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向涵发现了一件事，跟宋轻有关。

那就是，宋总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发生了变化。

每个人都有心情好或不好的时候，这些她都知道。

可一般情况下，宋轻是不会把个人情绪带到工作中的，可这几天却不一样。

有时候，向涵会发现宋轻在看文件的时候会走神；会发现宋轻看手机的次数增多；会发现偶尔空闲时候，宋轻会撑着下巴在思索些什么，可最后只剩下一声浅浅的叹息。

作为一个能力出众心思敏锐的高级秘书助理，向涵觉得她有必要为自己的上级老板分担一些烦恼。

就在此时，宋轻静静坐在办公桌后，敛眸看着手里的报表，垂落的眼睫遮挡了她眼中的情绪，周身低压。

要是不明白的人进来看到这副场景，肯定会觉得她手里的这份文件有什么大问题。可经过这几天的观察，向涵可以肯定，宋总这是又走神了，毕竟这一页上的445个字外附一张饼状图宋总已经看了十分钟了。

向涵将提神的咖啡端到桌面上，视线匆匆掠过宋轻又回到冒着热气的咖啡上，温声道：“宋总，您要的咖啡。”

宋轻没动，只应了一声，“嗯。”

但在余光中，向涵没有任何动作。

她本想随她去，却听见向涵问道：“宋总，这次的表是有什么问题吗？我马上处理。”

话语中小心又疑惑。

……自己竟然在工作的时候走神了！

回过神来，宋轻几乎懊恼地将手里的文件合上，有些无奈地回道：“并不是……唉。”

宋轻本来想解释，但感觉有些疲倦，最后只在嘴里吐出来个淡淡的叹息。

向涵适时开口：“宋总您这是怎么了？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听到向涵话语中的殷切，宋轻默默想起自那天起就好像消失了一般的谢郢鱼。

她微不可察地看了眼桌上的日历，距离那天晚上已经过去了半个月。

在这半个月里，她居然连谢郢鱼的一面都没见着！她还尝试去美味海鲜店碰碰运气，可毫无所获。

宋轻心口又开始发闷。明明那天之前她几乎每天都能见到他。

同时，这样好像在向她说明一个事实：那就是如果谢郢鱼不想见她，那她就完全找不到他。宋轻不喜欢这种好似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另外，她也想再见谢郢鱼。

她无法说清楚这种感觉，但也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些什么。

无非就是后悔问谢郢鱼印记的事，不应该那么着急。但她自己很在意，不知道不行。

而在这几天的反复复盘里，宋轻模糊认为也许谢郢鱼的离开不仅仅因为她说的那句“你走吧”，更有她不知道的因素，使得谢郢鱼不想面对她。

是什么呢？

宋轻默默想着，面前桌上的咖啡氤氲，她的视线挪到一边站着的向涵身上。

接着，宋轻嘴角往下撇了一下。

她怎么又走神了……

而以向涵的视角来看，就是宋总在看了她之后表情发生了细微的改变，但并不是向好的那一面发展。

她内心有些微妙的忐忑。

却听宋轻道：“不是工作上的事，是私事。”

向涵讶异地一挑眉梢，很惊讶宋轻竟然会同她解释，看来是真遇上问题了。

再者……不会是情感问题吧。

她有些郁卒，却又听宋轻道：“我和……一个朋友，前几天闹了点别扭，现在我找不到他，也许是他不见我。反正我没再见到他了。”

宋轻说着，尾音中沾了些淡淡的困惑。

看着宋轻竟然真的将心事说出口，向涵眼瞳一缩，随即在心里仔细分析起来。

能跟宋总闹别扭的人是谁，总不能是总裁吧，一家人要闹别扭早就调节好了。

一时之间，她想到一个可能，心当即就是一跳。

不会是宋总的男朋友吧！？但宋总有男朋友吗？

想起一个人，向涵筹措了语言，问：“宋总，这可能要看对方的性格才好做出行动，那位是？”

听出来向涵话里的试探，宋轻没什么特殊感觉，毕竟她现在还苦恼着看不见谢郢鱼这件事呢。

于是她淡淡地端起手边的咖啡抿了一口，然后说：“是谢郢鱼。”

宋轻又补充道：“就是上次晕倒在我家门口那个。”

说罢，她抬眼看向向涵，仿佛真的期待着她可以提出一个好的建议。

向涵浅笑的脸微僵，居然是上次那个男人。

虽然脸生的让人惊艳，可家世完全和宋总不匹配……

虽然向涵心中略有不平，但对上宋轻含有些许期待的双眼时，她一抿唇。

老板的事，她做员工的，没资格指手画脚。

于是，向涵启唇，问：“那宋总，要不要让我去送点东西先缓和下气氛？等对方情绪稳定了你们再好好交流。谢先生喜欢什么呢？我去购置。”

她知道，通常大人物是拉不下脸去主动哄人的，这时候作为助理，就该出马了，也算代表老板的态度。

但没想到，宋轻一怔。却是摇摇头，“不用。”

估计向涵找不到谢郢鱼，而她居然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来谢郢鱼喜欢的东西。

这种感觉不太美妙，果然是她对谢郢鱼的了解不够深。

她微叹口气，视野中穿着一身干练职业套装的向涵依旧站在一边，宋轻微微叹出一口气，“你先出去吧。”

向涵道：“好的。”

接着她默默离开了宋轻的办公室。

现在室内只剩下宋轻一个人，她随意一翻眼前厚厚一沓报表，眼底浮出些深思。

她不太了解谢郢鱼，出于他可疑身份的考虑，理智上宋轻觉得自己应该联系相关人，尤其是知道未知生物的。目前就她周围的人来看，万易是最合适的选择。不过他对未知生物的态度是以研究利用为主，如果真通过他来了解谢郢鱼，宋轻担心谢郢鱼会被盯上。因此她剔除了这个选项。

接下来……接下来……

宋轻暂时没想到，不过她倒是将一旁闲置的电脑打开，进入了某种专门板块。关键词是“人鱼”“类人深海生物”以及“海怪”等等。

看着词条下的科普，大多数形容的比较天方夜谭，扑朔迷离。

她重点浏览外表形容和生物特性，虽然上面的回答大多数经过猜测杜撰加工，但宋轻还是试图在上面寻找相似点。

最后，她觉得，都不像。

如果非要挑出一个物种的话，那就是人鱼。

毕竟谢郢鱼的脸和介绍中那句“传说中它们有绝美的容颜和天籁般的歌声……”适配度很高，尤其是脸。

宋轻看着电脑，默默想。

*

每月回宋宅吃饭无法避免，宋轻这回依旧是和宋沉一道回去。

车内，一股毫无预兆的低压以及静谧悄然扩散开来，宋轻背靠座椅，闭目养神。却倏然听见宋沉问：“你最近怎么回事？效率很低。”

“我给你放个假，调解一下。”宋沉继续道。

待宋轻睁开眼，就看见了宋沉拧着眉，对她说话。

她嘴里呼出一口气，懒散道：“行啊。”

看她这副半死不活的样，虽然衣着得体，不过态度就不是那么良好了。

宋沉斜睨她，从旁边的架子上抽出一本杂志，卷成圆柱，往她额头上一拍。

啪。

“你干什么！！”宋轻捂住前额，满头黑线，看着宋沉。

“发生什么了？”宋沉自若地将杂志放回原处，问。

“……”宋轻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反正她沉默了。

宋沉对于宋轻的沉默也不恼，只是淡淡道：“不要让情绪影响工作。”

这种说教的话宋轻一般都不愿意听，但她又想自己确实影响到了工作，立刻变得不自在，回：“知道了，哥。”

她回的这句话焉巴巴的，宋沉不自觉朝她看去一眼。

怎么回事？有人惹到她了吗？他已经敲打过那些人了，应该没人敢惹。

工作上遇到了困难？但他看过她最近的工作内容，都在能力范围内。

人际关系？也没收到宋轻和谁断交的消息。

……难办。

宋沉很少感觉头疼，这个月是头一回。

最后，经过剧烈的头脑风暴，他问：“你失恋了？”

“！”

宋轻莫名心脏狂跳了几下，仿佛有一种隐秘被揭穿的感觉。这感觉几乎让她瞬间坐直了。

她抿唇，猛摇了一下头。

但随着她脑袋转动，停下来之后她又有些感伤，总觉得口腔里有颗皱巴的酸梅在溶解，又酸又涩。

她咽了一口唾沫，于是那涩在心底化开。

看着宋轻又摇头又点头，有些萎靡的模样，宋沉眉头间拧得几乎能夹死一只苍蝇。

他看着宋轻，说：“小事。”

不过这淡淡的口吻让熟悉他脾性的宋轻微清醒了过来，她怀疑的目光落到宋沉身上，迎着对方的视线，道：“绑架犯法啊，哥。”

末了，她留下一句话：“我能自己解决。”

“呵。”宋沉被她逗笑了，定定盯着宋轻看了两秒，说：“记住，你是宋家的。眼界拓开，别被感情绊住脚。”

宋轻只想把这话题赶快揭开过，她嗯嗯两声，表示知道了。

宋沉点头，好似对她的反应满意了，自顾自的处理工作去了。

不过他并没有那么快的放过宋轻。

在临近下车时，宋沉突然在宋轻身后颇为感慨地说了句酸话。

“暗恋，无疾而终。”

宋轻：“……哥。”

她下车差点崴到脚。

还没被感情绊倒，就先被宋沉绊倒了。

宋沉装没听见她这句，先她一步进了门。

留着宋轻跟在后面，觉得无语之际竟然有点心酸。

而宋沉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又折返回来，脸上没了戏谑。

“吃完晚饭去书房，有事找你。”

宋轻重重应了声，“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