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蛇洲的地理位置在帝国边缘,是戚晏曾带着人和星际海盗交战过的地方,从这里再往外扩散就是不同的山脉、零散的小岛和终年下雨或飘雪的异国小镇。
想从那些地方进入中心帝国必须穿过神蛇洲,或者是穿过帝国左边足足包揽了大半个边界的蝴蝶岛,出去也一样。
这些年来帝国能稳步发展,一部分都是这俩地方的功劳。
毕竟神蛇洲这破地方几年下来大变样,实在是太易守难攻,周边异国没有那种劳民伤财的打算。
而蝴蝶岛又大又迷幻,说是蝴蝶岛但也只是因为整个岛外形类似蝴蝶,岛上其实全是树林和危险的未知生物,据说还没等靠近就能听到生物的吼叫。里面终年围绕着浓重不散的瘴气,整个地图跟迷宫一样,进去了不是迷路耗死毒死饿死在里面,就是被未知生物生吞活剥了。
当然,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也可以在里面硬生生活成原始野人,以“打不过就加入”的方式,先突破极限变个异,再成为未知生物的一员。
相比之下,眼前的神蛇洲所具备的直白危险反倒成了值得“歌颂”的存在。
这里肉眼可见到处都是沼泽和半人高的灌木,里面也许藏着抻直了能有几米甚至十几米高的巨蟒和数不清的毒蛇在神出鬼没,一脚踏进不留神就可能随时断送性命。
凌霄带人守在入口等戚晏他们过来。
太阳刚落山,戚晏在路上的时候两人没有断联,耳朵上挂着终端通讯,很快捋清了事情经过。
总结下来就是巴洛三天前抓了两个奸细,对方交代出来的内容也恰到好处,句句明指主城武装部有内应,连复审受刑断了一只手也没改口。
但斯诺对巴洛不信任,一直暗中跟着,凌霄也是在那期间从戚晏口中得知巴梵和T零集团有牵扯,便通知斯诺钓一钓这条大鱼。
他们表现出了从怀疑到信任的过程,凌霄把奸细的事全都交给了巴洛处理,明面上有模有样地派了一队人回主城抓内应。
而巴洛行事谨慎,一直到昨天凌晨才好像放松警惕似的,以处刑的名义带那两犯人离开M城。
斯诺在城外亲眼看到巴洛巴洛笑着从背后将那两人一击毙命,毁了脸,发泄似的砍断四肢,像扔垃圾似的一把火烧了。
斯诺担心被发现所以跟得远,没来得及阻止巴洛毁尸灭迹。
单论体术格斗本事,斯诺是凌霄一手带出来的,水平在巴洛之上,但他没有巴洛的狠心,他要抓巴洛回去让凌霄审就没下死手,但巴洛发现自己暴露后,出手时的一招一式都是在要斯诺的命。
斯诺制服了他但自己也受了伤,他刚抓了巴洛回去见凌霄,一个女人却突然出现在M城武装部门口,用精神力和微型武器袭击了凌霄和斯诺,以及武装部的一干人等。
刚整建好的街道头被炸了一角,气得凌霄想问候那女人祖宗十八代。
武装部的士兵们掏出武器集体围攻那女人,但因为精神力的克制,他们并不占优势。
不过那女人似乎也很急迫,精神力消耗在武器上后就很快衰弱下来,她意图带走巴洛和斯诺两人。
凌霄跟她僵持了许久,关键时刻,那女人假意营救巴洛,最后却临时调头,带走了受伤的斯诺。
巴洛就这样被留下,成了被组织遗弃的半瞎小可怜,被凌霄一路带着追捕那女人,直到跟到了神蛇洲,才不得不停住了脚步。
他们几乎是亲眼看着那女人抓着斯诺踩在巨蟒身上走进神蛇洲里面的,巨蟒对他们展现出了敌意,却没有对那女人有任何威胁。
凌霄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手段,不敢轻举妄动,第一时间就联系了戚晏。
其实如果不是到了某种逼不得已的程度,凌霄一万个不愿意像戚晏低头求援的。
毕竟自从两人立场对峙后,他在戚晏那里受到的不是嘲讽就是冷脸,这对曾经身为一起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好战友来说,是种十倍丢脸又折磨他高傲心志的事。
但斯诺是凌霄最得力的副手,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算是曾经那个与他并肩的戚晏的缩影,这人一定要救。
天边浮着一层惨淡的灰白色,看得人心里十分压抑,凌霄等了大半天的人终于来了,他直起身。
戚晏他们的车到了边缘就不能再往前一点,里外像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再往前就是“禁地”。
前面是高大的树林和细长叶子的灌木,风力不大只能吹动它们的叶子,树的枝干上盘旋着通体黑红的蛇,光目测就有上百条,密密麻麻地吐着蛇信子盯着外边儿。
车停下的时候,迟言没有再打算跟着,而是把自己团在了后座,闷头睡觉。
他在迷糊间感觉到有人拍了拍他的翅膀,迟言闻到了戚晏的味道,熟悉的气息让他安心,体内因为发情期而产生的躁动被他压制着,迟言蔫蔫的,没有抬头,尾巴也没动。
戚晏问了两句都没得到回应,以为他是困了,外面情况紧急,便自己紧皱眉头下了车。
他这边就一支小队,八个人,还是收到俞肃的消息紧急调配过来的,车里带着一些驱蛇解毒必需品,武器凌霄那里有。
凌霄带了二十多个武装部的精英,都穿着黑色便服在后面待命,天再黑点儿就能和夜色融为一体。
他本人的状态看起来比终端里听起来还要差,下巴上的胡渣没有打理,眼窝深陷,眼白被血丝覆盖了,黑眼圈也重,这两天一夜,他的精神始终高度紧绷。
戚晏刚过去就闻到了他身上一股浓重到令人不适的烟臭味,开口毫不留情,“你掉烟堆里了?”
凌霄一言不发地打开后车门,从里面拎出晕倒的巴洛,扔到地上,“人在这。”
直入正题,很干脆,是他一贯的风格。
“用刑了?”戚晏也不废话,从腰后掏出军用短匕首,蹲下来用刀刃拍了拍巴洛死人一样没反应的脸,抬头问:“问出有用的东西了吗?”
凌霄:“嘴很严。”
“是吗?我试试。”戚晏将匕首转了个方向,变魔术似的在他手心转了个十字,反手刺入巴洛的手。
匕首“噗嗤”一声直接穿透巴洛手背,竖着钉在底下潮湿带着腥臭的泥土地里。
巴洛的流着鲜血的手掌痉挛似的抽搐了一下,活生生疼醒了,睁开眼时眼皮颤抖,视线有一瞬间的花白。
“醒了?醒了我们谈谈。”戚晏面无表情地拔出匕首,连带着的刀刃上溅出来的血甩到眼睑上。
他眯了下眼,随意抬手抹掉血珠,垂眼冷漠道:“听着,我没时间和你废话,告诉我你们为什么抓斯诺?T零在神蛇洲里面的具体据点坐标在哪?还有,老实交代你们的目的。”
巴洛苍白的嘴唇颤抖了几下,手掌上的血洞不断传来刻骨铭心的剧痛,他呼吸很重,却闭上了眼,一副死不开口的样子。
“现在不愿意说也没关系。”戚晏很喜欢跟这种自认为很有骨气的人打交道,因为审问起来有成就感。
他好似看死鱼一样地看着巴洛。几秒后,戚晏当着他的面点开终端联系姜渊。
“立刻控制住巴梵和梅霜。”戚晏说。
巴洛猛地睁开眼睛,那只暗金色的义眼在昏暗的环境下显得格外阴险瘆人,暗幽幽的,带着恨意死死地盯着戚晏,一字一句地警告,“别动我哥哥。”
“想让我把你另一只眼睛也戳烂吗。”戚晏用刀尖冲向他的眼球,冷冷撂下一句。
巴洛完好的那只眼睛很快闪烁了一下,被绑着的身体瞬间挣扎起来,他似乎恨极了,想和戚晏同归于尽。
凌霄一脚踢在他小腹,踩上去用力碾压,“说!”
巴洛忍着痛缓了两秒,咬牙吐出两个字,“做、梦。”
戚晏笑了一声,“不见棺材不落泪。”
他冷声吩咐让姜渊动作快点,通讯始终没断,有意给巴洛听着。
戚晏做事喜欢干脆利落地从人的弱点入手,比如巴洛的弱点就是他那位远在评议会自以为甩锅甩得很好的亲哥哥。
姜渊收到指令就立刻行动了,但他的行动遭到了科研院的强烈阻拦。
评议会内,一排白大褂拦在巴梵和梅霜面前,其中包括一心搞武器研究的徐砍和风情万种的黑玫瑰。
“亲爱的戚晏上将,无缘无故抓我们的人,这件事科研院可不能答应。”黑玫瑰今天的金发大波浪盘了起来,却依旧风情不减地对着姜渊腕上的终端开口,“可以告诉我原因吗?上将。”
神蛇洲通讯信号不稳,隔着终端传过来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失真。
“原因?”戚晏冷笑一声,对姜渊说:“强制执行,谁敢拦就一起抓了扔太空监狱里。”
姜渊没有犹豫,回了声“是”,身后的人就立刻动手了。
有凌霄提前下达的命令,评议会武装部的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也配合了这次行动。
科研院这群相比S军团和武装部士兵的人来说可谓称得上是“文质彬彬”“手无缚鸡之力”,唯一能拿得出手抗衡的就是武器和科技,但又因为姜渊他们的精神力压制,他们的底牌形同虚设,很快就被两方的人联合控制起来。
美丽的黑玫瑰小姐在捏着威力可以炸毁整个评议会的mini珍珠弹的时候,被姜渊用精神力控制住,直接打晕了。
徐砍双手抱头蹲在地上,他是被硬拉过来阻拦的,本也不想卷进无妄之灾里,所以被“制服”的很顺从,还不忘吐槽道:“看起来像是你们两方势力要联合起来造反了。”
帝国三方势力平衡已经维持了很久,大家都知道早晚会有失衡的一天,只是没想到会这么突然。
好吧,是特别特别突然,一点征兆都没有。
徐砍其实人还有点懵,也不管戚晏能不能听见自己的话,扯着嗓子问:“上将,难道你和凌长官又和好了吗?”
如果是,那可真是个糟糕至极的坏消息。
毕竟帝国三方的势力主要靠这两方僵持才能维系,一旦有一方独大,科研院的他们只能成为强权之下不得不低头的角色。
戚晏隔着终端听到了问话,瞥了凌霄一眼,没说什么。
徐砍本来也没指望能听到回答,他沉着气,“上将,我发誓我不会和你们作对,拜托让你的人放了我好吗?他们的精神力压得我直不起腰,我感觉我的脊柱要断了。”
“哦,还有武装部的枪口,别再让他们对着我的脑门了,我只是个破搞武器研究的而已,和科研院其他团结一心的人一点儿都不一样,我是被逼的,我根本不想管你们的事,请放我回实验室吧!”
徐砍说完这些话,立刻收到了齐刷刷的憎恨眼神,这些视线基本来自于身边和他一样蹲成“鹌鹑”的科学家和生物学家们。
很显然,他们厌恶这样的“叛徒”。
巴梵和梅霜倒是面不改色地坐在椅子上,周围一圈枪口直直地对着他们两个,他们却完全没有受制于人的窘迫,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他们的状态就是其他所谓团结的科学家们的底气,一个个脾气还是硬得很。
好似二十多号人里面就徐砍一个怂得明明白白的人。
“别这样盯着我看。”徐砍勉强抬头笑了一下,护目镜斜着挂在他鼻梁上,“看看我们的处境吧,动不了又打不过,何必到太空监狱里面受苦呢?”
那鬼地方没去的人也听过一些,空旷的房间里面抽去了氧气还改换了重力,进去的人每天有十二个小时要以一种缺氧但又保证不会死亡的状态,半死半活的悬浮在黑暗压抑的房间里受身体和心里的双重折磨,上面看不见天,下面脚不着地,在失重的状态下动弹不得,混沌又清晰地感受着自己的身体机能和残存的意志一点点被消磨殆尽,十二个小时后再进行新一轮的循环……光是想想就令人窒息。
徐砍心如死灰地闭上眼,“老天,我宁愿用我新出炉的A-23超光炮对着我脑袋来一发。”
似乎不管在任何时代,什么政权下,很多搞科研的人都处于尴尬的地位。
他们因为天赋或者学习能力,掌握着寻常人不能掌握的技术,有些人醉心研究,有些人清高自傲,戴上了眼镜就觉得自己骨子里高人一等。
就比如头脑发达的人总是对四肢发达的人不屑一顾,事实上呢又不得不在现实面前屈居人下。
在他们眼里这是科学研究者的傲骨,但在徐砍眼里这就是纯纯的傻.逼。
要知道他们这些人的地位说高也是很高,但他们能不能得到尊重全靠“领导者”有没有良心,活下去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