秀的画卷,把所有未尽之语包含其中。
——也许命运就是如此,这重重的大费周章,只是为了让我遇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