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借那则引荐书,虞棂兮顺利进入云水城。
云水城内,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她先去了酒楼,用了午膳,而后就坐在窗边,听旁边几桌人闲谈。
他们聊得,是家长里短,闲情八卦,她听了一会儿,觉得有些犯困。
她下楼,吩咐小二喂养她的马,自己则是去了街道。
云水城比清州热闹许多,街头摊贩大多热情好客,她被挤在中间推着走,有些微微的不适应。
到了人流量较小的地方,她停下来,眺望着远方石桥。
有路人从她身边经过,不小心撞到她,她踉跄着后退一步。
待她站稳,旁边有大娘提醒:“你的荷包,看看是不是被他顺走了。”
她方反应过来,低头一看,果然,她的荷包,不见了。
她转头,见方才那人跑的不远,立即追过去:“抓贼啊,来人呐,抓贼啊!”
一听抓贼,那人跑的更快了。
她一边追,一边在心中暗骂,真是流年不利,什么倒霉事都能被她碰上。
绕过人群,那人跑的速度忽然慢了下来,看那样子,似乎是崴了脚。
她见状,急忙加快速度。
终于在一个巷子里,她抓到了他。
一看正面,居然是个不大的少年。
看样子,大概十三四岁的样子。
穿着褴褛,脸上也脏兮兮的。
她有些于心不忍:“小小年纪,怎么不学好,干起这偷摸的行当?你家大人呢?”
少年别过脸:“没有。”
“什么?”她凑过去。
“我家没有大人,就我一个,要打要骂,随你便。”
她抿了抿唇,低头看他脏兮兮的手,和不相称的鞋。
“你脚崴了?疼不疼?”她蹲下来,望着他。
少年看着她:“你不打我、不骂我?”
她没有回答,而是朝他伸出手:“拿来。”
少年犹豫着,把荷包放到她手心。
“为什么偷钱?”她收回荷包,盯着他。
少年又不说话了。
虞棂兮起身,准备离开。
少年坐在地上,看着她的背影,忽然喊:“大哥哥,你能不能留给我一点钱,我要的不多,几个铜板就行,求你了。”
她脚步一顿,转过身。
少年见她心软,顿了顿:“我有个弟弟,他很多天没吃饭了,求你,给我几个铜板,让我买几个馒头就行。”
她站在那里,视线对上他的:“没有骗我?”
少年直直地看着他,声音坚定:“绝对没有,我可以发誓。”
她沉下一口气,走回他身边。
从荷包里拿出一锭银子,放到他的手心:“收好,买完馒头,再找个医馆,看看你的脚,谁让你跑那么快,眼睛也不看路......”
少年握着那钉银子,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她揉了揉他的脑袋:“别发呆了,走吧。”
虞棂兮一个午后都在东逛西逛,这边看看,那边瞧瞧。
到了傍晚,她选了个看起来非常热闹的客栈,住上一晚。
此刻,她正在津津有味地用晚膳。
距离她客栈不远处的屋檐上。
银幼终于回来了。
守月站在屋檐上,没有回头,只是出声,问:“怎么那么久?”
银幼一边吃着糖葫芦,一边回:“我跟踪那个小子,他先是买了馒头,又是买了囊,接着去了城西的城隍庙,那小子没说谎,他确实有个弟弟,大概五六岁吧,饿的面黄肌瘦的,身体还不好,他把馒头都给弟弟吃了,自己就啃点囊,看上去,是挺可怜的......吃完馒头,他背着弟弟去了医馆看大夫,然后配了药,他自己的脚他倒是没管,等他走后,我问了大夫,大夫说他的弟弟并非他的亲生弟弟,而是他在城隍庙门口捡的,后来他就一直养着他,那个小孩从小肺就不好,大夫也挺同情他们的,只可惜,也不能一直帮他们......”
守月静静听完:“他的脚伤,不是你弄得?”
银幼瞪他一眼:“什么意思,你在怪我?谁让他偷了姐姐的钱包,还跑的那么快,我只能出手,打他的脚踝了,不然姐姐怎么追的上他?”
守月不语。
银幼撇了撇嘴:“好吧,他们是挺可怜的,所以后来,我想了想,姐姐的那钉银子,对他们而言,只是杯水车薪,所以我特意去了一趟附近的三味茶楼,让茶楼的东家收留他和他弟弟,给他们包吃包住,每月再请大夫给他弟弟瞧瞧,作为回报,他则需要在茶楼帮工~”
“你什么时候认识的茶楼东家?”
“今日啊~”银幼吃了一口糖葫芦:“那茶楼的墙上刻了一只燕子,那不就是燕空回的手下?燕空回的手下,那不是不用白不用。”
“......你和他,什么时候关系变得那么好了?”
“什么关系好?”银幼翻了个白眼:“我最不待见的就是他了,比对谢寒枝还不待见~不过,神洲大陆遍布燕空回的暗点,出门在外,需要银钱和帮助的时候,别说,还是他的暗点最方便~”
“......”
这一夜,极为祥和。
虞棂兮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她身上的红疹已消退的差不多了,她准备在这个客栈住个三五日,然后在周边逛逛,顺便寻找下合适的居所。
找到房牙,说明自己的诉求,房牙的速度也很快,一连几日,带着她查看了许多个私人宅院。
最终,她选择了一处城西的宅院。
那处宅院坐北朝南,周围树木环绕,宁静雅致。
最关键的是,那处宅院有个院子,院内种着一颗梨花树,虽然这个时节,梨花早已凋零,但并不妨碍她对这个宅院的喜爱。
院子中间,还有一片很大的池塘,水面上铺着荷叶,荷叶中间,零星冒着几朵白色的荷花。
有花有水有屋,真真是戳中了她的心上,几乎是刹那,她就决定了,要买下这里。
房牙见她如此喜爱,忍不住道:“姑娘,你可真是幸运,这处宅院原本有许多人想买,但这宅院的主人不愿意,只能接受出租,直到昨日,他才答应卖出这座宅院~~”
“是吗?”
“可不是嘛,前些年,京都有贵人,想买这宅院,甚至出到了这个数,这主人也没卖,只接受出租,那贵人也实在是喜欢,出租便出租吧,后来,这主人突逢变故,这处宅院,虽然舍不得,但如今,也只能忍痛割爱了......”
“突逢变故?”
“听说,是病逝了......不过你放心,那主人可不住这里,据说他名下房产很多,这处宅院,也不过是其中一处而已,姑娘,你住着大可安心。”
房牙告辞后,虞棂兮便将行李简单的归置下,而后就出了门,准备采买。
她给自己买了新的成衣、一些新奇的家具,还有几条肥美的锦鲤。
将锦鲤放在池塘里,看着它们游来游去,她长舒一口气。
这下,总算有“家”的感觉了。
她独自坐在屋檐下,吃着点心,喝着茶水,一边放空。
不远处的屋檐上。
看见此景,银幼忍不住热泪盈眶:“你说有些事,是不是冥冥中自有天定,怎么偌大一个云水城,偏偏选了这处宅子......”
守月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琥珀色的眸子泛起波澜,只是很轻很轻。
“明明不久前,主人还和姐姐一起坐在这里,现在,却只剩姐姐一个人了......”银幼望着虞棂兮:“明明她已经忘记了所有,可她还是选择了这里,也许,她的记忆深处,根本忘不了......”
“主人的意愿,是......”
“我知道,我知道主人的意愿,可只要不违背,我们还是可以让她想起来的不是吗?”银幼红了眼睛。
守月似乎有些不认同:“你想让小姐想起来?若是想起来以后,小姐还是和以前一样呢?那二公子所做的一切......”
银幼打断他:“我知道,我会想办法的,最好的结果就是,姐姐能想起来,而且在她想起一切以后,还是能像现在这样,好好活着......我知道这很难,可是如果姐姐想开了,其实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不是吗?......你也不希望,姐姐把主人忘了吧?”
守月不再说话。
银幼和他站在阴影处,就这么看着太阳西落,转眼便到了晚上。
虞棂兮想先下厨,然后用晚膳,用过晚膳,再沐浴。
她首先将火折子对准干草,使干草保持燃烧,然后丢入柴火。
眼看着火堆烧的正好,她开始下油。
“刺啦刺啦”,热完油,她开始下菜,翻炒,加盐,出锅。
一叠干炒豆角,一叠辣子鸡丁,一碗炖蛋。
配上刚热好的饭,她坐在院子里,开始用膳。
“突然发现,其实我厨艺挺好的,难道我以前经常下厨?”虞棂兮一边吃,一边喃喃自语:“难不成,是为了......夫君,专门学过?......很好,以前为别人学的,现在都回馈给自己了,也不赖~”
“记得姐姐刚开始下厨的时候,做一顿饭,要花上整整两个时辰,从配菜、切菜,到下锅、出锅,一开始,做的老慢了,每次做完,天都黑透了~后来,她越做越熟练,说到这里,我就生气,姐姐明明是为了主人学的,现在,她以为自己是为了云雍容......”银幼又开始喋喋不休起来。
虞棂兮用完晚膳,有点不想动弹。
她躺在摇椅上,合眼休息了一会儿。
怎么办,不想洗碗。
要不先放着,明日再洗?
先沐浴吧,好久没有好好沐浴了。
可是沐浴需要热水,而她沐浴,特别费热水。
还需要新鲜的花瓣和皂角。
这些她都没有采买。
要么干洗?
可干洗又觉得洗不干净。
她有些烦躁。
又过了好一会儿,她起身,开始烧水。
热水沸腾之后,她倒入桶中,提到屋内。
一遍,一遍,又一遍。
热水全部放完,她又打来井水,试了下水温。
太烫了。
于是又去打井水。
还是太烫。
又去打井水。
水温终于合适了,她褪下衣裳,坐在桶中。
以前这些事,都有远桥别院的侍女们为她做了,她只需要享受温暖的沐浴,现在她才发现,一遍遍的打水,是个体力活。
算了,别想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没什么事情,是办不到的,只是需要时间习惯罢了。
......
想着想着,她有些困了。
从浴桶中起身,她躺到床上,合眼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