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漫漫,朔风凌厉。
一个身着黑色风衣,带着墨镜的女子,顶着烈日,徒步行走而来。“这里是那?”她上前去问,却扑了个空。那个风衣女子竟不见了。如那镜花水月一般,一触即散。当她回过身时,看见了一个身披银甲,手持银枪,带着白玉面具的男子,踏马而来。
银甲染着血垢,尘埃。
不复昔时的光芒。
几只海燕在上空徘徊……
那将军将马停住,伸出手,一只海燕停在他手心上。“海燕,张海燕,真是一个好名字。”他轻声说道。声音中带着几分眷恋。虽是轻声,却一字不落的落在了她的耳中。
那将军,将手一收,海燕飞走。他抬起手,将面具摘下,扔在地上。那是一张她很熟悉的面容。——黑猫。
他将马掉过头。
突然,一群黑甲士兵向他杀来。
他用脚踢了马肚子一下,手持银枪,马嘶吼一声,冲进了敌军阵营中。
“爸!”她竟将她从未喊过的称呼,喊出了口。
那将军回过头,朝她一笑。
便向敌人冲了过去……
“啊!”她从梦中惊醒,猛的坐起了身。
汗水打湿了她的头发,衬衫,被褥。
“又是这个梦。”她,喃喃自语道。将盖在身上的被户,掀开,扔在一旁。
翻身下床。
光脚踏在地上。
室内一片昏暗,唯有窗外透进来一缕月光,为房间添了一丝光亮。
此时,己是深夜。
毫无疑问,她惊醒后便又失眠了。
这已是这个月的第几次了。
她揉了揉自己那毛绒绒的脑袋,想到。
不记得了。
她叹了口气。
走到窗前,将窗子打开,一股冷空气飘了进来。吹在她的脸上。
这个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自己开枪杀了那个男人的时候。
还是在搜查K2在东海市临时总部,看见那男人日记时。
他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关注她。
他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默默爱着她。
原来他只是不能见她……
母亲听说她也参与了结束他的生命后,只说是自己的错。——她不该让她参军又或者她当年就不应该离开黑猫……
可她明白,那不是任何人的错。
是上天跟她们开了一个残忍玩笑。
K2,在东海市的余孽被清尽后。
反恐处的赵处长找她进行了一次谈话,她问。组织会让我离开部队吗?那男人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答道。会。叶寸心同志。你身体里流的血便是你的原罪。
身体里流的血是原罪?
一个有些可笑却无力反驳的答案。
她看了那人写的日记,却谁也没敢告诉。
她离开了,她最爱的部队。
也许从母亲点头的那一刻,她便知道这是注定的结局。
她把落在她名下的跑车,也是她家唯一没收财产,卖了,租了在街中心这么一个三十平米的间室,跟别的租客公用客厅,厨房,卫生间。过起了跟那些上北漂一样的生活,不,她比那些人要惨上很多,至少她们的档案中没有污点。
她是被部队开除的。那些大公司看了她的档案之后,就没了下文。
她也只好找了一份不黑不白的工作。
余生就这么过了吧……
叶寸心,感觉冷气漫延了她的全身。
不是身体冷,而是心冷……
她将窗户关上。
蹲下身,将头依在墙上,把腿伸开,一屁股坐在地上。
旧事在脑中旋转,翻腾,像看电影一样,只是荧幕之上的演员和她拥有着同一张脸。
梦境亦或现实?早就没那么重要了。
只是再见了,我的梦想。
劲爆的音乐,迷乱的灯光,浑浊的空气。舞池中,金色短裙的舞女,黑色西装男士的几对舞伴,跳着交际舞。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容。
一曲完结,舞池两旁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一个穿着青花瓷款式旗袍,手中拿着一个小巧玲珑手提包,身形娇小的女子。将手中的手提包放在舞池旁的一架钢琴盖上。向坐在钢琴前,皮椅子上的扎着马尾辫,钉子皮外套,酒红色衬衫,淡蓝色牛仔裤的少女抛了一个睸眼。那少女,嘴角上扬。偏过头,竖起中指,指向站在舞池一侧,身着银色西装,带着蓝白色条纹领带的男子。女人斜眼看向那男子,眼中闪现一丝不自然,然后,转瞬即逝。
“我帮你物色的猎物。”她的声音很是悦耳,并极富有穿透力,就算酒吧内很是嘈杂,却也清晰的落入了她的耳中。
霓虹灯光照在她的脸上,消瘦的面庞,一双棕色瞳孔,炯炯有神。率性的留海,肆意的散落在前额,在灯光的映衬下显得不羁。
“薛敏,这是最后一次接近他,好不好?”她纤细白暂的手,轻轻抚摸上她细嫩的脸庞。这张脸比起当年改变了多少?新添了几丝细碎的疤痕,额间鼓起了两个小包……
“柳如烟,别闹了……”薛敏,无奈的推开她的爪子。
柳如烟自知无趣,将放在钢琴盖上的手提包,拿起。瞪了她一眼,便将手中的手提包扔在她的身上。不偏不正,打在她的胸口上。
“你要的。”
薛敏,做势要打。
柳如烟,朝她一笑。消失在人群中……
薛敏看着手提包沉默了一会。将手提包原封不动的放钢琴盖上。其实她已经知道答案了。她长大了,不需要家了……
戴着白色手套的双手,轻轻按在钢琴键上。
美妙的音乐,顺着指尖倾泻而出。
伴着劲爆的音乐飘向在场每个人的耳中。
似乎这
灯光熄灭,音乐止息。
黑暗中,只余悠扬的琴声。
“さようなら。”凄烈的女音,传出。
紧接着。
“砰”一声巨响。
火星四溅,将四周一切物品点燃。
沙哑的嘶吼,惊恐的叫声。还有四处乱串的人,怒骂,呻吟,推搡。无力的挣扎让本来对这些愚人本来很小的伤害变大。
灾难来临时人们是恐慌的,挣扎的,更是悲哀的。
“さようなら。”薛敏,轻轻重复着这句话。再见,再也不见。
一颗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划落。
她伸出舌头舔了舔流到嘴角的泪珠,原来失去好友的泪水是苦的……
琴声从悠闲自在变的铿锵激昂。
这最后一程,我来送你。
你的仇,我替你报。
警笛声,由远到近……
幽暗的长廊,有少许银白色月光,散落进来。
囚服,中年女子。在长廊中似幽灵般排徊。细碎月光落在她的脸上。
那张脸右很白,不健康的白。左面带着几条粗长的伤,血还源源不断的往外流。一双眸子空洞无神,带着几缕血丝。在昏暗中显得格外瘆人。
“张海燕……”一个警装,带着青铜面具的男子,站在黑暗中。健壮,挺拔。头发染着几缕银丝,痴痴的看着她。
“诏谦,你是来杀我的吗?”
张海燕,看着那人的装束,眼角滑下一滴泪珠。他终不是那个能包容她一切的男人。
“……”那男人,没有说话,只是眼中的柔情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竟是前所未有的冷意。
他转过身,背对着张海燕。
“我会想办法把你弄出去的。”他感觉自己的眼角湿润了。也许从他遇见她的那一刻,棋局就输了,输给了那个来自地狱深处的男人……
张海燕,走到他的身后,将他抱住,头靠在他的后背上。
“真的能出去吗?”张海燕,沉默了一会,开口问道。其实,她一开始并没有想在短时间内出去,可他刚才的那句话还是将她对自由的渴望点燃。脑子里,闪过了很多画面,最后定格在了女儿身上。也不知道,那孩子现在过的怎么样了。
“有我在,一定能。”
其实,他就像她刚才说的那样他是来杀她的,可看见她脸上带伤的那一刻,他的心就狠不下来了。
“不过,千万别尝试背叛我,你应该知道以我的能力在外面弄死一个没有庇护人,可是很简单的。”男人转过身,将她的头狠狠扳过来,让她的双眼直视他的双眼。
“知道了。”面对这样的他,她很是胆怯。她猜不透他的心。
这个当初文温而雅的男人终是被岁月改变了。
远处传来脚步声……
是两个身着警服,手中拿着电棒的男人。
当他们巡视到这时……
只余照进来的细碎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