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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皇后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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忱鸯对这女人说:“我要你为我梳妆,要你亲自为我穿上太子礼服。”这女人说道:“我着侍女来服侍你。”忱鸯道:“不可,倘发现我是女子,皇上定要废了我的太子之位。”女人忙捂住她的嘴,“再别提这个了。”忱鸯道:“那你为我梳妆。”女人笑而嗔之,“听你便是。”

纤纤柔荑解玉带,纤手在她腰间这般揣弄,又有布料发出窸窣些声儿,头上珠玉发出铃铃声儿,一声声撞进春心,又有金步摇触眼帘,使得目眩。

女人抬眸而笑,看时,忱鸯眼眸幽深,一股欲色露于眉宇间,她惯来清冷,脸若寒霜不可亲近,此时,她的眼睛尤为漆黑,也尤为幽深,在强抑一团烈火。女人诧异,眸光在忱鸯脸上流转,这般眼波流转,倒是作出个眉目顾盼,暗暗传情的款儿来。

“怎盯着我瞧?”女人问,声若柔花,柔媚含情。忱鸯抬手抚她脸,轻轻描摹她肌肤,其纤手温润,着肤颤栗。女人诧异,猛地后退,忱鸯按住她肩,女人低呼,“做甚么?”忱鸯什么也不做,只是望着她,眼眸漆黑如墨,眼神幽深似潭,似要把她压在床榻间亲昵。女人猛地挣脱开,道:“忱鸯无礼。”

忱鸯轻笑,对女人说道:“劳烦公主为我换衣裳。”女人勉强答应,忱鸯又说:“还有里面的衣服。”女人惊讶,忱鸯低笑,表情天然若孩童,可怜且清纯,道:“我不会,你知道的。”女人表情怜之,只是尚且犹豫,忱鸯佯称:“罢了,叫侍女来服侍,倘若发现我是女儿身。”女人抬手轻点她唇瓣,脸色很是紧张,忱鸯则窃喜。

衣襟扯得散乱,手臂按在胸前,手指扒开衣领,露出一片玉肌,凤目半阖,长眉攒起脉脉春情,羽睫颤动,薄唇轻啮,软喁着一个名字。

忱鸯情思靡靡,美梦酣处,忽被轰隆隆一阵响雷声惊醒。看时,雨歇初霁,垂柳虚掩,春光流动于眼前,微风动枝,流光忽明忽暗,忱鸯的脸时则黯然,时则嫣然。

冯氏在屋里做饭,听见下雨了,出来叫忱鸯回屋吃饭。看见她下雨了不回屋,呆坐在柳荫下,半梦半醒模样。忙上前,道:“下雨了,你不回屋,怎的在这儿呆坐,快回屋,衣裳都湿了。”忱鸯道:“娘,我做梦了。”冯氏道:“起来,回屋再说,做什么梦了?”

忱鸯回想梦中那些情景,杏脸桃腮如在目前,柔声软语,如在耳边,纤手轻解束带,触肤猛栗。忱鸯若身临其境,疑其非梦也。

冯氏又问:“问你梦见甚么了。”忱鸯不答。梦里的景致,香艳旖旎,不能说也。忱鸯回屋,换衣裳,吃饭。冯氏在旁说:“丞相一家子没一个好东西了,十几年前,构陷你生母,连累你从小幽禁在此,不能以姑娘家的身份示人,今早又辱骂小姐,我定为小姐报仇。”冯氏口里所说的小姐,指的是忱鸯的生母,冯氏原是冯妃的侍女。忱鸯说:“幽禁于此,不得随意出门,如何报仇?”冯氏说:“总归有办法,丞相令你代替郡王成亲,如今亲事已成,三天后,令你与翁主一同进宫觐见圣上,这不,复仇的机会来了?”忱鸯怏怏道:“怎就是有机会复仇了?”冯氏说:“你能长大成人,就是咱们嬴了,凭借你的才智,加上我的谋略,定能为小姐报仇。如今,丞相令你替娶亲,三天后,又令你进宫。你记住,你只要能有机会离开此处,便有机会报仇。”忱鸯淡淡地说:“我知道了。”只是低着头吃饭,冯氏又说:“吃罢饭回屋歇,不可溜出去玩。”忱鸯说:“我知道。”

她情绪沉沉,回话敷衍,冯氏又说:“常时你溜出去玩,我不怪你,今夜却是万不能这般。”忱鸯不语,只是吃饭,冯氏又说:“五王已进京,朝廷定会有变,大丞相跟周室宗亲之间,会有一场厮杀。”冯氏说得津津有味,对朝廷局势很是关心,忱鸯说:“皇宫危险,我不进宫了。”冯氏把筷子放下,微怒道:“甚么话,多好的机会。”忱鸯问:“什么机会?”冯氏说:“进宫面见圣上,不是离开这里的机会?”忱鸯不肯离开这儿,似乎也不想进宫了,便一味逆着冯氏的意思,“你说离开这儿好,那你还说不让我出去玩。”冯氏嗔道:“合着就是贪玩。”忱鸯说:“不是,你不让我出去玩,却强迫我进宫,没道理。”

冯氏气了叹,叹了气,说道:“恐你出去玩惹事,耽误进宫。”忱鸯不语。冯氏又说:“成成成,随你吧,出去玩也成,只是今晚不可。”她根本没打算出去玩,听阿娘这么说,好奇道:“为何?”

冯氏严肃道:“今夜皇后回府。”

夜晚,忱鸯偷偷溜出来。顾婤出嫁时在西厢房住,忱鸯行至西厢房,想到顾婤已嫁人,今回府,应当在厅堂。

她转身往厅堂行去,恐惊动府内奴仆,走小路。沿着廊庑,转过假山,来到一僻静处。

这里是东厢房,丞相的儿子们住在此处,那位二郡王也居此。

忱鸯思量怎么悄悄绕过东厢,这时,听见一阵脚步声,忱鸯恐被发现,找角落躲藏。她往没人的地方躲,来到东厢房二郡王的庭院内。

却说那脚步声也往这里来,忱鸯心道不妙,赶紧到假山后面躲起来。自假山后往院子里看,只见一群丫鬟低着头进来,忱鸯思量,待丫鬟们进屋,趁其不备,蹑足逃出。

谁想,丫鬟们屋外站立,不进屋,忱鸯等了片刻,也不见她们进屋,思量着蹑足逃出,正欲逃,忽听大笑声。

闻声看去,只见此人掀帘从屋里出来,忱鸯扯开幂篱,往门口看,这人也戴着幂篱,笑声十分诡异。

此人正是二郡王。二郡王性情古怪,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出门,十五年来,不曾出过门,见人则以幂篱遮面。

忱鸯一心思量趁其不备逃出去,这时只听郡王说道:“来人,到门口守着。”

不妙不妙真不妙也,这下逃不出去了,也不知郡王今日发什么疯。忱鸯只得暂时躲藏起来,待丫鬟们散去,再离开。

她躲在假山后面,只听郡王阴森森地开口,“游戏开始,挑选到谁,谁之荣幸。”原来这二郡王每月都要挑选个日子玩游戏。她从不以真面目示人,从不出门,也不准仆人瞧她的脸,凡服侍她的丫鬟,必须低着头,只要她怀疑谁瞟见自己的脸了,直接一刀砍死。

不能以真面目示人,这二郡王心里愈发变态,便故意掀开幂篱,使人看到她的脸,再杀之。

今夜,她把丫鬟们叫来,便是玩这个游戏。十几个丫鬟跪在门口,吓得浑身发抖,郡王会从她们当中挑选一个,使之视其面,再杀之。

忱鸯躲在假山后面,把幂篱扯开一点,自缝隙遥视门口。只见郡王在人群里随手一指,道:“就是你了。”便有两个仆妇出来按住那个丫鬟,用手扼其下巴,被迫她仰视,别的丫鬟以头叩地,莫敢视。

郡王哈哈大笑,凄然且恐怖,她把幂篱去下来,吼道:“看,你看啊,看看我长甚么样。”丫鬟一面死命挣扎着低头,一边大哭大喊,“求您饶了奴。”郡王大怒,上前扼其颈,喊道:“看啊,你看我长甚么样,你们不是好奇,背地里说我是妖怪。”

忱鸯躲在假山后面,遥遥窥视,看时,郡王生得十分恐怖,惨白的一张脸,披头散发,露出黢黑眼眸,目光阴鸷森寒布满猩红,脸瘦削,薄唇,表情狰狞,五官清秀,似女人相貌。

忱鸯看得正仔细,这时丫鬟惨叫一声,已是被郡王活生生掐死。郡王冷冷道:“拖出去!”

片刻后,丫鬟们相继离开,院子里独有二郡王一人。忱鸯躲在假山后面,不敢说话,郡王门前站立,久久不进屋。

等良久不见郡王进屋,忱鸯欲蹑足潜出,谁想这郡王耳朵极灵敏,听见声响,一径跑过来。忱鸯赶紧往院子门口跑,郡王尾之。

逃至西厢房首间,翁主的住处,遥见一假山,忱鸯急躲避里面,二郡王至,不见忱鸯,环视庭院,看见假山,知山内可藏身,猜忱鸯必躲其中,遂往前去。

山洞狭小,只有一个出口,无处可逃,忱鸯心想,自己定是要被捉住了。忱鸯无处逃,惊怖无计,这时,外面响起脚步声。

有两个黑衣人自屋顶飞身下来,忱鸯自洞口往外窥探,看时,黑衣人至二郡王跟前,问:“你是二郡王?”郡王欲跑,黑衣人见郡王戴幂篱,认定是新郎官,喝道:“取你性命。”郡王往外跑,刺客急追,另个刺客拦道:“皇上令我等刺杀翁主,休误了正事。”这个刺客说:“我恐惊动府内旁人,捉来郡王绑着。”两人急飞身追去。

两名刺客是皇上派来的,皇上计策,激怒宁王,使其举兵讨丞相,匡扶社稷,刺杀郡主于丞相府内,宁王必将讨伐丞相。

忱鸯假山内潜听得此计,遂跑进屋里,欲叫醒翁主,时,翁主辗转睡不着,及忱鸯至,听见声响,惊醒,低呼“谁人?”忱鸯语之:“有刺客。”

翁主半睡半醒,且惊且疑,忱鸯扯着她衣袖,径往门外逃,至院内,听见脚步声,认是刺客返回,遂与翁主齐躲进假山内。

两名刺客,一人捉住二郡王,一人进屋刺杀郡主,不见郡主,忿忿出来,对另个说道:“翁主不在屋里,如何是好?”另个刺客沉吟半晌,道:“今晚皇后回府,翁主定是到厅堂去了。”那个说:“厅堂人多,去厅堂,定被丞相发现。”另个说:“咱们回宫,如实奏皇上。”那个问:“如何处置二郡王。”另个说:“他已看见你我二人的脸,倘若告之丞相,定暴露皇上,再说,你我刺杀翁主未成功,回宫,则皇上定责怪你我,不如杀了此人,也算有苦劳。”二人商定,一刀砍了二郡王,飞身往房檐上去了。

却说躲在假山内的忱鸯及翁主二人,忱鸯以手紧捂翁主的嘴,良久,待院子里没有声响,忱鸯自门口往外看,不见刺客身影,对翁主说:“可出去了,刺客已走,你速到厅堂,告之丞相此事。”

翁主跌坐,惊慌未定,良久,问:“何人刺杀我?”忱鸯道:“未知何人。”刺客方才所言,忱鸯未听得真切,只知此地不宜久留,因对翁主道:“我先走一步,你可速往厅堂,告之丞相西厢房遭遇刺客。”

忱鸯待逃,又恐刺客潜于院内,趴在洞门口,掀起幂篱,往外窥视。恰好一阵风吹进来,把幂篱掀起,露出她的脸。

翁主在旁,瞧见她的脸,黑暗里,把她的脸衬得凌厉冷酷,有微风动薄纱,翁主探首往幂篱里瞧,看时,其人五官清隽,面如凝脂,真个翩翩风流公子,生得温润如玉,眉眼则清冽若冰霜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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