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帝后为老夫人举办寿辰宴,诸位皇子皆来参加,那皇后窦慎完全不把容氏放在眼里,容氏与老夫人哭诉,若在常时,老夫人总会偏袒她,这次却未顺着容氏数落晋王,容氏愈忌恨之。三皇子顾隽,也就是容氏的大儿子,不服道:“你们都偏心晋王,他就是个傻子。”却观晋王,坐在席间,一句话不说,端的是乖巧。窦慎越加怜之,而大骂顾隽道:“贱妾生的庶子,也敢在此妄言。”气得顾隽吼道:“骂我便是,不准侮辱我阿娘,却说你自己,生了个什么东西,从小见不得人,不就是使了些卑劣手段,陷害宁王,构陷姜偃戎,什么东西。再说太子,懦弱荒淫,与那周帝有何区别,凭什么被立为太子,只因是长子了。”
窦慎大怒,叫来侍卫,吩咐把顾隽拖出去。顾隽则嘲讽道:“不必着侍卫拿我,我自己走,就算不抓我,我也不在这儿。”说着,意味深长地瞧着顾婤,道:“有妖女在,我怕不吉,方士说,将有女主亡国,这不,亡了北周,只怕咱们代过也要亡在你手里!”
窦慎上前,照着顾隽的脸就是一耳光,那顾隽吼道:“等着,你们等着!”愤然离席。
儿子被窦慎欺负,容氏就要上前与窦慎厮打,窦慎乃是皇后,又向来强悍,着即叫来侍卫,就要把容氏拿下,容氏斗不过,知道孩子就是自己的筹码,因对老夫人哭道:“皇后说的极是了,我一介妾室,却是没资格参加娘的寿辰宴了,孩子们年纪还小,我带他们回去歇。”搂着五个孩子就往外走,果被老夫人喝道:“绮儿站住,我的生辰宴,倒要看看谁敢造次,儿孙们一个也不准走。”又对窦慎道:“你安生会儿吧,我的生辰宴,你也要破坏。”容绮在旁哭哭啼啼,搂着孩子们就是要回。老夫人寿辰,要的就是儿孙满堂,图个热闹,儿孙们都回了,还怎么过。
为安抚容绮,老夫人向窦慎发起诘难,问:“皇太子人呢?”皇太子生活奢侈,常出宫到勾栏玩,老夫人问起,窦慎哑口无言,老夫人冷哼一声,道:“你不说,我却也知道,定是到那勾栏瓦肆之处瞎混了,真是胡闹,我的生辰,他也不来?”老夫人列数太子之不是,容氏听了,心内很是得意,又听老夫人问窦慎,“听说太子与一民间女子私定终身,生下孩子,你打算如何处置这件事?”窦慎道:“已把那女子打发回家了。”老夫人又道:“在照顾子女上,你多费些心,我看容氏的几个孩子,却是养育得很好。”容氏在旁听了,心里自然得意,同时也在想着另一件事,便是构陷晋王。方才听老夫人说,皇太子与一民女偷情,生下一个孩子,那民女被打发到民间,她便心生出一计来。按下这件事不说。
且说生辰宴,老夫人训话之后,大家都安静下来,那晋王一个人默默饮茶,这时,容氏的小女儿顾陵过来撒娇道:“阿兄喝茶。”在她看来,二哥被祖母训斥,甚是可怜,自己想要安慰二哥。把杯盏递过去,晋王未伸手接过来茶杯,表情寒冷。亲妹妹被冷待,四皇子顾仲信看不过去,上前说道:“我妹妹与你喝茶,你敢不喝。”说时,就要上手扯晋王衣襟。
忱鸯反应快,一手推开,那顾仲信就与晋王撕扯,顾婤担心晋王被欺负,更怕她的女儿身份被发现,忙上前帮衬着,帮她推开顾仲信。那顾陵年岁小,不小心摔倒,跌坐地上大哭。容氏过来,对着顾婤大嚷:“贱人,欺负我女儿。”顾婤解释道:“不是故意,她自己摔着。”容氏道:“只要你来,家里就不能安宁。”
顾婤被欺负,忱鸯不能忍受,就要从坐席起身,好把那容绮喝退。顾婤恐她惹出事端来,悄悄地扯住她衣袖。
腕骨忽地一软,被顾婤隔着衣袖握住手腕。那长衫乃是大袖沙罗制,柔软轻薄,里面穿的是半袖襦,手腕部分光.裸.着,透过薄衫,清晰感受着顾婤温软的手指。
悄悄地,反手握住顾婤的手腕。屋里这么些人,帝后皆在,还有老夫人这个长辈,他们居上座,在高位,倘若视线往这边瞥过来,就可以看到晋王暗地里对顾婤做的事情。还有那容氏,就在跟前,眼神狠狠地盯着顾婤的脸,一个不小心,就能看到晋王的动作。
实在荒唐了,虽说晋王是女的,是她的妹妹,可是,不论晋王究竟是谁,她此时的身份就是二皇子,是顾婤名义上的二弟。即便是妹妹,顾婤尚且与之保持距离,况且是姐弟关系呢。最重要的是,此时之顾婤,未将晋王认作是忱鸯。
被晋王拉拉扯扯的,着实不妥,顾婤小心地挣扎,反而被晋王握紧。温润的大手紧握她手腕,隔着薄衫摩挲。
肌肤很热,感觉全身都缠绕着一股火热,心内慌乱,却偏生在众目之下,不敢挣扎得太狠了。
求助的眼神看向晋王,彼则淡淡地瞧着她。
眸子漆黑纯粹,纯良无害,顾婤几疑这便是忱鸯了。黑眸内里,则藏着意味不明的笑意,薄唇也微勾着,有些顽劣,眼神却那样单纯无辜,仿佛在说干嘛扯我衣袖,错的倒好像是顾婤了。
顾婤慢慢地挣扎,杏眸水汪汪的,恳求似的瞧着她,被她紧紧攥住,不肯松手。
容氏往这边看过来,忱鸯也担心被发现,颇不甘心的,欲松手。这时,容氏跑到老妇人跟前哭诉,“娘做主。”
那厢,容氏与窦慎争吵,向老夫人诉苦。
这厢,忱鸯松开了顾婤,又一把扯住,这般来来回回,顾婤心真的被钩子勾住似的,忽上忽下,又慌又痒。
媚眼嗔之,晋王则顽劣一笑,继而松开她,顾婤暗自松了一口气。晋王则起身,在耳边说:“那容氏欺负姐姐,我岂会善罢甘休,这便与她闹去。”
情知顾婤最怕她闹出事情来,偏生用这话激她,顾婤果然中计,猛地扯住她衣袖,忱鸯心里暗喜,却佯嗔道:“怎么?”扯她衣袖,乃是情急之下,转醒过来,则慌得顾婤急忙松手。
被忱鸯紧握住,在耳边说:“却扯着我做什么,姐姐?”这一声儿“姐姐”说得意味深长,说这个字眼时,低笑着,喘息声落入耳中,羞得顾婤脸红,听她在耳边低笑,更是羞愧得无地自容。
这时,上座的老夫人厉声喊道:“谁准许她来的。”是对顾婤说的,视线看向顾婤这边。
这些年来,顾婤被老夫人视为不吉,顾婤都忍了,这次晋王在场,老夫人仍是这般刻薄羞辱之,顾婤便觉得难堪了。
低着头,不说话。从忱鸯的视觉,则正好看到顾婤的脸,失落可怜。甚怜之,感受到她紧握着自己的手,紧紧的。
忱鸯知道,顾婤此时紧握着她,只是将她视为依赖。忱鸯便也不再戏弄她。自宽袖里探进去,用自己的大手,包裹住她的纤手。
肌肤亲近彼此的肌肤,这是头一次,却未含有复杂的情愫。大手有力,情感却单纯。
我在你身边,相信你,护着你,这是忱鸯想要传达的。
顾婤也不挣扎,手微微地颤抖,忱鸯的心也抖了抖,心疼她,在耳边说:“姐姐休恼,我不胡闹了。”因她这句话,顾婤险些落泪,眼眶湿润,感动了。
那厢老夫人还在嚷,毫不客气地对顾婤道:“今儿我生辰,不想见到你。”
顾婤欲待起身离开,被晋王按住,起身,说道:“儿臣送阿姐回去。”
竟当着这么多人,牵她的手,顾婤的心都跳到嗓子眼了,她却一副手足情深之纯良模样。顾婤说道:“我自己回便可。”忱鸯则贴心地说:“天很晚了,我不放心阿姐。”俨然一个重情重义的好晋王。
扶着她回寝殿,出门,被顾婤甩开,淡淡道:“我自己回。”迷迷糊糊的,回寝殿,坐在床榻,呆愣良久。忱鸯则一路跟着她,来到寝殿,在旁屋歇。
却说宴会毕,容氏回屋,思量构陷晋王,想到一个计策,既可除掉太子,还可以顺便除掉晋王。容氏之计,找到太子在民间的相好,接回皇宫,这样,太子妃必然大闹,老夫人定然对太子不满,再把那民女接进宫这件事栽赃给晋王,构陷他一个谋害太子,阴有夺储之罪名。
容绮遂派人打听太子相好的消息,乃是长安郊外纭村的一介民女,名唤纭荨。密往郊外,找到纭氏,问:“你可是纭荨?”道:“你什么人?”容绮道:“别管,你可想进宫?回答我。”曰:“想不想我说了不算。”容绮道:“我可以帮助你进宫。”问:“你为何帮我?”答曰:“别管,就说想不想进宫。”那纭荨蹙眉一想,说道:“自然想,你若真的能够帮助我进宫,却须我答应你什么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