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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阮郎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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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玺出现在了门外,众人纷纷离席行礼。

周玺扫视了一遍堂中五人,移步坐于上首,又问了一遍:“众卿方才所议何事?”

周玺的目光最后落在了薄岚之身上,薄岚之一时间没想明白周玺前来的目的,只佯作未觉,没有率先应话。

倒是张峞上前一步道:“回陛下,正在谈最近国子监声讨吏部考功司郎中梁学翼一事。”

周玺问道:“最近上书者各处皆有,何以单单关注一个国子监?”

张峞意有所指道:“监生们这样突然大举攻讦朝廷命官实是有违常理,似是有人暗中挑唆。”

周玺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问道:“挑唆?”

张峞将目光看向了薄岚之,没有作答。

薄岚之心中嗤笑一声,上前接话道:“是的,臣等准备着手查明此事。”

周玺似是未曾看到二人之间的龃龉,接着问道:“如何查你们可议定了?”

严正抢回道:“薄女史准备让梁学翼出面兼任祭酒。”

张峞跟着补充道:“薄女史还有意让他平息此事后再行履职考功郎中。”

周玺看了看二人,皱眉对薄岚之道:“此举不妥。”

薄岚之解释道:“若是连这些乌衣子弟都无法服膺,梁学翼怕是也难在朝中服众。”

梁学翼能当初便能纠集学子上书,在县丞任上也算治理有方。几个监生而已,薄岚之不信梁学翼治不了。

退一步讲,若是梁学翼真如此不济,那薄岚之能撇清自己未曾挑唆也是好的,此番可直接弃掉梁学翼,之后她再另拔英才便是。

周玺抢过薄岚之的话头,沉声道:“此事非梁学翼不可服众,而是监生们依仗家中门荫,公然欺凌。”

薄岚之还欲再开口,但周玺不赞成地看了她一眼,暗示她不要多言。

这些监生敢这般言行无忌,就是仗着自家的祖勋荫封,欺准了梁学翼朝中无人官阶不高。真让梁学翼去国子监,周玺担心他不一定压得住的。

张峞也有些看不太明白周玺的意图了,但他只能立即低头称是。

周玺冷声继续道:“擢梁学翼为礼部侍郎,与国子监祭酒等共同严查此事,中书令你跟进查办,意图仗势欺人者一律严惩。”

周玺扫了一眼张峞,道:“张峞虽行事无私心,但眼下兵部铨查之际,你关心梁卿之举难免有瓜田李下之嫌,且让他先离开吏部吧。”

周玺一直都很关注科考,之前的一系列举动也隐隐相关联,这样突然将梁学翼调离确实有点奇怪。

但结合兵部与枢府的分权而治,薄岚之突然有一点明白了周玺的想法,这对于女学似乎也是个好机遇。

薄岚之没有再出声。

眼见薄岚之沉默,严正出声阻拦道:“陛下还是应当适当考量一下众意。”

周玺冷声道:“怎么,严相是认为并无人挑唆监生,他们只是凭本心发声是吗?”

严正道:“陛下误会老臣了,监生或遭人蛊惑,但朝中各处的言论确是空穴来风。”

“严相的意思是,他们并非不服梁学翼,而是在藐视朕的御令,是吗?”

周玺的口吻严厉,但严正停了停腰杆,昂头道:“陛下年纪尚轻,还是应当积极纳谏才是,切勿意气用事。”

“积极纳谏自是应当,但听之任之并不可取。”周玺脸色很不好看了。

但严正眼中并无惧意:“臣惶恐……”

周玺没有再理会他,转而看向薄岚之:“薄女史,拟文!”

礼部侍郎这样的官职是不可以吏部直接任命的,须得提奏给周玺御批准许后,才可下发。

薄岚之将之前写就的堂帖压在手边,低头应道:“是。”

得益于这几年在太后身边练就的心灵手敏,薄岚之很快便拟好了调任的诏令。周玺接过后直接提笔准允:“立时下发。”

严正大声喝道:“陛下且慢!”

周玺也怒了,不待严正继续说下去,直接道:“严相出言不逊,屡逆圣意。今日特加以诫勉:望你知尊卑,分上下。日后若有再犯,定不轻饶!”

特旨诫勉虽只是意同警告的轻罚,但作为责罚也是会被记档留存的。这样当众斥责,对于严正这样历练老成的重臣而言着实有些难堪。

严正自知眼下再争执也无益,只得愤愤将口里的话咽了回去。

沈太后听说了此事后,并没有多说什么,只叹了口气道:“时间匆匆,总有人会来,也总有人要走的。”

之前太后在保全严家和牺牲严家之间犹豫了很久,最终仍是决定保全倚重他们的。但严正此番昏招一出,太后应该是打算借着牺牲严家来收权,以敲山震虎。

见太后已有决断,薄岚之便转头说起了另一件事:“最近下面有一份弹劾女学的札子,臣将它压下了。”说着将梁学翼的札子呈给了太后。

梁学翼所弹劾之事,是指责女学花费过多,已经超出内廷应有之限。而他着重指出的是,有人以女学之名,在外购置了不少田产屋舍,有人员贪墨之嫌。

其中种种线索,是薄岚之授意透露给他的。但未曾想梁学翼短短时间内不仅理清了线索,估算出来的账目金额也与薄岚之手里的大差不差。

出于对攀附薄岚之的避讳,梁学翼含糊了言辞,只道是无意中发现端倪,没有提及在女学授课一事。

虽然梁学翼隐约所指的人是薄岚之,但沈太后看完后便大致猜到了是何人所为。

李尚宫作为内廷主事人,一直也负责管理女学。虽然修建纺织渠之后,薄岚之得到了女学的督管权,但直到现在,女学的花费账册仍是由李尚宫掌管。

沈太后不动声色地将札子放下,问薄岚之:“你打算如何处置?”

薄岚之抿了抿唇:“内廷之事,臣不便多言。”

沈太后凝睇着她,笑了笑:“李尚宫眼下不在,你但说无妨。”

薄岚之恭顺地低头道:“一切但由太后处置,臣不敢置喙。”

太后鼓励道:“你素来乖觉,有任何想法建议都无须讳言。”

薄岚之摇了摇头:“臣之前便与李尚宫生过龃龉,当时便令太后左右为难。臣将札子扣下,便是不愿再让太后烦心。眼下朝政繁冗之际,太后本就劳心焦思,若臣还因这内廷之事加以纠缠,便是太不懂事了。”

“近来诸事繁杂,哀家或许只能置而不问了。”太后随意地将札子丢在案上。

“太后无论如何处置,臣都绝无二话!”

太后笑了笑,真的不再谈论此事,转而问起了兵部考核的进度。

薄岚之一一作答,没有再多言李尚宫之事。

直到诸事禀告完毕,薄岚之起身准备退殿时,太后又叫住了她。

太后看着薄岚之,缓缓开口道:“李尚宫那边,是该好好敲打敲打她了。算上之前的事情,哀家会严格处置她的。”

“是。”

薄岚之被太后瞧得一阵忐忑,听到这句话终于放下心来。

她手里捏着其他的实证暂时不必再拿出来了,眼下她在太后母子之间处境微妙,此事能置身事外,便不要多牵扯为好。

即便沈太后不会严惩李尚宫,但李尚宫此番也无法继续在太后近前伺候了,如此薄岚之以后便有的是机会出手。

沈太后又道:“女学既然交到你手中了,这边的银钱账册也应当由你掌管才是。”

薄岚之笑了笑,乖巧道:“谢太后信任。”

太后轻笑了一声,道:“薄卿也勿要辜负哀家信任才是。”

“臣既奉太后,自当唯命是从。”

太后笑了笑,示意她可以退下去了。

薄岚之带着轻快地心情出了太后殿。虽然今日政事堂上略有些衅端,但关于李尚宫的事情却还算顺利。

而且她今日难得有半日休息,心下更是多了几分欣愉。

薄岚之名义上是太后殿的女官,实际却要参理政事堂诸事。故而这两处的当值轮班,都有她的姓名。每每半月,她才能轮转出半日的空闲出来。

以往这半日里,薄岚之也总是安排得满满的。但眼下薄岚之却准备把其余事情先放下,想去见见周玺。

风吹过茂密的树叶,一阵哗啦啦地响。层层叠叠的树影在地上斑驳交错,遮掩着难以言说的女儿心事。

又一阵风吹过,树影摇摇晃晃地疏散开一片空隙,一只燕子的影子落在当中,飘飘悠悠地带薄岚之回到了曾经的一个春日。

那时她已然在麟思殿住了有几年,整日囿于这宫苑之中,薄岚之虽明白道理,但偶尔还是禁不住对外面心生向往。

一只燕子风筝便在那时闯进了薄岚之的视线,带着外面的艳丽色彩,引得薄岚之心驰神往,念念不忘。

时过多年,又遇到了这似曾相识的一幕,她忍不住要过去看看,到底是谁在放风筝。

脚步一转,薄岚之正在心里念着的人出现在她眼前。

周玺站在宫道拐角的阴影里,一身简练的武人装扮,像是刚从北苑的演武小校场回来。

周玺习武的小校场与读书的麟思殿相去甚远。从前他去习武之时,薄岚之只能留在殿中。

“陛下……玉郎你在此处作甚?”从宣政殿到北苑,无须经过此处。

薄岚之脸上的惊喜是显而易见的,周玺笑着冲她扬了扬手上拿的风筝线轴。

“专程在此处等你的。”

薄岚之接过他手里那只燕子风筝,上面精巧的画工,薄岚之一看便知是出自周玺的手笔。整个风筝做工精细雅致,薄岚之禁不住直呼:“好漂亮。”

周玺一脸得意洋洋:“这风筝可是我亲自画的,如何?与当年你在楼上望见的那只可是一样的?”

“别无二致,甚至精美远胜之。”薄岚之抿着嘴轻笑。

见薄岚之喜欢,周玺满脸期待:“正好今日天公作美,我们且去放放风筝。”

虽然薄岚之确实很想看看这风筝飞在空中的样子,但看着顶上明晃晃的日头,她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哪有人夏日里放风筝的?”

周玺却毫不在意,望了望枝头摇摆的树影,胸有成竹道:“无尤你且放心,今日风带疾势,这风筝定能飞上天去!”

“可是今日委实有些热了……”立夏之后,这温度是一日高过一日。

“我来放,你在一旁看着便是。”

见薄岚之仍旧面有犹豫,周玺直接拉过她的手,不由分说地便往北苑走:“你随我来,绝不是哄你,风筝定能飞起来……再过些时日才真是要热起来了。”

早上政事堂那一幕,周玺应当是不太痛快的。

被朝臣当众驳面,即便立行惩处,但周玺身为天子,还是有些余怒难消的。

而这样的局面里,多少有薄岚之出的一份力。

这会儿还是顺着他些吧。

薄岚之便跟着周玺,二人相携同往北苑去了,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古树后面,有一抹浅青色的身影一闪而过。

很快李尚宫便知道了此事,略想了想,她便起身往太后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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