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栩落地长陵，接近凌晨。
手机弹出一条来自经纪人的消息，对方简明扼要。
顾又嘉：【我在你家】
顾又嘉：【想跟你聊聊】
池栩：【半小时到】
池栩到家，开门，见顾又嘉靠着沙发翘着腿在喝茶。
他在他身边落座，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这么晚了，什么事儿？”
顾又嘉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吐槽：“你还真是跟你家猫越来越像了。”
池栩掀眼看他：“什么？”
“没什么。”顾又嘉回归正题，“你知道我昨天晚上从狗仔那截了条微博吗？”
池栩稍顿，霎时反应过来：“酒店？”
顾又嘉：“看来你知道，所以你昨晚上找初娴干嘛了？”
池栩：“那狗仔有没有拍到我还进了封子烨房间。”
“……？”
“帮初娴找封子烨要了个签名。”他直言。
“你为什么帮……帮初娴要，封子烨签名？”
“因为——”池栩像是想起什么，弯唇，“答应别人了，总不好食言。”
“……”
顾又嘉暂且不论这事真假，只反问：“你知道狗仔原本编辑地爆料文案是什么吗——”
“爆！顶流男星池栩和初娴深夜酒店开房！疑似恋情曝光！”
“……”
池栩扬眉：“所以你信了？”
顾又嘉沉吟：“池栩，要是换作拍了你和其他任何一个女明星，我都不会信。”
可那人偏偏是初娴。
当顾又嘉看到狗仔拍摄的照片上池栩站在门外对着笑的人是初娴时那一刻，他竟然也开始怀疑真假了。
万一呢？
因而，他买断了这条原本可以掀翻热搜的爆料新闻。
顾又嘉看着他，男人依旧是那副靠在沙发上的散漫模样，除了困倦之外叫人看不穿情绪。
“池栩。”顾又嘉问他，“为什么要同意陈岁和初娴炒cp。”
“……”
“因为——”池栩淡淡睨他一眼。
“配合魏良热度宣传。”
顾又嘉闻言忍不住嗤笑：“配合？宣传？池栩我太了解你了，你从进公司什么愿意做什么不愿意做我心里一清二楚，以前综艺节目组把你和女嘉宾分在一组炒cp你什么反应？”
那时顾又嘉跟着他在电视台的棚里录飞行综艺，女方团队有意联系过导演组届时把他和池栩玩游戏分在一组，节目播出的剪辑可以适当“发挥”。
结果是池栩知道后那期节目和女方零肢体接触，交流氛围尴尬地像是卡顿在loading界的视频，每一次停顿都让导播室的剪辑师窒息。
剪得稀碎。
录制结束后池栩带着顾又嘉和女演员团队交涉过，先是表达歉意，后坦白自己不喜欢这种在节目上捆绑的行为，望谅解。
姿态平和非常，但拒绝的立场尤为明确。
顾又嘉断然：“我知道你不是无原则会配合节目热度的人。”
“……”
池栩对上他质疑的视线时，忽而一闪眸色，异样的情绪蔓延。
他仿佛也在审视自己。
到底是如自己所说的那句“配合节目宣传”，还是私心需要的一个借口——
一个能在镜头下肆无忌惮靠近她的借口。
两人都没说话，室内顿时陷入一阵无言的沉寂中。
顾又嘉神色复杂。
他内心挣扎着想要问出那句你是不是喜欢初娴，下一秒却听池栩手机消息提示音突兀地响起来。
他随意瞥了眼屏幕，看清备注后一顿，没有丝毫犹豫地点了进去。
顾又嘉看着聊天框最上方的“初娴”二字，视线停留在男人低头回消息的神色。
可能池栩自己都没发现，他垂落目光时浓烈倦意中带着的一丝温和，以及微微勾起的唇角时的喜悦。
顾又嘉将至嘴边的话突然被悉数咽回肚中。
还用问什么。
这一瞬间，就是回答。
——
初娴晚上在酒店浴室里泡了个澡，舒服地睡了过去，醒来已经快凌晨，收拾完躺在床上刷戚林十分钟前的朋友圈。
照片上是一辆阿斯顿马丁的跑车，车身是亮眼的玫瑰粉色，配文：【感谢老爹送来的一辆四轮车】
初娴想了会儿，知道戚林爱熬夜，点开和她的聊天窗：【戚林姐你生日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趁还有时间我买来送你】
戚林：【你人能来就行咯记得穿漂亮点儿～】
初娴：【真不用吗？】
戚林：【真不用】
戚林：【要真想送的话……你让那个姓池的别给我刚睡醒穿个短袖抓把头发就过来】
初娴愣了一下：【啊？】
戚林：【去年生日一群对瓶吹的跳到半夜，转头一看喝了半杯果汁的池姓男子瘫卡座上睡着了】
初娴想象了会儿这个画面，觉得有点好笑，但又合理。
猫猫就是这样的。
于是乎她忍不住截了个图，发给某个池姓当事人。
池栩看到消息是一刻愣了一下，旋即回：【？】
Salt Fish：【戚林姐让你穿好看点啦】
池栩微微挑眉，见她又发。
【但其实你穿什么都停好看（小声）】
池栩唇角翘起，回复了上一条：【好】
初娴掌心撑着脸颊，问：【哦对了，我问戚林姐她要什么礼物，她说不用送，你知不知道她平时喜欢什么呀？】
池栩：【她养仓鼠】
池栩：【你可以送她家仓鼠礼物】
回复完初娴消息，池栩抬头，才发觉顾又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客厅的茶几上悄无声息趴着一只灰色银渐层。
“池桃。”
男人声音低哑泛着疲懒。
“喵——”
池桃拖长调子叫了声，转身跃进池栩怀中，脑袋蹭着他脖颈。
池栩敛睫，指尖挠小猫下巴。
想起顾又嘉刚见到他开口的第一句话，略带犹疑——
“我很像猫吗？”
——
初娴回到长陵是五月最后一天的下午，第二天她约卓一柠去做了按摩，顺便泡了个私汤。
乳白色的汤池内热气氤氲，初娴入水的一刻舒服地喟叹一声，旋即低头看了眼，纳闷：“我最近录综艺是不是胖了点儿。”
卓一柠视线跟着在她身上扫荡两眼：“得了你，从大学起你身上长过几两肉。”
初娴突然想起来：“噢对了，你们大学经常表演的那家live house叫什么来着？”
“镜面世界？泗安路的？”卓一柠说，“怎么突然问这个？”
初娴在水里扑腾了两下：“上次吃饭碰到的封子烨记得吧？他以前高中也去驻场过。”
卓一柠伸手叉了块哈密瓜送进口中，嚼吧嚼吧地随口说：“嗯，怎么了？他以前见过你？爱上你了？”
初娴：“……”
初娴：“他跟我表白了。”
卓一柠：“？”
“真假的？真被我说中了？”卓一柠震惊两秒，没想到一语成谶。
她转而揶揄地问：“怎么，被你伤到了没？”
初娴幽怨地看她，点点头。
“唉，第一万八千个被初娴拒绝的失落男人。”
“……”
“我问你个事儿，”初娴敛神正色道，“关于纪方珩的。”
卓一柠闻言眉尾微挑：“你……知道了？”
初娴：“所这事以你一直知道吗？”
“对啊。”卓一柠坦言，“你知道了也好，再也不用陪他跟你打哑迷了。”
初娴皱着眉：“你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
卓一柠勾着唇，笑得讳莫如深：“从他开始喜欢你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
准确来说，是那一刻，她就已然察觉。
“那他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啧——”卓一柠满眼为难，“这个说了不太仗义吧。”
“……”
初娴伸手从水底下挠她，嗔怒：“那你帮着她瞒着我就仗义了？”
卓一柠痒地咯咯笑，连连后退，摆手扬起朝她扬水花，大叫：“喂喂喂，娴妹，这不是跟他承诺在先吗？做人得讲信用啊——”
汤池里翻江倒海，初娴收了手。
她倒也不是真想计较这个，毕竟有约在在先，只不过现在令人苦恼的的是，她不知道以什么身份来面对纪方珩。
卓一柠能一眼看穿她的顾虑：“我知道你不喜欢他，其但实没必要有什么负担，怎么对待先前喜欢你的人就怎么对待他。”
“毕竟爱情这种东西，比什么都强求不来。”卓一柠霎时瞥她一眼，突然低笑，“就像——”
“你也不能强求自己不喜欢池栩一样。”
初娴点点头：“这倒也是……不对！”
她猛然反应过来，神色骤变：“我什么时候说我喜欢……”
“这还用说你说啊？”卓一柠毫不留情揭穿她，“随便看一条路透，你眼睛快掐出水来的。”
像是被水池的热气熏的，初娴面颊多出两团异鲜艳的红晕。
卓一柠轻飘飘地揶揄：“没谈过恋爱的就是好懂。”
“……”
“你最懂了……”初娴撅着嘴嘀咕。
“但我真挺好奇，这个姓池的到底是有多吸引人，能入得了初公主的眼，应该不只是单纯长得帅吧？”
初娴沉思片刻，一时半会儿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
初娴其实是有点颜控在身上的，但是喜欢池栩似乎从来不是仅仅为此。
她迷恋那种他展露伤疤时过分的平和的宁静，那种冷淡夹着温柔的气质。
那种和他呆在一起，好似能让她变得柔软的感觉。
那是一种很难言述的感觉。
卓一柠眯着眼打量这个陷入自我思考的女人，叹息。
爱情，果然是个不讲道理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