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波士顿。

从大都会归来后，波士顿郊外的别墅里只剩下了乐乐一人。

经历了一段时间的喧嚣与忙碌，如今骤然闲下来，她竟有些莫名的空虚。

后天才是新年，而她的下一学期要到一月初才开学。

接下来的几天假期里，她既不用忙于学业，也不用继续操心私人卫星的调试。至于出售浮空科技后的相关事宜，也得等史塔克那边敲定具体的合作人后，她才需要展开针对性的设计和调试工作。

于是，问题来了——接下来，她该做些什么呢？

安排新一轮的实验？还是联系超人，研究那艘位于北极的氪星飞船？

似乎每个选项都不错，她的生活很快又会被填满。但这样被项目和实验推着走的日子，真的是她想要的生活吗？

想到自己的未来，莫名进入新一轮青春叛逆期的乐乐突然感到一阵烦躁。

心念一动，她轻盈一跃，落在屋顶。

夜风拂过发梢，带来几分清冷的寒意。她远远眺望着灯火辉煌的城市，光污染之下，天空中只稀稀落落地挂着几颗微弱的星辰。

她出神地望着它们，思绪渐渐飘远。

乐乐突然意识到，不知从何时起，她已经习惯了“研究者”这个身份。

更准确地说，自从她下定决心要创造一台能够精准穿越时空的时间机器开始，她就注定会走上一条科研道路。

然而，身为一名低调的研究者，她的生活也就意味着一如既往的克制与隐藏。不能肆意玩乐，不能放纵天性，不能暴露自己的异常，一切都要小心翼翼……

这样的话，她可以继续扮演那个别人眼中的好孩子，做一个“平凡普通”的大学生。

唯一的缺点是——那样的生活，她并不快乐。

世界正在变得愈发精彩，强者不断涌现，甚至连身为高中生的彼得·帕克都能以“蜘蛛侠”的身份，在高楼之间飞跃，享受肆意挥洒天赋的自由。为什么沈乐乐就不能像她的伪装身份，怪盗小王子和旅行者那样，活得再潇洒一点呢？

在现实中，她已经被那些无形的枷锁束缚太久了，也许，做出一些改变也没有坏处吧？

念头闪过，乐乐的眼睛愈发明亮。她下意识拧动手腕上的训练环，思绪在脑海中迅速翻涌，开始构思一种全新的可能性。

而就在此刻，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耳机里传来了小天的播报声。

“来电显示：未知号码，归属地——哥谭……正在定位……定位成功。拨号地址：大都会中心医院。号码登记人……艾丽·乔德。是否接通？”

“艾丽·乔德？”乐乐迷茫地眨了眨眼，脑海中迅速翻找着这个名字的记忆。片刻后，一个画面浮现——一个瘦弱的女孩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她愣了愣，低声呢喃：“艾瑞塔？”

医院？她出事了吗？

“接通。”乐乐毫不犹豫地说道。

她与艾瑞塔在哥谭只有一面之缘，但那个女孩倔强又什么都不在意的态度，却在她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出于担忧，乐乐曾主动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但艾瑞塔从未联系过她……而现在，为什么突然打来了电话？

“是乔伊吗，我是艾丽，你给我留过联系方式，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我在大都会中心医院，你如果有空的话，能过来一趟吗？”

声音还算中气十足，应该没有太大问题，不过，她在医院这件事，还是有点让人在意……

“好，你等我，我尽快过来。”

挂断电话后，乐乐迅速抓起书包冲出门外。

此时已是傍晚，大都会距离波士顿有五个多小时的车程，全程使用滑板显然不现实。若要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尽快赶到，她只能搭乘最近的航班。

“从下学期开始，每月还要去大都会的星辰实验室实习，看来考驾照和买车的事得抓紧了。”乐乐一边想着，一边让小天预估到达时间并预订了最近的航班。随后，她启动滑板，全速赶往机场。

当她抵达大都会中心医院时，已是凌晨一点，在深沉的夜色中，医院的灯光显得格外刺眼。

“哎，探视时间已经过了啊……”

被病房区的护士小姐姐客气却坚定地“请”出来后，乐乐站在医院大楼外，望着已经熄灭大半灯光的病房，无奈地叹了口气。

~~~~

“咚——咚——咚！”

夜色中，轻微却分外突兀的敲击声回荡在安静的病房里。

此时的艾瑞塔刚刚进入浅眠。睡前她哭了很久，眼睛还有些红肿，没想到才睡了一会儿，就被右边传来的敲击声吵醒。

她皱着眉，满脸烦躁地掀开被子，嘟囔道：“谁这么没公德心啊！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正准备开口警告，她眼角的余光却猛地捕捉到一个诡异的身影——她的身体瞬间僵住了。

等、等一下……她现在在医院病房的四楼，而右边……是墙和窗户啊！！！

怎么可能有人站在那里敲窗户的！！！

一瞬间，凉意顺着脊椎蹿上了后脑勺。艾瑞塔心跳骤然加速，几乎是本能地把自己裹进被子里，只留下一条极小的缝隙，僵硬地朝窗户方向看去。

窗外，一个人影正贴着玻璃，一张脸被夜色映得有些发白，正对着她……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鬼啊！！！

艾瑞塔的大脑瞬间宕机，恐惧让她连尖叫都忘了。

可下一秒，那个“鬼”居然笑得更开心了，然后，她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轻轻一拉窗户，“嗖”地一下直接跳了进来！

“救——”她的尖叫声还未出口，对方已经迅速蹿到她面前，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呜呜呜！她不叫了还不行吗？！

……诶？等等。

艾瑞塔瞪大眼睛，猛然意识到不对劲——

这个“鬼”的手是热的。

而且……这个姿势也莫名地有种熟悉感。

“真是的，你忘了吗？”乐乐松开手，轻轻戳了戳艾瑞塔的额头，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不是你自己把我叫过来的吗？”

艾瑞塔沉默了好一会儿，半晌才指着乐乐，一脸难以置信地说道：“但是，我也没叫你大半夜过来爬窗户啊……”

说着，她忍不住打开窗户，探出头朝下方望去。脚下是黑沉沉的夜色，医院大楼的高度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赶紧缩回头，倒吸一口凉气。

“我说，你到底是怎么上来的？这么高你不怕吗？！”

乐乐耸耸肩，语气理所当然：“……我身手比较好，你知道的。”

艾瑞塔这才恍然大悟地点头：“对了，你是FBI的人，应该受过相关的训练。”

“我.不.是.FBI.的.人！”乐乐扶额，一字一顿地强调，“我说过了，我只是认识一个在FBI工作的家伙！而且——哪家的FBI会专门训练人爬窗户啊？！”

“……这倒也是。”艾瑞塔吐了吐舌头，神色有些不好意思，扭捏地说道：“不管怎么说，我真的很谢谢你这么快赶来看我……不过，爬窗户这么危险，你不用为了我做到这种地步的。”

“这也不算什么。”乐乐摆摆手，目光扫过病房，停留在旁边那张空着的病床上，最后落回艾瑞塔身上。昏黄的夜灯下，她才发现艾瑞塔的右腿缠满了绷带，眼睛也红红的，明显是刚哭过一场不久。

乐乐皱了皱眉，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声音。

“喂，你还好吗？”

然而，听到这个问题，艾瑞塔突然又抽泣了起来。

“呜呜呜……我失恋了……罗伯特那个混蛋，竟然在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还和别的女孩上.床！我找过去质问，他竟然……竟然……”她哽咽着，话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

乐乐：哇哦，这种八卦也是我不花钱就能听的？咳咳，不对，难道这女孩是来找我讨论情感问题的？但这也不在我的专业范围内啊！

见艾瑞塔哭了半晌都没说出事件的结局，乐乐托着下巴，一脸认真地分析起了后续发展。

“罗伯特？就是那个听说我要给你补习就逃跑的黄毛对吧？所以，你是跑去把他揍了一顿吗？”

谁料到，说起这个问题，艾瑞塔哭得更凶了。“我是想揍他来的，但是……没打过……”

乐乐微微皱眉，“等等，他出轨之后还打你了？”

艾瑞塔抽噎着摇头：“其实，我还没承认他是我男朋友，这也不算是出轨……”

乐乐扶额，无奈地叹了口气：“抱歉，忘了你们之间这个我搞不太懂的关系了……”想了想，她又一本正经地问道：“所以，你是因为没打赢他才哭的？”

“不是，那个怂货根本不敢打我……”艾瑞塔忍不住打了个哭嗝，前言不搭后语地继续说：“好吧，我承认我当时就是看不过去，我真搞不懂，为什么我的身材也不比卡丽那个瘦竹竿差，那家伙凭什么在我休假的时候还和她约会！呜呜……你可不可以先别问了，我的情绪都不连贯了！”

“抱歉，我不说话了。”乐乐一愣，顿时给自己做了一个缝住嘴的手势。

艾瑞塔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继续说道：“只是我没想到，我在气不过想要打他的时候，他竟然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我当时竟然完全挣脱不开！”

乐乐沉默了一下，用眼神表现出了她的困惑。

所以，这和你们分手的逻辑关系是什么？呃，若不是正式男女朋友的话，用分手这个词准确吗？

仿佛看出了她的疑问，艾瑞塔气鼓鼓地继续说道；“当时正因为他抓住我，卡丽那贱.人就趁机踹了我一脚，把我踹到地上去了，裙子还弄脏了。所以我就气不过，和那个混蛋分手了！”

谢谢解释，看起来还是可以用“分手”这个词的……

乐乐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但很快，她的脸上又浮现出一抹单纯的疑惑。

等等，你们分手的理由是那个男生抓住你导致你打架输了，还是因为你的裙子被弄脏了？

可惜的是，这一次艾瑞塔并没有get到她的脑电波，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在那之后，我心情很差，然后就想到了你当时的提议，去其他城市生活看看。于是，我就用FBI给我的补贴在大都会租了一间房子……呜呜，该死的外星人！我的房子才刚住了几天就被毁了，腿还受了伤，一个人住进了医院，一个人过圣诞节……”

乐·当初“外星人”中的一员·乐：能哭的点太多了，真的不知道怎么安慰这个倒霉的女孩才好。

沉默了半晌，乐乐看着她没有继续说下去，才试探性地问道：“所以，你找我是……想让我帮你在大都会重新租个房子？对了，我现在可以说话了吗？”

“呃，可以了……不对，我的意思是，我不想留在大都会了，我要回哥谭！”

艾瑞塔揉了揉鼻子，别过脸去，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好意思：“抱歉，因为我的朋友都在哥谭，我在大都会没有熟人，只能找你了……而且医生说我可以出院了，已经能够在家休养。但由于租的房子被毁，我已经赖在医院好几天了，也不想住安置所。你可以……带我回去吗？”

“我帮你是没问题，”乐乐叹了口气，经过刚才的对话，她决定放弃揣测女孩的思路了，于是直截了当地问道，“但是，你为什么不留在大都会，而一定要回哥谭呢？”

想到当时见到的那些用“脏乱差”都无法完全形容的小巷，以及充斥着罪犯与暴力的街道，她忍不住皱起眉头：“据我观察，你在哥谭的公寓……位置并不太好。那里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

然而，听到这话的艾瑞塔瞬间双眼通红。她怒视着乐乐，死死攥着被角，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委屈：“像你这种小小年纪就被FBI看重的天之骄子又懂什么？哥谭有什么不好？那是我生长的地方，我的生活早就和那个城市融为一体了！大都会这种繁华都市，那些人只会嘲笑我，哪里有我的容身之地？”

乐乐一时无言以对。

她发现自己无法理解艾瑞塔这种歇斯底里的情绪，也无法理解她对哥谭那座阴郁、充满犯罪的城市为何如此执着。

但正如艾瑞塔所说，她并不懂得对方的生活，既然是艾瑞塔自己的决定，她也没有权利去干涉。

“好，那你先睡吧，我今天早上就送你回去。”乐乐轻声说道。

说完，她重新跳上窗沿，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