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了第一位的报价，已经超过了停赛数天的绘心飞羽，但是，仍旧感到不满足。
并非是在球场上打败了对方，只是因为，没有真的再次站在对面，进行对决罢了。
糸师凛又开始做梦，他像是重复陷入一段回忆，梦里他扯着那人像是华丽尾羽一样的小辫子，将人压在身下。
不同于当天的缄默和愤怒，梦里的人在哭，哭的婉转曲折，像是善于鸣唱的鸟。
糸师凛打算像他所做的那样，撕咬对方的唇舌，给他一点点教训，让他别来招惹自己，但是，总是在触碰到之前就惊醒。
他起身，摸着剧烈跳动的心脏，疑心自己即将猝死。
这样的梦毫无征兆，多像怨鬼缠身。
可是绘心飞羽明明还活着吧？
虽然听说，他走了一天，那天他弟弟来这边玩了。
等他回来之后，也没好，断断续续的发烧，还疑似进入变声期，从听不懂人话，变成了不说话，之后就一直在休赛了。
糸师凛躺在床上，他看窗户，看到一勾弯弯的月亮，那一点勾，莫名其妙的看的人心烦。
想来想去，想到了那人的眼睛。
虽然平常就是摆着一副懒得理人的臭脸，偶尔才屈尊降贵似的笑笑，但不妨碍这脸很动人，眼角尖尖，不用笑也像是在撩拨。
他再也无法躺着了，索性穿上训练服，出去闲逛了。
没走一段路，就听到了一点奇怪的声响。
糸师凛循着声音走过去，看到的就是只穿了件衬衣，裸着一双长腿的绘心飞羽，对方背对着自己，抬脚在踢自动贩卖机。
“……吵死了。”
糸师凛刚说完，对方就转过脸来，嘴里还咬着温度计，脸烧的通红，看自己的眼神虽然带着烦躁，但似乎也因为生病变得没有以往那样具备攻击性。
他拿出体温计，举起来看了一眼，又随手放进了衬衣口袋里。
糸师凛走近了，看到一瓶冰水卡在了出口，难怪。
摸了摸口袋，升级后配给每个人的积分卡刚好带着，积分大户糸师凛随手掏出来贴在感应区，也买了瓶水，然后他买的那瓶就将卡在出口的那瓶也一起砸了下来。
糸师凛弯腰掏出自己那瓶，还没直起身来，绘心飞羽就理直气壮的伸手拿走了。
“我要喝冰的。”
“……”
糸师凛攥紧了拳头，没理他，又将另一瓶水拿了出来。
其实入手的温度差不了多少，想来也没有卡多久，不然按照对方那种糟糕的性格，大概也不会在这里过多的停留了。
但是糸师凛显然低估了这种忍让会带来什么。
绘心飞羽是那种会蹬鼻子上脸的性格，纯粹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现在对方同意交换一瓶水，那就约等于默认今夜糸师凛会为自己服务。
“我要吃桃子酸奶。”
“……那你去买啊。”
糸师凛俯视他，总觉得这人其实是在作死。
这样子绝对还在发烧，但是没在睡觉，跑来喝冰水，至于他说的特供酸奶，也是冰的。
到底是想要怎样？难道就一点都不感觉焦躁吗？
你不想回去踢球吗？
明明我已经超过你，拿到第一名的报价了吧？
你这种悠闲的样子是为什么啊？
“我没积分了。”
对方一脸搞不懂的表情，将表面凝结出水珠的瓶子在衣服上擦了擦，然后贴在烧红的脸颊上，“你刚刚赢了球吧？”
“……谁管你去死啊。”
糸师凛转头就走，完全不想继续跟这人讲话了。
“喂，我交换，把卡给我。”
绘心飞羽伸手揪住了糸师凛的衣摆，他原本是想随机挑选一名幸运儿，让对方把卡给自己或者过来给自己买冰淇淋酸奶。
但是现在有人撞上来，他也懒得去敲门或者找人了。
两人僵持了十几秒，糸师凛将人甩开，快步往前走。
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他最终还是停在了冷藏贩卖机面前，把卡贴了上去，然后绘心飞羽就从他胳膊下面钻了过去，伸手一通乱戳，贩卖机出口下饺子一样扑通扑通响，掉出来一盒桃子酸奶，一盒香草酸奶，还有一盒葡萄果沙。
“你去死算了。”
糸师凛在他似乎还想再按的瞬间将卡收回来，让对方按了个空。
“好小气，我会还的。”
一边说，一边去掏里面的酸奶和果沙，“要钱或者其他的什么都行，我还想要吃新口味。”
“花积分就把积分还给我。”
话音刚落，一盒酸奶跟一盒冰沙就塞进了他的手里。
“唔啊，好冰好冰，你拿一下先。”
不等自己发作，他就拆开了桃子酸奶，直接开始吃了。
“你脑子里只装了吃吗？”
糸师凛忍无可忍，“大半夜不睡觉在楼道游荡还踢贩卖机?发烧的话吃冰的就算了，别用我的卡!”
绘心飞羽抬眼看了看，突然就“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你真就乖乖拿着啊，放口袋也行吧，不冰吗？”
糸师凛后知后觉，拿着冰沙那只手已经失去了知觉，手指还偶尔传来针扎一样的刺痛。
“凛，你有时候也蛮可爱的嘛。”
“闭嘴，你这家伙少来评价我。”
绘心飞羽眨眨眼，“我难道不可以理解为关心吗？讨厌也好，恨也好，归根结底就是在意吧。凛不是最在意我吗？”
糸师凛想拿手里这堆东西砸他的脸，“少扯你这套歪理了，从一开始就，你我都，互相看不顺眼吧？”
“怎么会，明明就是，一眼就看到了对方吧。”
绘心飞羽将空盒扔到垃圾桶里，抬手擦了一下嘴，似乎是温度稍稍降了下去，他的脸不再红的那么病态，反而像是怀春少女一样，粉晕铺了满脸，眼下尤为明显。
“冰沙的好难拆，凛，你来开吧。”
“我说了管你去死吧？”
糸师凛将那罐铁盒子包装的冰沙扔了过去，这东西又贵又难开，性价比奇低，全蓝锁也就是他一个人会吃？
哈，挑剔，难伺候，又偏偏多的是人围着他转。
那些精美繁琐的发辫，闪着光的缎带珍珠，看起来碍眼的要命，每次都想亲手给他扯下来。
“咔哒”
金属音在夜晚格外清晰，绘心飞羽徒手打开这做的跟防盗箱一样的冰沙盒子，用配套的勺子挖了一勺，塞进嘴里，说话的声音有点含糊。
“凛，我已经不想踢球了，好无聊。你还在为了你的哥哥去追赶去拼命吗？很蠢哦。”
“哈？那跟你有什么关系？而且你就算不踢了，也没必要告诉我。”
“我是说，不一定能还你积分了。”
说着，他被酸的眨了眨眼，“就是很蠢啊，为了哥哥？根本想不通，为什么你会喜欢血缘上的兄弟姊妹，那些家伙全都是敌人吧。”
“我只是要证明他是错的。”
“什么啊，真正的不在意，才不会想要证明，你恨他就是输了，恨就是爱啊，好恶心，爱自己的哥哥？你还不如爱我呢，凛，你有多恨我呢？难道不是我的份量最沉重吗？”
绘心飞羽舔了舔粘上碎冰沙的唇角，他的脸在月下宛如艳鬼。
“恨到想起来就心口发堵，想到夜不能寐，只要见到我就会发现完全无法忽略，生气或者烦闷，没空理会你那哥哥……难道还没到这个程度吗？”
“……你这，全部都是歪理。恨就只是恨，我和你，完全，就是无法共存的。”
“可是，我说的讨厌凛，”
绘心飞羽往前靠近，“其实是喜欢凛。”
那张梦到过无数次的脸就在眼前，他的嘴唇因为吃冰变得红润，让人一时间混淆了现实与想象的界限。
紧绷着的那根弦“啪”得断掉了。
糸师凛没有后退，反而往前一步，捧起了那张迷惑人心的脸，低头吻了上去，撕咬对方冰凉的嘴唇。
瓶瓶罐罐连带着那张卡全都掉在两人脚边，但是此刻，没人想去管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