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你不要我了?”
“是你先不要我的。”
姜昙将手抽出来。
陆青檐猛然惊醒。
外面有人敲门:“长公子?跟着汤家离京的探子来报,昨夜丑时二刻,汤慎咽气了。”
“知道了。”
陆青檐按着额头,那处余痛未消,后背竟出了一身冷汗。
“府里可有什么消息?守在夫人门外的探子可曾来过?”
外面人答:“不曾。”
外面天已大亮。
陆青檐复躺下,然而思来想去,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决定还是提前回去好了。
“备车。”
他又从床上起来,穿上外衣又吩咐道:“算了,备马。”
回到府中的那一刻,陆青檐心头的不好预感成真。
门房看见他回来,肉眼可见地吓了一跳,像是畏惧什么。待他到了寝院,下人们在院门口乱成一团。
寝房门口,几个婢女进进出出,将入口围得水泄不通。
不知那个眼尖的看见了他:“长公子回来了!”
屋内的仆妇慌忙走出来跪下:“长、长公子不是说,得出门好几日吗?”
陆青檐忍着不耐问:“姜昙跑了?”
胡嬷嬷支支吾吾:“没、没……”
陆青檐踢开碍事的下人,看到榻上双眼紧闭的姜昙,松了一口气,她还在。
可是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姜昙看起来一副没有生机的样子。
“姜昙,姜昙?”
陆青檐叫了许久,姜昙终于半睁开双眸,无力地说了一句:“若要杀我,为何不用一个痛快的方式……”
最后几字,淹没在她昏迷而阖上的唇齿间。
门外的胡嬷嬷说:“长公子,夫人这是安神香闻多了,所以头晕想睡觉……”
“听那老虔婆放屁!”
院外传来一声怒吼。
紫珠被关在另一院多日,今日见众人慌慌张张,就想来看看姜昙,没想到竟是姜昙这边出了事!
紫珠喊道:“大夫都说了,是吸入了毒烟!这老虔婆指定是夜里偷懒,没照顾好主子,让屋里燃了一夜的炭火!再晚一步,姑娘现在已经去见夫人了!”
管家拦着她不让进,却没拦着不让说话。寝院和府里是分开管的,他有时也不好插手。
地上还跪着外面请来的大夫,接收到陆青檐的眼神,颤颤巍巍说:“是这样。”
说话间,睡着的姜昙忽然趴到床边,吐了一地酸水,身体止不住地痉挛。
陆青檐接住她往下掉的身体,姜昙撑起身体,看着还算正常。
然而仅仅是看着正常。
姜昙觉得头疼,喉咙疼,眼睛疼,浑身不舒服。耳朵里还有什么尖锐的声音在吵。
她捂着脑袋,盯着陆青檐看了一会儿,能看出三个陆青檐来。
“别吵了!”
姜昙摇了摇脑袋,结果摇得身体左摇右晃,整个人瘫在陆青檐怀里。
大夫忽然指着姜昙:“病患口吐白沫,快将脸拨往一侧,口中秽物擦干净,否则会憋死的!”
陆青檐咬牙切齿地将大夫拖过来:“你来!”
他看着那大夫过来把脉,忽而脸色发白:“尊夫人气息没了……”
“滚开!”
“姜昙,姜昙?”
陆青檐反复叫着姜昙的名字,她怎么都不肯应,他迅速将唇贴了上去。
他曾经很奇怪,为什么自己溺水之后,姜昙会亲自己。像是亲吻,却又不像是亲吻。
只记得昏暗的水中带走了人的气息,浑身冰凉犹如置身于阴曹地府。这时一口生气渡过来,将他从阴曹地府抢了回来。
他便去看了那医书,仔仔细细,一遍又一遍。
“对,是这样。”那大夫是个多嘴的大夫,指点陆青檐说:“再用双手按压病患胸腔……尊夫人有呼吸了!”
姜昙终于睁开了眼睛。
她的头还是又痛又晕,身上还很疲累,只看了陆青檐一眼,再次睡过去。
陆青檐喘息着让开,手脚发软。
那大夫抽出银针,往姜昙身上扎了许多根:
“尊夫人手臂上有肿块,都是吸入毒气所致。看夫人脉象应是睡不好,应当能够发现不对,怎么会……啊!”
他说:“夫人发现了。”
陆青檐顺着视线看去,姜昙指甲缝中有许多木屑,其中还有殷红的鲜血。
床面上有凄厉的十指抓痕,抓破了漆面,露出里面的木材来。
“瞧着是求救无门,于是想自救,可惜吸入毒烟,手脚无力,故而才留下的。”
陆青檐不阻止他,大夫胆子就大了起来,喃喃自语:“这也不对,按说不该只在此处挣扎,至少要到地上去。”
说到这里,陆青檐忽然想起来,掀开床尾的帐子,抬起被子,看到铁链中姜昙的脚已磨出了一圈圈血痕。
她当然是跑不了的。
有铁链锁着,姜昙只能痛苦地挣扎,等死。
意识到这件事的同时,陆青檐脑中乍然一痛。他提剑迅速往门外去,经过门口时拖了胡嬷嬷的衣领:“滚过来!”
邓显也听闻这件事赶了回来,劝道:“长公子,何须脏了你的手?属下将她拖至密牢里慢慢折磨,人多眼杂,若传出去就不好了。”
陆青檐眼下哪还顾得眼杂不眼杂,一腔怒气无处发泄。
提剑就刺了胡嬷嬷一剑,很快拔出来,又刺一剑。
连刺几剑,他才慢慢折磨她。
陆青檐咬牙切齿地在胡嬷嬷手臂上刺了一剑:“你这个老东西怎么敢的?你为什么不去死!”
胡嬷嬷口中涌出污血:“老奴……都是按您的吩咐……办的……您以前不也是这么做……的……”
陆青檐顿住。
胡嬷嬷咽气了。
事情发生得太快,围观的下人瑟瑟发抖低着头,却偷摸着将这件事看了个清清楚楚。
邓显跪下说:“是属下的错,此人是新近有名的奶嬷嬷,属下想着……”
陆青檐想起来,他以前是跟邓显提过一句,想要姜昙为他生一个儿子。
是谁的错呢?
陆青檐眼前发黑,摇晃着回去,却没跨过门槛,狼狈地摔到在地。
姜昙断断续续醒了几次,三日后彻底醒了过来。
睁眼就是陆青檐一脸憔悴的模样。
两相对视,姜昙坐起来,重重推了陆青檐一把:“你要是想杀我,我绝不反抗,为什么用这种折磨我的方式!”
陆青檐竟被他推到了地上。
不知道是她的力气太大,还是陆青檐太虚弱了。
陆青檐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眼中藏着不分明的情绪。
姜昙脑子空白了一瞬,看到门口的护卫,如今护卫守门都守得这么近了。
她掀开被子下床,边去抽护卫的剑边说:“我没死掉,你很失望是不是?不用你动手,我自己来!”
护卫眼疾手快地退让,没让姜昙得逞。
只是一瞬间,姜昙就从腰后被抱住,她扭头对陆青檐说:“这又是什么手段?是觉得杀了我太痛快,所以又要绑着我灌药,或者压住我的四肢把我绑起来吗?”
陆青檐脸上是一种奇怪的情绪,他的手指探了过来:“别哭了。”
姜昙平静下来,不再挣扎。
她任由陆青檐将自己紧紧抱在怀里,听着他一遍又一遍说:“别哭了。”
姜昙的手指被握住,触碰到陆青檐的手掌时,发觉那里有微不可见的痕迹。
是被陆国公斩断的第六指。
姜昙的声音哽咽着:“能不能别绑我了,我不想待在这里。”
说话时,她的身体颤抖着,仿佛又想起了被人像疯子一样绑着,害怕得不能自已。
陆青檐沉默了一会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