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藤新一操作着滑翔翼缓缓落到了地面,他没有落到离光源处最近的位置,毕竟他尚不清楚里面的情况,而这地方就是黑衣组织的老巢也只不过是他们的猜想,是以他本来想的是在侦察过后再小心地潜进去。
不想,他刚落地,就和一伙人迎面撞上了——
那些人都穿着黑衣,穿梭在树林中时,几乎是完美地融进了漆黑的夜色中,即使是他的视力,身处空中的时候都完全没能察觉。
不过他们隐匿的再好,到底是人多,这么多人一起行动不可能悄无声息,所以他几乎是在落地的瞬间就发现了对方的存在。
可惜,对方比他早一步发现了他的所在。
几乎是在他收起滑翔翼的瞬间,对面一行人齐刷刷对他举起了手枪,一道他颇为熟悉的声音响起:“什么人?”
工藤新一强行压住自己想要掏出手枪的冲动——那只会让眼下的形势更严峻,而他现在势单力薄,显然不适合和对方硬碰硬。
工藤新一举起双手,在展示自己无害的同时扬声道:“里卡尔,是你吗?”
好在,就像他在伪装成“君度”的第一天就听出了竹内清正的声音一样,眼前的这位里卡尔也听出了他的声音,或者说,是黑羽快斗的声音。
黑暗中,工藤新一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感觉竹内清正似乎是顿了下,他先是嘱咐着所有人不要动手,这才疑惑着上前,“君度?是你?”
大概是为了确认工藤新一的身份,里卡尔身边的人打开了手电,几道强光向工藤新一照射过来,工藤新一不由眯了眯眼,然而在这样紧张的氛围中,他既不能对他们使用手电的粗鲁行为发表异议,也不敢为了避开强光侧过头去,只能这样不闪不避地迎上。
好在这份折磨持续的时间没有太久,在确认了他的面貌之后,竹内清正摆了摆手,几道射向他面部的强光就移开了。
移开的光线照向侧面,恰好为在场的人提供了光源。
工藤新一在那一阵亮到发黑的强光消失之后,也渐渐恢复了视线,他看见站在不远处的竹内清正蹙了蹙眉,“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怎么会这里?
工藤新一看着这张对“君度”来说并不陌生的脸,只觉得一阵阵讽刺。
他听得出一个人的音色和咬字方式,不说他本人有绝对音感,只要听过一次的声音就可以用蝴蝶结变声器调出来,他还和初代怪盗基德,也就是黑羽盗一学了如何在不借助道具的情况下模仿一个人的声音。
虽然因为时间尚短,这项技能他还没能完全掌握,可是基础的分辨人声的能力他已经很熟练了。
所以,从会议室里第一次听到对方的声音,他就可以确认这个看起来完全陌生的里卡尔,其实就是他曾在江古田见到过的竹内清正。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工藤新一在震惊之余不可避免地感到了一阵心疼——
他几乎不敢想象,黑羽快斗在发现里卡尔的真实身份时会是怎样的心情。
他更不能理解的是自己身边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那个组织的人,而且这些人还都伪装成一副无害的模样,直到真正与组织站在对立面的时候才暴露自己的身份。
然而即便是在这些人中,竹内清正也是很特殊的一个——
毕竟其他几位黑衣组织的成员,实际上都还各有身份,严格来说并不真正属于黑衣组织的成员。
可是竹内清正却是真真正正站在他们对立面的,黑衣组织的成员。
而且,贝尔摩德也好,水无怜奈也好,有或者说安室透,这些人都可以说是他主动去接近的,为的是更深的去追查组织的真相。
竹内清正却不同,他从十年前就出现在江古田,一直以那样一个温和善良的大叔的样貌,主动出现在黑羽快斗的生命中。
几乎是看着自己长大的长辈,原来是那个组织的人,甚至,还亲手把自己抓了回去。
当黑羽快斗发现真相的时候,他在想什么,他要如何接受这残酷的现实?
然而如今,这个人居然还可以站在他的面前,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如果可以的话,工藤新一如何不想反问他一句,你又为什么会在这里,站在那邪恶的乌鸦群中。
可惜没有如果,他不能问出这个问题,不管是以何种身份,他都没有资格问出这个问题。
工藤新一垂了垂眼,掩盖住了自己翻涌的情绪,再次抬眼的时候,已经恢复成了那个众人熟悉的“君度”。
他的视线落在竹内清正的脸上,发现后者看着他的眼中有着疑惑与不悦,还掺杂着些许的担忧。
意识到这点,工藤新一心下微动——
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这里呆了多久又干了什么,但既然竹内清正几人没有在认出他的时候就对他动手,说明组织基地里发生的事情他们还不清楚,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个机会。
毕竟他现在孤身一人,直接与黑衣组织的人硬碰硬显然不合适,最好还是能让对方对他放下戒备,他才方便暗中操作,就像他最擅长的那样。
“出事了,里卡尔。”
想到这里,工藤新一半真半假地说着:“我们今晚行动的时候被一群莫名其妙的人跟踪了,他们一直跟着我们回到了组织,突然对我们展开了袭击。”
“可能是因为交火的动静太大,吸引来了警方的人,我们的基地已经保不住了,我见情况不妙就先撤了。”
“本来说找个地方先暂避风头再联系你,不知怎么就飞到了这座山上,我看山上有光亮的地方,就想着先借宿一晚,没想到刚好会碰见你。”
工藤新一说着在焦急中带了欣喜,把见到自己人的激动展现的恰到好处。
竹内清正果然不疑有他,只是眉头皱的更紧了,“被跟踪了?知道是什么人吗?怎么会招惹到警察?”
工藤新一皱着眉摇了摇头,“我不知道那些是什么人,不过也是一群穿着黑衣服的人,他们一出场就开始攻击我们的人,至少在我逃走的时候,他们还没说出他们这样做的目的。”
“你是说,一群不知道从哪来的人突然对我们的人出手,还因为交火引来了警察,而你在三方的斗争中,不仅毫发无损,还这么凑巧的逃到了这里?”
一道陌生的男声自竹内清正身后响起,那声音阴冷干涩,其实并不多么难听,但其中蕴含的气势让工藤新一听到的时候心中一凛,明明还没见到人,就已经对声音的主人生起忌惮之心来。
他注意到,在那道声音响起的时候,竹内清正的表情也变了变,他似乎想说什么,可徒劳的张了张嘴后,还是放弃了,只往一侧让了让,让被挡在他身后的男人走上前来。
那是个看起来五十来岁的男人,下颌很宽,锃亮的光头在夜晚中也有几分醒目,更不要说他那几乎是招牌式的义眼,让工藤新一瞬间明白了这个男人的身份——
朗姆。
原来这就是组织二把手朗姆的真身吗?
工藤新一瞳孔微缩,他其实对曾经见过的寿司店的师傅印象已经很淡了,毕竟严格意义上来说,他只在毛利侦探事务所楼下见过对方一眼而已。
可奇异的是,当他看到朗姆真容的时候,他还是和记忆中那张匆匆一瞥的面孔对照上了。
工藤新一默默攥紧了拳头,他是那样用力,以至于修剪的齐整的指甲硬是戳得手心生疼,可在此时此刻,也只有这样的痛楚才能让他不至于在朗姆面前失态——
他总还是记得的,现在的“君度”不该认得朗姆,所以他勉强压抑着内心的情绪,只佯做对方是个普通的组织成员罢了。
工藤新一面有不悦:“这种一查就知道的事情我有什么必要撒谎,再说,以我怪盗基德的能力,在警方的围剿下逃脱难道不是家常便饭的事?”
他说的其实都是实话,就算今天警方真的是冲他来的,以怪盗基德的能力也不是逃脱不了。而组织的事情,只要朗姆他们下山一查就会知道他确实是在说谎,不过他打的就是一个信息差。
这里的位置他刚才通过和安室透的通话已经传达过去了,也说过了如果不是组织的基地,他会再给安室透回信。
眼下他没有时间和安室透交谈,对方自然也会明白他真的找到了组织的老巢,想来警方或者公安的人已经顺着他的情报追了过来。
可是警方能不能在朗姆几人下山前赶到,就要看他有没有那份能力把他们拦住了。
虽然以目前的形势来看,在把他们拦住之前,他身陨的可能性会更大一些就是了。
危难当前,工藤新一却没有一丝胆怯,只提起了十二万分的谨慎,来面对或许是他此生最大的敌人。
“君度说的没错,以他的能力,如果说真的有那么危机的情况,组织里最有可能逃出来的就是他了。”
没有得到朗姆的应允,竹内清正也不敢在工藤新一面前暴露他的身份,不过为了工藤新一说几句话还是可以的。
然而竹内清正没想到的是,以他们的交情,他说出来为工藤新一担保的话,居然都没能起到作用。
“是吗?”
只见朗姆挑了挑眉,“既然你为他说话,我就姑且相信他确实有那个能耐逃出来好了,不过不管他是凑巧逃到这里还是怎么找过来的。”
他露出一个有些残忍的笑:“他都得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