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城的雨季带着酷暑一晃而过。穿着短袖的蒋声言刚想溜走,就被沈之忱抓回来。
“芮芮你等一下,我给你拿件外套,现在早晚还是挺凉的。”
蒋声言撇了撇嘴:“我在车里,其实也没那么冷。”
“万一呢?”沈之忱把手中的西装外套递给蒋声言,打趣道:“万一感冒了,流鼻涕怎么办?”
“好吧。”蒋声言接过外套,刚要出门,又被沈之忱叫住。
“你别忘了今天金阿姨约着一起吃饭啊,尽量早些回来。”
“知道了。”蒋声言笑着吻在沈之忱的脸上,确实有点舍不得她,于是便提议道:“要不然你跟我一起去H市?我去开庭,你随便逛逛?”
沈之忱拉住蒋声言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有些无奈地讲:“我今天约了金阿姨画画。”
“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蒋声言瓮声瓮气地讲。
沈之忱确实有些心动,但又觉得临时放鸽子实在不地道,便说:“都约好了,还是别爽约了。”
蒋声言抬手摸了摸沈之忱的头,说:“行,那我走了啊,你晚上直接跟我妈去就行了,其他的我来搞定。”
“你路上小心。”
“好,放心吧。”
蒋声言离开家门,开着车子往H市的方向去,她在H市有个案子今天开庭。今天又是朝鲜族的老年节,虽然金馥雪和路星辞尚未达到老年人的年龄,但路星辞还是张罗着聚一聚。蒋声言只能恭敬不如从命,开完庭还得早些回来,礼物还是得提前备好的。
蒋声言的车子路过即将建好的度假村,她往那边望了望,想起来的人不是孙青衫,而是路星辞。
她对路星辞的感情很复杂,她知道徐芮和路星辞是同事,路星辞肯定知道许多关于徐芮的事。不过,路星辞肯定站在金馥雪的一边,最起码现在不会跟蒋声言吐露一丝一毫的故事。
而蒋声言和路星辞之间的关系,大概是利用与被利用。她当然怕路星辞手中的权力,但是,路星辞难道不怕吗?她怕的又会是什么呢?
蒋声言又想起来徐芮,情难自已。徐芮,她生物学意义上的母亲。理应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可是她对于徐芮没有任何印象。她记得蒋喆说过,他们是相爱的。她知道,金馥雪是爱徐芮的,那种爱,是着魔一般的爱。那徐芮呢?她对于金馥雪又是怎样的感情呢?会是相爱吗?
所以,在这复杂的关系中,唯一受伤的人,只有她。
蒋声言按下车窗,微凉的风吹在脸上,她想让自己清醒一点,毕竟一会儿还有庭审,她现在不能陷入无边的情绪之中。
庭审进行的顺利,蒋声言看着当事人离开法院,就开着车子往回赶。到了Y城后,蒋声言看时间还早,就先去买了礼物,然后才回律所。
“哎?言言,回来了。”
“回来了。”
李想端着水杯,跟在蒋声言的身后,进了蒋声言的办公室。
蒋声言将文件包放在桌上,抬眼看看李想,问:“有事情?”
李想摇了摇头,疑惑地看着蒋声言,说:“事情倒没有,不过你今天见我怎么不热情?庭审不顺利吗?”
蒋声言歪了歪头,打趣道:“我是应该朝你摇摇尾巴?还是应该给你一个拥抱?”
“我这不是关心你吗?”李想喝了口杯子中的水,她觉得蒋声言有点奇怪,但又说不好哪里奇怪,“我跟你讲,我受工伤了。”
蒋声言放下手里的文件,仔细打量着李想,说:“你这全须全尾的,哪受伤了?”
李想一手捂住胸口,可怜兮兮地讲:“就不能是心理受伤吗?”
蒋声言犹豫着问:“杨牧达出轨了?”
李想被蒋声言天马行空的想法逗笑,反问道:“那就不是工伤了,好吗?”
“万一你被她的出轨对象告了,你这怎么就不是工伤了?”
“什么跟什么!”李想打断蒋声言的话,说她胖还喘上了,这咋还展开话题了呢!
“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我今天阅卷,那个卷中的照片,是那个男的给对方发的照片,不堪入目。”
蒋声言看着李想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明白了怎么回事,伸出手做出制止的动作:“行了,我知道你看到什么了,你就别说出来恶心我了。”
“你知道了吧!”李想想想就觉得恶心,长叹了一口气:“我现在是真的后悔,非得当什么独立女性,钱难赚,屎难吃,还不如回家啃老。”
“你又不是没有退路。”蒋声言愣愣地看着李想,似乎有些羡慕她了,她有退路,但是自己没有,苦笑着说:“为啥非得干这行。”
李想将水杯放在桌上,走到蒋声言的身边,抬手拍了拍她的胳膊,关心着问:“你今天怎么了?怎么状态不太对?”
看着李想担心的眼神,蒋声言觉得奇怪,她没觉得自己状态不对啊,李想这怎么大惊小怪的,只能应付道:“我最近挺累的。”
李想知道蒋声言还要负责一些金家的生意,现在又谈了恋爱,分身乏术是肯定的。于是便提议道:“要不然这周末去趟新元,领着你放松放松,你想吃什么我提前去买,到时候让小达妈妈给做。”
其实蒋声言觉得无所谓,但是她知道沈之忱喜欢去新元玩,于是问:“方便吗?”
“当然。我去张罗,你就不用管了。”李想喝光杯子里的水,接着讲:“周末你带着沈老师一起去就好了。”
“到时候再约时间,我们一起去。”
“没问题。”李想又拍了拍蒋声言的肩膀:“声言,有些事儿你不愿意说,我也就不问了,但是别把自己累坏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别说沈老师心疼,我都心疼。”
蒋声言神色复杂地看着李想,情感上产生了些许的波动,她天生性情冷淡,又加上耳疾,难得有李想这么个交心的朋友。
蒋声言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抬手拍了拍李想的手肘,打趣道:“你可盼我点好吧!”
送走了李想,蒋声言继续整理卷宗,直到下班时间才看见微信。金馥雪发来了饭店的位置,是路星辞订的位置,来一起聚餐的还有路星烁和棠溪逸。
蒋声言只能再去商场挑了两份礼物。当她拎着大包小包出现在包厢的时候,几个人已经围着圆桌坐好,路星烁坐在路星辞身边,不知道说了什么,逗的路星辞笑逐颜开。
“哎呦,声言你可算来了。”路星烁看见蒋声言进门,瞬间起身走到她的身边,接过她手中的东西:“今天去开庭了?”
“嗯,今天去了趟H市,这是给你和棠姐姐的礼物,希望你们会喜欢。”
“我们?”路星烁疑惑地看看棠溪逸,目光又落在蒋声言的身上:“怎么还有我们的礼物?”
“虽然你们还没到年龄,但也是我的长辈,我妈和路阿姨的礼物我都准备好了,怎么也不能落下你俩是不是?”
“还是你想的周到,我还单纯以为就是来吃顿饭。”路星辞把东西递给棠溪逸,又坐回位置,拉住路星辞的胳膊,撒娇说:
“姐,你看你也不说清楚,还让人家声言破费。”
“我这脑子。”路星辞借坡下驴,说道:“我还真没想这事儿。我说我让尚涛定位置怎么这么难!”
蒋声言坐到金馥雪的身边,把礼物递给了她:“希望您喜欢。”
“你送的,我当然喜欢。”
蒋声言讨好般地笑了笑,试探着问:“起菜吗?”
“嗯,都饿了。”
蒋声言叫来服务员,开始上菜。又偷偷摸摸地从包包里拿出一个锦盒塞到沈之忱的手里:“回去再看。”
“我也有?”
“桓宇哥给带回来的。”
蒋声言回答着沈之忱的问题,可话却是说给路星辞听的。
“声言,我有个事儿想问你。”
“您说呗,不过有什么事情,是我知道您不知道的吗?”
“我只是猜测。”路星辞顿了顿,盯着蒋声言问:“策凌是不是和桓宇在一起了?”
金馥雪被路星辞严肃的神情逗笑,笑道:“你怎么还八卦起来了。”
“就是,您什么时候连晚辈的感情都八卦了。”路星烁在一旁附和。
蒋声言当然不会直接给路星辞答案,只是说:“我只知道桓宇哥最近有喜事,但不知道具体情况。对方是不是路大哥,我是真不知道。”
金馥雪笑了笑,附和着讲:“桓宇最近做事情是挺积极的,不知道哪里来的事业心。”
没有得到确切答案的路星辞,阴阳怪气地跟金馥雪说:“你们家人还都挺恋爱脑的。”
蒋声言撇撇嘴,瓮声瓮气地讲:“我可不是,谈不谈恋爱,我都不想干活。”
路星烁笑着看着蒋声言,打趣道:“蒋律师可真口是心非。”
蒋声言琢磨着路星烁的话,她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蒋声言将目光转向棠溪逸,棠溪逸的表情略显无辜,但还是愿意给蒋声言解围的,她碰了碰路星烁的胳膊,笑道:
“声言还是小孩心性,这世界上大多数事情的结果,都是事与愿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