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我得再快点。”
米娅寻着那祭祀鼓声奔跑着,每一步都恨不得踩出个风火轮来。可惜现实很骨感,她只能靠自己的两条腿,外加被荆棘热情款待后留下的满腿红痕。
转过最后一片鬼针草丛,半山腰的祭坛刺入视野。“应该就是那了......”她小心翼翼地靠近,打量着四周观察情况。
七盏泛黄的狼皮灯笼悬挂在古柏枝头,在夜风中轻轻摇晃。篝火旁,两个彪形大汉正你一口我一口地灌着酒,喝得满脸通红。
米娅眨眨眼,有点意外:“人竟然不是特别多。”但下一秒,当她的目光扫到树下的人影时,瞬间笑不出来。
“边晟......”月光下的边晟被绑在树上。
那个平时连头发丝都要打理得一丝不苟的精致男孩,现在被五花大绑在树上!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左眼肿得像塞了个包子,右眼勉强睁着,眼神倔强得让人心疼。
“怎么会......他们竟然把他当沙包揍!”米娅气得牙痒痒,恨不得立刻冲上去给那两个醉鬼一人一闷棍。不过,她很快便冷静下来:“冷静冷静,冲动是魔鬼。”
米娅突然明白为什么村民不来观礼。这种延续了百年的古老祭祀,早该随着文明的火种湮灭在历史里。可总有些黑暗,像崖缝里的杂草,在无人知晓的角落疯狂滋长。
米娅小心移动着,几乎没发出任何声响。阿丘和阿吉醉醺醺地碰着酒囊,完全没注意到草丛间细微的动静。
这两个蠢货......
她在心里暗骂:喝成这样还看守祭品?
随后,她像一道影子般滑到边晟身后的古柏旁,呼唤着边晟:“边晟,边晟,你醒醒,你醒醒。”
边晟的脑袋耷拉着,头发上还粘着可疑的黑红色块,看起来像是被揍得连亲妈都认不出来了。迷迷糊糊中,他听见有人喊他,声音飘飘忽忽的,像是从水底传上来。
“是来接我的鬼差吗......”他迷迷糊糊地想。
“你往后看,往后看,我在你身后。”
阿吉突然抬头,眯着醉眼望向边晟:“我好像看那小子动了一下。”
“管他呢。”阿丘打了个响亮的酒嗝,摆摆手,“绑得跟粽子似的,他还能飞了不成?”
确认他们又埋头灌酒后,米娅盯着自己和边晟之间那片开阔的草地,深吸一口气——
“拼了!”
“咻——!”米娅溜了过去,来到边晟身旁。
“我终于找到你了。”
她喘着粗气,从草丛中伸出手指戳了戳边晟的后背:“边晟别睡了,醒醒,别装死啊。”
边晟的身体明显僵了一瞬,他艰难地转过头,沾满泥土的睫毛颤抖着抬起。当看清真的是米娅时,他干裂的嘴唇哆嗦了几下,最终却只发出气音:“你……你这个傻子……一个人来的?”
“不然呢?难道我还带个啦啦队来?你才是傻子!我心急火燎地来救你,你还骂我!”
边晟虚弱地笑了:“我以为今天要交代在这儿了。”
米娅叹,拿出小刀用刀尖抵上麻绳:“要不是我折返,你就真完了。沈叔根本没打算来救你。”
“什么!”边晟一激动,扯到伤口,疼得龇牙咧嘴:“什么意思?”
米娅赶紧按住他:“别乱动!你失踪后,我们回了营地,沈叔也回来了,大家商量着分头行动。我本来跟祁铭去救小歆,杜良和沈叔负责找你......”
“然后呢?”
“然后?杜良说沈叔偷袭他,自己溜了……”米娅用力锯着绳子:“破绳子怎么这么难割!”
“我的直觉告诉我,沈叔有问题。于是就来找你了,幸亏半路上还遇见了杜良,要不是他,我还没这么快找到你。”
“沈叔......他为何要这样......杜良现在怎么样了?”
“等我把你弄出去,咱们一起去接他。怎么样,我这波救援操作帅不帅?”
边晟的声音越来越轻:“帅......米娅...我可能...走不动了...”
米娅:“说什么废话!打起精神来!我一定会带你走的,背也要把你背出去!你帮我看着那两个人,别睡过去了相信我。”
“嗯......”边晟哪能不相信她。
他强撑着睁开肿胀的眼睛,看着篝火旁摇摇晃晃的身影为她把风。米娅割了好一会,可这麻绳实在是太紧了。
“好紧......马上就成了......快啊......”绳结终于松动的瞬间,身后突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阿丘像是察觉到了一丝一样,往边晟着边瞟了一眼:“嗯?”
“怎么样?一切还顺利吗?”新来的壮汉大满踢开酒壶。阿吉醉醺醺地举起酒囊:“来了大满,喝点不?”
阿满摆手:“不了,我去看看那小子。”
“解开了!”米娅惊喜,同时听到边晟气若游丝的警告:“米娅,快走!”
情况紧急,米娅只好一个侧滚翻入左侧草丛,陡峭的山坡让她的坠落根本停不下来。
“嘶——好痛!”米娅蜷缩在坡底,抬头仰望:“完了,边晟......”
上方,阿满粗糙的手指钳住边晟下巴,强迫他抬头:“不错。”
边晟握紧了麻绳,他想找个时机看能不能跑,但身体却极度地抗议,简直动不了一点。
阿满的视线一直往下挪。
“?”
他好似发现了什么:“你在想着逃?”
被发现了......
边晟尚未来得及反应,一记重拳直接让他体验了一把喷泉的感觉。
“噗——!”
阿丘跟阿吉立刻起身。
“阿满阿满!你干嘛呢!你打他干嘛!”
“就是就是,你这下手比我家婆娘揍我还狠。”
大满揪着边晟衣领将他提起,又是一拳砸在颧骨上。
“哎哎哎——停停停!你疯啦!”阿吉抱住了阿满。
阿丘赶紧扶住边晟:“你不想活了,要是村长来了看见他这个模样,有得你好受的!”
阿满甩开阿吉哼笑:“你俩还好意思说?绳子都断了都不知道,到时候人跑了,祭祀搞砸了,看村长不把你们扔进祭坛当替补!”
?啥?绳子断了?
阿丘这才注意到边晟手腕上的断绳,惊得酒都醒了一半:“你小子挺能耐啊!”
阿满瞟了一眼草丛:“他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可能自己切断了绳子,除非有人帮他。”
边晟垂落的视线里,断裂的麻绳像条死蛇瘫在地上,但他暗自苦笑:这家伙倒是警惕.......
阿丘打探着四周:“你是说有人?”
阿满:“你是没长脑子吗,非得要我说第二遍?那个人肯定在某个地方躲着呢......”
坡下的米娅正抓着藤蔓往上爬,听到吼声立刻僵住。
阿满:“还不快找!”
听到脚步声,爬到一半的米娅又滚了回去:“不是吧......”
阿丘的醉眼扫过漆黑的山林:“没人啊。”
听见没人,边晟嘴角一扬,而阿满恰好注意到了他嘴角上升的弧度。他走到边晟身旁,拎起边晟的衣服,道:“你在得意吗?”
边晟突然低笑出声,血沫顺着嘴角滑落:“你们......就这点本事?”
“啪!”
又是一拳。
不过这一拳是挨的脸。
那一拳让边晟的半边脸瞬间失去知觉。耳鸣中,他还听见自己挣扎的嘶哑:“要不是......被他们偷袭......至于这样吗?他们到底用的是什么迷药,为什么我会这么乏力……”
边晟尝试着站起来。
“砰!”又一记肘击砸在太阳穴。
他踉跄跪地,却昂着血肉模糊的脸冷笑:“山神...就喜欢你们这种...废物?”
阿满:“身体还挺能抗,怎么?连站都站不稳,你还想怎么着?呵。”
见边晟不屑的样子,阿满扭了扭脖子,朝两个阿丘阿吉露出森白的牙齿:“看好了——”他突然揪住边晟的头发,对着树干就是一顿咚咚咚:“让我看看这只小老鼠能藏多久!”
“砰砰砰——!”
边晟撞了好几下,全都挨实。
阿满:“要是我把你打残,看那只小老鼠还敢不敢探头?”
边晟啐出一口血沫,肿胀的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我劝你别......自取其辱。”
米娅已经爬上来了,这些话自然也听到了:“这个畜生竟然威胁我,你给我等着。”趁着大满施暴的间隙,她灵巧地潜到阿丘和阿吉身后。
“打得很过瘾是吧?”她站了阿满背后,而此时阿丘和阿吉已然像两滩烂泥瘫倒在地。
阿满转身一笑:“我以为是谁?原来是个黄——”
米娅:“嗯。”
三秒后......
“啪!”
米娅那快如闪电的拳头,正中大满的左眼。
“你这死丫头——!”阿满踉跄后退,捂着眼睛怒吼,血从指缝里渗出。
米娅没给他喘息的机会,抓住他粗壮的手腕借力一拧—— “过肩摔是吧?”她冷笑,“还你!”
“砰!”阿满壮硕的身躯砸进泥地,震起一片枯叶。
“啊啊啊!”他痛嚎着,挣扎着要爬起,膝盖却陷进松软的泥土里,“阿丘!阿吉!愣着干嘛!”
阿吉啐出一口血沫,抄起地上的木棒冲来:“臭娘们——”
米娅侧身闪避,木棒擦着她耳畔划过,她顺势抓住阿吉衣领,屈膝狠狠顶上他腹部。
“呃啊!”阿吉弯成虾米,米娅反手一肘砸在他后颈,他便像破麻袋般栽倒。
阿丘趁机从背后扑来,双臂勒住她脖子:“老子掐死你!”
米娅眼前发黑,指甲深深掐进阿丘手臂,却掰不开他蛮牛般的力气。
“早说了……”树下的边晟突然嘶哑开口,“别惹我……” 他染血的手指猛地抓起一块碎石,用尽力气掷出——
啪!
石块精准砸中阿丘太阳穴。
“操!”阿丘吃痛松手,米娅趁机挣脱,回身一记鞭腿扫在他膝窝。
“咔嚓!”
一阵惨叫,惊飞了林中的夜枭。
阿丘跪倒的瞬间,米娅抄起掉落的木棒,朝他后背全力一抡—— “这一棍!是替他还的!”
砰!
阿丘脸朝下砸进泥里,再也不动了。
“米娅小心!”
阿吉不知何时站起来,举着棒子就要偷袭。
“砰!”棒子砸在肩骨上的闷响让米娅的心脏几乎停跳。
“边晟......”
边晟替她挨了一棒。
“边晟!”
边晟倒下,这次真的大出血了,地上全是。
阿满撑着树干颤巍巍站起来,左眼肿得睁不开:“妈的……老子今天非弄死你们……”
阿吉蜷在地上干呕,鼻涕混着血糊了满脸:“等、等我缓口气……”
阿丘像死鱼般抽搐两下,突然暴起抓住米娅脚踝:“跑不了……你们一个都……”
米娅猛地踩住他手腕碾了碾,阿丘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啊啊啊啊——!”
“还打?”她喘着粗气,木棒抵住阿满喉咙,“下一棍敲碎你喉结,信不信?”
阿满僵住了。
“打?往哪打?”阿吉突然阴笑,抹了把脸上的血,“等村长带人过来,把你们活埋了信不信?”
阿满吐出一颗断牙,含混道:“埋!全埋了,一个也别想活!”
米娅攥紧木棒,指节发白。
僵持之际,远处突然传来孩童尖叫:“阿丘哥!村长家着火了!全、全村人都去救火了!”
阿吉脸色骤变:“什么?!”
阿满一把推开木棒:“你他妈骗谁呢!”
孩童急得跺脚:“真的!粮仓都烧塌了!”
阿丘挣扎着爬起来:“走走走!回去救火!”
阿满不甘心地瞪着米娅:“那他们——”
“管个屁!”阿吉一瘸一拐往村里跑,“粮食烧光了冬天吃啥!”
阿满道:“那跑快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