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吻让两个人都有些失控,苏鸿煊意识回笼,松开叶宁竹后,手指抚上她的唇。
叶宁竹有些慌乱,觉得屋内灯光甚是亮眼,从床榻上起来想去将灯灭掉。
苏鸿煊却还惦记着她脚踝有伤,不让她乱动,哑声问道:“做什么?”
“夜深了。”叶宁竹小声问道,“你留下来吗?”
“不……”苏鸿煊下意识道。
叶宁竹却突然嘀咕道:“亲过了就不想负责了。”
“阿竹。”苏鸿煊有些无奈地叫了一声。于他而言,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总归不妥,若传了出去,于叶宁竹名声有损。
“苏鸿煊。”叶宁竹突然沉闷地出声叫他,“我给你的同心结呢?”
苏鸿煊立即从腰间拿出来,看得出来他放在自己贴身的地方珍藏得很好,他放在手心摩挲片刻后方才递给叶宁竹。
叶宁竹接过去,放在手里把同心结整理了一下,然后说:“这是我第一次编同心结,不许嫌弃!”
“很好看。”苏鸿煊一手覆上叶宁竹手中的同心结,二人双手交握着,“能得此物,乃是我之幸。”
叶宁竹顺势揽上苏鸿煊的手,靠着他闭着眼睛,有些疲惫。苏鸿煊微微低头瞧着她的样子,温声道:“睡吧,我就在这。”
“嗯,不许食言。”叶宁竹的声音逐渐弱下去,靠着苏鸿煊陷入了沉睡。她梦见了前世的遭遇,一晚上眉头都没舒展开。
苏鸿煊就靠在她床榻边,忍不住将手抚上叶宁竹的眉间。明明她只是一个女子,明明她该是高枕无忧的殿下,为何总是要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
曾经她轻描淡写说出的一个梦,真的就能让一个人认清所有,并为之付出一切吗?
……
次日一早,白桃送水来洗漱之时,与苏鸿煊撞了个正着。她看着从叶宁竹房中出来的苏鸿煊,震惊片刻后问道:“将军昨夜留宿于此吗?”
苏鸿煊没答复她,只是道:“我有事要先行离去,殿下若问起来,让护卫去寻陈文。”
“哦。”白桃愣神的时候,苏鸿煊就已经离开了。
她看了看苏鸿煊离去的方向,又偏头看着房间,小声嘀咕了两句后,端着水盆入了房间。叶宁竹还未醒,白桃将水盆放在一旁,环视了整个房间都没想明白,昨夜殿下与将军不会同床共枕了吧?!
她在旁边站着等了片刻,叶宁竹醒来后与一脸好奇看着她的白桃猝然对视一眼,还不待白桃说话,便立刻道:“没有,别想多了。”
“殿下,我还没说话呢!”白桃嘀咕道。
叶宁竹淡然一笑,她就是知道白桃要说什么,才不让她说的。她朝着外面望了望,问道:“苏鸿煊呢?”
白桃偷偷笑道:“苏将军说的真对,殿下还真会问呀!”
看着白桃嬉皮笑脸的样子,叶宁竹突然正色道:“我还没说你,昨夜为何不同我说他在,到底谁是你的殿下?!”
“见到你回来受了伤,一时忘记了。”白桃忙认错道,她将叶宁竹从床榻上扶到一旁的梳妆镜前,边替她梳头边道,“苏将军说他有事先离开了,殿下若要寻他,找陈文就好。”
叶宁竹走了下神,想着苏鸿煊如今算是秘密回京,有什么事会要在京中处理?白桃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正要拿首饰替她簪上,叶宁竹连忙从桌上拿出那支木兰簪道:“用这个。”
白桃是见过这支木兰簪的,自然知道叶宁竹的心思,于是道:“是,殿下!”
早膳是白桃端回房间来用的,叶宁竹的脚踝仍然有些肿,她自己上了药后,遣那两个侍卫去与陈文传了个信。
昨日丞相府的那小厮,她总要见一见,看看有什么线索。叶宁竹想,苏鸿煊在京中做的事,他既不与自己说明,那自己也不该为了他打乱自己的计划。
明明她并未与陈文说明她的目的,但陈文来时,却也带了那小厮一同前来。
叶宁竹看了眼陈文并无解释的想法,于是主动询问道:“昨日丞相府中,可找到线索了?”
那小厮朝陈文看了一眼,征求意见后道:“回姑娘,确有一些发现。”
“昨日在院中撞到那箱金银珠宝后,我顺着他们搬箱子的痕迹,查到了丞相书房内的一处密道。”
“根据头儿前些日子给我的账簿,我在那确实查到了一些国库内丢失的宝物。”
陈文在一旁接话道:“宝物送出城后的踪迹,阿煊说他会去查。”
她问:“他回京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陈文答道:“没了。”
那就好,叶宁竹心道。她不知道苏鸿煊会怎么去查,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敌人发现踪迹。苏鸿煊冒险回京,是为了她。所以她能做的,是借他人的手去查清丞相府的事,好让苏鸿煊早一些离京,方才能早一日脱离危险。
此前她被禁足于此,是不想与陛下之间再生纠葛。可如今,她不能再被困于此地了。
叶宁竹道:“陈文,帮我带句话给陛下。”
“我想问问他,是否还记得母妃临终所拖。”
陈文想说些什么来劝一劝叶宁竹三思而行,毕竟惹怒陛下于他们无利。可仔细想想,苏鸿煊叮嘱过,叶宁竹是一个很有主意的人,他只需听从就好。
可尽管如此,陈文还是征求了苏鸿煊的意思。
苏鸿煊做完自己的事,便去府中寻了叶宁竹,但叶宁竹并不在府中。
只有白桃一人,被叶宁竹安排留在府内知会他一声。
“殿下说,她入宫去了,请将军不要担心。”白桃照着叶宁竹说话的语气,原封不动地将话转达给苏鸿煊,并补充道,“殿下还说,将军是私自回京的,万万不可因为她耽误了大事。”
言下之意便就是,无论叶宁竹在宫内会经历什么,苏鸿煊都不能擅自进宫,否则那样,他们真的会被陛下误会。
至于叶宁竹如何进的宫,她倒是苦苦哀求了纪太傅许久,方才扮作书院的小书童,与纪太傅一起被陛下派来的人接进宫。
回京以后第一次入宫,却仿佛已经很久了。
纪太傅坐在马车上,咳嗽了两声道:“阿竹丫头,你认为你真能说服陛下?”
叶宁竹微微掀起马车帘子,朝着外面看了看,他们已经快行至太和殿了。
她缩回头来,不确定道:“我不知道。”
她只是自私地想让自己和苏鸿煊从这件事中全身而退。皇兄利用了她一次,那她也该回报一次。
“你当真不明白?”纪太傅道,“陛下生性多疑,皇室之中,有谁规定了女子不得为君?他忌惮你,所以不会在意你是否真的会谋反。”
“我知道,老师。”叶宁竹淡淡道,所以她已经下定了决心。
马车停在太和殿外,车夫放下梯子,二人下了车后,跟随者太和殿的掌事宫女一同入殿觐见。
叶宁竹全程低着头,只能听见陛下见到纪太傅时略有一些兴奋。
她知道陛下求老师回朝求了许久,但一直都被老师以各种理由回绝。如今老师肯入宫,对陛下来说,他只当是老师想明白了。
“陛下!”纪太傅恭敬着行礼叩拜,但还没跪下去就听陛下一下子从龙椅上站起来,忙走到他身旁搀扶住。
“老师,你我师徒,何必行此大礼!”
纪太傅拂去陛下的手,冷哼一声道:“陛下这声老师,老臣担待不起。”
“老师,您仍然在生朕的气,是吗?”陛下沉声到。
纪太傅瞥了一眼一旁的叶宁竹,想着既然带她入了宫,有些事便是再也瞒不住的。
“陛下是圣上,为自己扫清前路理所应该。”纪太傅道,“可您在做这些事时,可曾惦念着手足之情。”
“无论是从前的肃王与贵妃,还是如今的阿竹丫头,陛下都只在意他们有没有当你的路。”
“老师!”陛下神色一变到,“朕不想的。阿竹是朕的亲妹妹,朕怎么会那般狠心将她置于死地!”
“可陛下还是将她囚于京中,利用她来达成您的目的。”纪太傅叹道,“我此番入宫,是为陛下带来一人。”
陛下当即意识到了什么,立刻看向与纪太傅一同入宫的书童。明明是曾经一同长大的皇妹,如今就这样在他眼皮底下,他却没有认出。
叶宁竹抬起头,朝他笑了一下道:“陛下。”
她此番入宫,不为其他,只希望能替自己讨一个公道。
“我本来有话想问你,但其实很多事我都想明白了。”叶宁竹道,“我提醒过你,齐简此人并非善类。陛下不是愚者,怎么会瞧不出。但是齐简此人,名利欲望于他无比之重,只要抓住这一点,便可以让他为你所用。”
“所以你一早就想除掉丞相,在我同你说要去幽州之时,你便也有了提防我的想法。”
他毫不否认,仍是那副高高在上的神情看着叶宁竹,“是,他设计你之事,朕一早便知情。”
叶宁竹笑了,其实她也猜了个七七八八,只是听到她这么说,总归还是有些失落。
“皇兄,这是我最后一次如此唤你。”叶宁竹深吸一口气,“从我离宫那日,世上便再无长公主。我不会同你争什么,从前不会,以后亦然。”
她一字一句,均出自内心。
“我唯一所愿,是替你肃清朝政,替云国百姓谋一个太平盛世。”
“此事了后,我只做一个平凡的女子,远离皇室一切纠葛。”
“如此,皇兄可还满意?”
她从始至终都带着笑意,却难以掩盖心中的悲愤。母妃临终前曾说,如果可以,愿他们只是普通人家。
如今,她只是想顺从母妃遗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