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滚滚，等过许久也依然不见陈缘或枫楸的身影，巧克力已经倒在一旁呼呼大睡，震天响的呼噜声使无人开口的环境更加僻静凄凉。

“我们就在这等着？”诺秦已经在脑内规划好了自己的后半生，规划好自己的每一笔收入要如何花出去，但时间却才过去不到一小时，“干脆杀了他推进游戏结束吧。”

“你这个性格平时在现实社会怎么生存的？”江旒虽然没有多少现实生活的记忆但潜意识却告诉他现实世界里绝对不可能滥杀无辜，应该是有法律道德，生命是高尚的值得被尊重的，“你不尊重别人的生命，枫楸不尊重自己的生命怪不得能玩一起去。”

声音听起来像在抱怨，诺秦却不自觉收起自己总是嬉皮笑脸的语气：“你觉得他不在乎自己的生命是吗？”

江旒沉默。

诺秦叹气：“我也这么觉得，但他生活的环境就注定了他不可能重视自己的生命就和我一样。”

“我的事你也听狐狸说过了，我的经历和性格使我会走向两个极端。一个是自我放弃，醉生梦死的活着，一个是向死而生，勇敢的活着。”诺秦苦笑，“我选了前者。所以我已经放弃自己了，自然也不会对他人给予太多尊重，说难听点，我已经失去可怜他人的能力了，因为在我眼里没人比我更可怜。”

江旒不语，他知道诺秦是看在枫楸的面子勉强将他当朋友才说这些的，和朋友谈谈心还是和情敌沉默共处江旒还是觉得前者更能安抚担忧又恼怒的心。

“枫楸之前说小时候他弄丢了自己干妈的儿子，干妈无法接受不久就在天台自杀，干爹也随着一起去了，他妈妈就这么没了唯一的朋友。”诺秦看着屏幕跳出枫楸解锁的副身份线的通知嘴角微微上扬，“后来自己被校园霸凌，妹妹被□□后得了自闭症，母亲在他成年当天当着他的面跳楼自杀，现在又被自己为数不多的朋友坑害在游戏里脱不开身，如果是你有这样的人生，爱的人没有一个尊重自己的生命，你还想活着吗？”

江旒看着天空，因为看到枫楸的信息后紧张的心情舒缓些许也有心思回应他：“我不知道。”

枫楸也不知道，现实生活中的他无数次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但还没病好成年的妹妹，唯一的血亲像一根细线悬挂着枫楸的生命，之前诺秦无数次想如果有一天枫凌死了，这根线断了，枫楸可能真的会立马给自己一个痛快，而不是每次都将刀悬挂在左腕的静脉上。

身后传来哒哒的脚步声，江旒立马转头，没看到枫楸，目光里什么都没有。诺秦也没看到：“人呐？”

“低头。”枫楸带着怨气的声音响起，“敢笑你们两个都死定了。”

两人闻言低头，江旒脚边站着一个就比巴掌大点的木偶娃娃，娃娃脚踩着迷你霖秋勉强飞到于两个人的目光平齐后解释道：“我的肉身已经摔成肉泥，灵魂被刘思寄托在这个娃娃里，在游戏结束前我大概率都是这副样子。”

诺秦偏头偷笑。

江旒呆呆看着这个小娃娃。木偶做的很细致，除了关节处有明显的痕迹外其余地方根本看不出这是个木偶，脸部也雕刻的细腻和枫楸原本的样貌别无二致，原本肮脏的盔甲换成青衣，占着污渍血迹的脸现在白白净净，头发编成麻花垂在一侧像个精致小手办——好可爱！

“干什么这样看着我？”枫楸觉得他眼神有些古怪，刚见到时还有点生气现在就只剩下心疼和…慈爱？

“别理他，他现在可能在想着怎么把你装在口袋里。”诺秦摊手，“毕竟谁能拒绝一个小可爱呐？”

小？可？爱？

自认为和这三个字不沾边的枫楸不想理诺秦，不对，现在他占了一个“小”字：“刘思已经答应帮我们，但她还在黑塔里要过一会才能出来。”

“那我们就一直等……”

【警告！警告！】

【NPC异常暴走，剧情强制提前！】

【第三波结束，第四波即将开始】

江旒第一个反应过来捧起还悬在半空的枫楸往天空飞去：“抓紧我。”

【五】

地面瞬间开裂，巧克力还没来得及惊醒便掉落到深渊中。

【四】

反应慢了一步的诺秦被地面下伸出的黑色大手抓住了脚踝，脚踝出瞬间传来钻心的痛，诺秦冷汗直流周围的空气里弥漫着肉质被腐蚀的难闻气味。

【三】

站在江旒手心里的枫楸皱眉甩动只有吸管宽度的黑鞭，木偶的身体不如本体灵活，攻击力也只有之前的一半。

【二】

途思穿过黑色大手，像是打在一团空气上。脚下的地面松动诺秦预感不妙后背再次长出翅膀，但翅膀却因为精神值和生命值的下降失去原本漂亮的光泽。

【一】

手起刀落，诺秦砍断自己半条腿摆脱控制往两人的方向快速飞去，鲜血从断处喷出染红大地。

【第四波开始】

江旒递给诺秦一个止血道具暂时吊住诺秦的命：“还有多少血？”

“二十。”诺秦现在肾上腺素飙升完全感觉不到痛似得盯着远处，慢慢眯起眼“我看到陈缘了。”

远处一条水龙如同天降，上身带着伤往这边飞来，靠近后枫楸透过陈缘蓝色半透明的身体看到里面的兵器残片，甚至还有子弹。

“我的时间被加速了。”龙形态的陈缘生命值会提高很多但这是个被动技能只有在精神值低于5时才会长时间保持，“我现在的身体至少60岁了。”

枫楸皱眉，他听得出陈缘的声音已经苍老的不成样了。

“老弱病残算是集齐了。”枫楸预感不妙。

陈缘身体机能衰老，自己变成小孩不但攻击力变弱还可能一不留神被踩死，江旒的武器霖秋随着自己一起变小无法使用，手里为数不多用的趁手的武器要么是近战的恋月要么是只有献祭生命值才能使用的摇风就像一个生命进入倒计时的病人，诺秦也失去了一条腿。

命运好像有意无意的将几人逼到绝境。他们就像一座城，开始打仗时派出的是精兵强将，中期只能拉走所有男性去参战，后期实在无能为力只得派出城内剩下的老弱病残，那最后呐？枫楸来不及想，因为敌人来了。

“呜呼!让我看看可爱的小龙躲到哪里去咯?”空中出现一只紫色的蝴蝶，划破苍穹率先落在几人面前，他的身后跟着百余“人”。

“啊…你们好啊！啊！啊哈哈哈!”对方笑着和几人打招呼，但他的身体就像是被抽干了血液的肉干好看的脸变得狰狞，血痕从嘴角往头顶倒流，“怎么?看到我!不开心嘛？啊哈哈哈哈…”

“好吓人。”诺秦认出了这个是自己，或者准，确来说是第一幕死在铜镜里的自己并且血已经流干了，“像人干。”

“啊？我吓人吗？啊哈哈…”对方抬手脸上挂着狰狞的笑，“那我把你也变成这样好不好？哼?”

那只手上没有指甲，“诺秦”歪了歪头露出一个狰狞的笑，身后长剑破裂变成数以万计的银针，银针自动列阵:“拜～”

银针如同大雨般落下，枫楸皱眉:“江旒!”

“嗯。”

他们不能往下走，因为地上是数百所谓的“异能者”。枫楸甚至看到两个自己，其中一个在整理自己缝在脖子上有些歪掉的头，另一个坐在他肩上跟没骨头似的左晃右晃。

他们也不能往后走，因为后面是城池，城池里是苟延残喘却依然努力生活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