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小闲每到半夜就会突然清醒过来,心中一阵烦躁,一定要出去走一走才能平静下来。
一开始她与红脸怪人在夜里打过几次照面,后来两人半夜相见已见怪不怪,能做到互不干涉、相互屏蔽。慕小闲估摸着可能她也是半夜睡不着才出来练功,上次是错怪她了。
又过几日,某天夜里,慕小闲在林中瞎逛,走着走着突然听到遥远的山头传来一声悠远的狼嚎。
这一声狼嚎,好似一记惊雷,贯穿了她的身体。突然唤醒了她身体内的某个机关,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双手双脚着地,大汗淋漓地在山中狂奔了几里路。
她看着自己糊满了泥土的指甲,陷入了深深的迷茫。
空中一只飞鸟扑腾而过,没等慕小闲反应,她的身体忽然跃起,一把抓住小鸟就往嘴里塞。小鸟在她手上挣扎,等到她清醒过来时,吐了一嘴的鸟毛,身上还被小鸟报复性地留下一坨鸟屎。
慕小闲惊呆了,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第二天夜里,慕小闲又是浑浑噩噩地追着山鸡满树林子跑,一鸡一人在月光下跃过,闯入红脸怪人的领地。红脸怪人盘坐在地上,十分淡定地看着鸡与慕小闲从身前狂奔而过,没有丝毫阻止的意思。
第三天夜里,慕小闲全神贯注保持清醒,掐着大腿不让自己分神,终于安安稳稳地散完步回到小木屋,却不小心钻错了被子,被后半夜回来的红脸怪人一脚踢出!
慕小闲再察觉不出有问题那就是脑子有问题了。
她质问红脸怪人:“你给我喝的到底是什么药?”
红脸怪人泰然处之:“治病的药。”
慕小闲问:“治什么病?”
红脸怪人:“癔症。”
慕小闲一愣,突然感觉这个药还挺对症的是怎么回事?她摇摇头让自己清醒一点:“不对,你的药会让人产生癔症!”
红脸怪人反问:“你产生了什么癔症?”
慕小闲问红脸怪人:“为何我每天晚上都像打了鸡血一样?为什么我会四脚着地走路?为什么我会像猛兽一样捕食?”
红脸怪人立刻掏出小本本记下来,原来不良反应还有这样的。
慕小闲拍桌而起,叫道:“我不想喝了,我要停药!”
红脸怪人斩钉截铁地说:“不行。断药就前功尽弃了。”
慕小闲抱起双臂,眯了眯眼:“我要离开这里!”
红脸怪人站起身:“打过我再说。”
慕小闲拍桌而起:“我要离开这里!”
红脸怪人在她身上拍了一下:“你再说一遍!”
她立刻泄了气:“我要喝药!”
狒狒日复一日地劈柴,竟然劈出了一些小心得,将那与他一根手指般粗的斧子,耍的得心应手,大有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的架势。
红脸怪人见此,说道:“手艺活做的不错,下次帮我补件衣服。”
狒狒一愣,大哭起来。
慕小闲像哄孩子一般哄了许久,又上山徒手抓了只鸡,准备给狒狒补补身体。
谁料烧鸡起锅,还没上桌,就被红脸怪人截了去。红脸怪人轻轻一跃栖上枝头,纤细的手指在碗中挑了挑,囫囵吐出几根骨头,喃喃道:“味道不错,就是火候控制得不好,有点老了,下次注意。”
慕小闲气得抢过狒狒手中的斧头,一下又一下向红脸怪人所在的树干劈去,树干在她的摧残下劈出了几个浅浅的坑,倒是手上磨破了皮。
红脸怪人在树上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般,戏谑道:“没有仙力,连棵树都左右不了。”
慕小闲大叫一声,丢下斧头,向山里跑去。
狒狒跺了跺脚,不管红脸怪人的眼色,追着她去了山林中。
狒狒莽莽撞撞地跑进山中,很快找不到方向,在密林中兜兜转转寻找慕小闲的踪迹。
他找了很久,心里愈发着急,最后听到一丝隐隐约约的声响。他寻着声音拂开层层叠叠的树叶,远远看到一个人影蹲在小河边。
他刚要上前,突然捕捉到那个人影在微微抽动,不知为何心里一沉,像被一块石头压得喘不过气。
他僵在原地,远远望着那个娇小的身影,蹲在湍急的小河边,哭得抬不起头。
慕小闲哭了很久,带着不甘和委屈的嘶吼,后来渐渐转变为轻声呜咽。
他从没有看过慕小闲沮丧的样子,却将这一幕深深印在了脑海中,甚至比他两次被慕小闲搭救的记忆更加深刻。
原来英雄也会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雨来的汹涌,哗哗落下,慕小闲这一方天地却没有落雨。她顶着哭红的双眼抬起头,看到狒狒宽厚的手掌遮在她的头上。
狒狒知道慕小闲为什么难过,但是他不会说安慰的话,踟蹰了半天说:“下雨了,我们回去吧。”
慕小闲抽了抽,点点头。
什么事都做不好的无力感,不用多说,懂的人都懂。
慕小闲重伤初愈,虽然没有淋雨但身上沾了湿气,回去后便发起了高烧。狒狒急的在屋外跳脚,甚至还想冲进去看看,被红脸怪人拦在屋外。
慕小闲烧得昏昏沉沉,一睡就是几个时辰,依稀一眨眼自己还在人间,天上的一切不过是黄粱一梦。
她睡的很不安稳,后半夜一直在发抖。梦中,她不知怎的在长乐宫中玩耍,宫里的侍从提着灯笼四处寻她。
她躲在花园中,藏在树丛里,随着侍从的位置移动,他们怎么都找不到她。
她捂着嘴偷笑,后颈一凉,被人从树丛中拎了起来。身后之人轻轻拂去粘在她身上的落叶与尘埃,将她放在地上,小声说:“殿下,夜深了,该回去休息了。”
她回过头狡黠地笑了一下:“先生,你就当做没有看到我嘛。这宫里一天天都一个样,太沉闷了。今天我好不容易骗过无恙,就让我多玩一会儿,就一次。”
有苏先生无奈地说:“你上次也是这样说的。”
“嘿嘿,我就在宫中,不会有事的。”
她转身向暗处跑去,阴影漫上她的身体,逐渐将她包裹。
她停下脚步,看到阴影处站着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小女孩。
小女孩冲她微微一笑,眼中却平静得毫无波澜。
“你是谁?”她问。
“我就是你。”小女孩带着诡异的微笑说。
“不,你不是。”她后退一步。
小女孩的身体突然开始生长,越长越高,变成了一个成年女子的模样。女人转动黝黑的眼珠,垂眸看向她,鲜红的嘴唇微启:“我就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