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音望着我,一言不发。
"干嘛啊?什么话都不讲怪诡异的。"我乐呵呵地对她说。
"也就你笑得出来了,"她一手拍在我的报告单上,"你究竟什么情况啊!有没有联
系医生呢?能治一定得治啊。"
"小问题啦,我这又不是什么厉害的癌,而且发现的也不算晚,死不了。"我
拍着胸脯说。
"你爸妈告诉了吗?这么大的事情总得讲吧。"
"说了,说了。不过你什么时候变得妈味这么重了…"
远音关切地望着我,眼神仿佛能穿透皮囊,窥见我的灵魂。
"他们…让我回家治病,花店估计暂时是开不了了。"
"那北秋?"
".…我不知道。"我突然有些装不了了,眼泪差一点就掉下来,"这些是不能告诉她,你能帮我保密吗?"
"唉,知道啦。你可得好好治病,别不当回事儿,听见没?"
"嗯。"我笑了笑,心里却很苦涩。
回到家,北秋在里屋睡得很安心,我轻轻走过去,为她盖上被子的一角。写字台上的花谢了,我从店里挑了一些开的最好的月季插上,喷点水,花瓣在微弱的灯光下美的纤弱,仿佛再动一下就要碎掉。
妈妈的短信一条一条的发过来,催我快点回去,我告诉她自己这里还有一点事要处理,等一切安排妥当才能离开。医院里配了很多药,应该能暂时控制住病情。我忍受着胃里汹涌翻滚,拼命抑制呕吐的欲望,起身往卫生间走。
跪坐在瓷砖地上,冰冷的触觉刺激着感官,我听着异物被水冲走的声音,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真的坚持不住了。我用背抵住房门,哽咽着,悲伤立即吞没了一切,只剩乐乐轻轻的哀嚎从门缝里流进来。
我不太记得自己在昏暗的卫生间呆了多久,只是听见北秋起床的声响就洗了把脸,深呼吸,推门。
昨天她就说想吃生煎包,我得去巷子口买。北秋胃口小,一顿吃不了几个,但我还是会一下子买很多,因为我总是心疼她,因为我总是想,自己给她的,一定要比她渴望的,更多更多。
其实几天前医生就通知我要住院挂水了,手术也是越早做越好。但我实在没法丢下北秋不管,她也是病人,而我是唯一的医生。
我不清楚癌细胞此刻会不会又在我身体内复制粘贴,而开始的时候我也会思考为什么自己成为了"天选之子",可后来我越来越明白,苦难降临在人身上并不需要理由,哭永远比笑要多,也来得叫人更加印象深刻。还真是与北秋在一起呆久了,我都快成为作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