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克诺坦定定地注视着他,脸上神色百变,驻立良久,终于平静下来,垂下眼帘道:“你说得对。我喜欢他。”
酷拉皮卡心中钝痛。
派克诺坦说:“你以为你和库洛洛经历了很多,可是有我多吗?你知道他小时候的历经?知道流星街出身的人曾经是多么被人瞧不起?我们好不容易才有今天……不,应该说,好不容易成为一个人,一个有尊严的人!”
派克诺坦眉头紧蹙,“我不允许你阻碍他。”
酷拉皮卡说:“那很好,我走我的阳关道,他过他的独木桥。”谈话到了这里,二人算是难得有了共识,可心里愤愤不平,忍不住补了句:“你得管好他,别让他来找我了。”
派克诺坦愤然怒视,“库洛洛向来是个目标明确的人,是你把他变成这样的!现在倒说起风凉话了。”她怒不可遏,破口骂道:“我会用一切手段来阻止库洛洛。他是幻影旅团的团长,是流星街不可缺少的人!可恶,说什么要与你一起离开,一起生活?可笑!简直可笑!库洛洛为了你,放弃整个流星街?我不允许!!”
酷拉皮卡一愣,小声道:“他……他连这个也跟你说?”
派克诺坦冷笑着抬起头来,“我是旅团的核心成员,知道团长未来的计划是什么稀奇的事吗?”
酷拉皮卡脸部肌肉一抽,沉下脸来,还是那句话:“你放心,我不会跟他走。”
派克诺坦能从他的脸上看出坚决和果断,可她不相信的从来不是酷拉皮卡,“只有你单方面跟他分手,是吧?库洛洛没有跟我说过要和你分开。”
酷拉皮卡忍无可忍,“这种事他还需跟你一一道来?”
“那又如何?我和库洛洛的关系,不是你可以想象的。”
“……”
“为了他,我什么都做得出来。即使要我现在去死,我也不会有一丝犹豫。”派克诺坦周身散发出一股让人难以靠近的热量,手掌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手枪,“为他斩草除根,是我的天职。”
酷拉皮卡一惊,说时迟那时快,人影已来到他的眼前。
‘嗙!’子弹从他耳边飞过,被打中的几缕发丝翩然而落,要不是酷拉皮卡躲避及时,子弹打中的就不是头发,而是他的脑袋!
派克诺坦是来取他性命的!!
“只要杀了你,就轮不到库洛洛选择了,他再不愿意离开你,总不能抱着尸体过一辈子!!”派克诺坦举枪又射了几发子弹,每一下都对准了酷拉皮卡的要害,“带你离开流星街的时候就该杀了你,怪我当时太过妇人之仁,留你这个祸害到今天!!”
酷拉皮卡又怒又惊,躲避攻击的同时落到岸边的行李堆上,他脚尖一挑,双刀凌空跃起,稳稳地被握在手中。
派克诺坦不等他做足准备,第二枪、第三枪紧随着拉响,子弹风驰电挚地破空而来。
酷拉皮卡挥起双刀裆下子弹,急道:“你杀了我,库洛洛会恨你一辈子。”
派克诺坦早就想通了这一点,“我情愿他恨我,也不愿看他一错再错。流星街几百万人的性命哪能比得上区区的恨意!”她一跃而起,掌中手枪又多了一把,子弹成双数射出。
酷拉皮卡飞速地用刀身掩护自己,他使的是近战武器,比不上派克诺坦的子弹灵活。从武器上就输了一半。
危急之际,他屏息呼吸,利用林中粗壮的树干掩护住了整个身体。
派克诺坦失去了目标,子弹只能朝树干打去。她使用的是念弹,子弹能穿透钢板,更别说树枝。顿时树干上被射穿了数十个洞口,一眼看穿过去,哪里有酷拉皮卡的身影。
派克诺坦大惊失色,收住了手,环顾四周寻找青年的身影。
可广阔的树林里,到处是郁郁葱葱的草丛和参天大树,除了一片青绿,再也看不出什么来了。
酷拉皮卡利用地形的优势,跟她玩起了伏击!
派克诺坦总算是个有百战经验的人,急急稳住心神,闭眼使用‘圆’来查找酷拉皮卡。可才刚闭眼,圆还没自体内激出,一阵微风从她的侧面汹涌而来,紧接着一道寒光飞闪,刀尖朝她面门直击而来!
派克诺坦侧身闪开,谁知她的行动已被酷拉皮卡看穿,另一把双刀早已侯在她的身后,两寒锋之间,她寸步难移!!
眼看手臂和腰身只能保住其中一边,千钧一发之际,一颗不大不小的石子从旁直射而来,击中了酷拉皮卡的手腕。
他手腕一阵酸麻,刀柄拿不住,双刀应声飞了出去。
酷拉皮卡怛然失色,忙往草丛之中飞躲过去,再次利用地形优势藏起自己。
打斗在一瞬间暂停下来。林中飞鸟四散,震动了半个树林。
侠客走了出来,笑道:“好险好险,派克,你欠了我一份救命的人情。”
没想到派克诺坦不是独自前来,她还有一个同伴!
酷拉皮卡脸色苍白,二对一之下,他不一定有胜算,何况来人多半是幻影旅团的成员!
派克诺坦没有搭话,对着酷拉皮卡说道:“要么你今天死在我的枪下,要么搭上你全族人的性命,一起付黄泉。酷拉皮卡,你自己做一个选择。”
酷拉皮卡浑身一个激灵,怒道:“你用我的族人威胁我?!!”
派克诺坦说:“你带走库洛洛,难道就不是拿流星街几百万的性命开玩笑?我只是做了跟你不相伯仲的事。”
酷拉皮卡说:“我和库洛洛的事是私事,从没想过要拿流星街的人作威胁。再说,流星街几百万人口,少了一个库洛洛能怎么样?”
派克诺坦不等他把话说完,举起枪一边射击一边说道:“这就是你配不上库洛洛的原因!他一个人背负起来的责任,哪是你这种毛头小子能明白的!!”
话音未落,她身形晃动,朝酷拉皮卡飞奔过去。她把念力全部灌注于手中的枪械,不顾及周身安危,只为一举把人杀个干净利落。
酷拉皮卡看破了她的决意,心中大惊。一对一的情况下也许还能打出胜算,可眼下派克诺坦多了一个帮手,双拳难敌四手,他知道自己今天大概是凶多吉少了。
临死前的绝望让酷拉皮卡头脑一片空白,本能地放空的大脑里第一个跳跃出来的竟然是库洛洛。那个害他死于敌人手下的男人……
自己死了之后,他会怎么样?真如派克诺坦所说,抱着自己的尸身度过一辈子吗?
酷拉皮卡被自己的天真逗笑了,他徒劳地举起双刀尽力一搏,只为死得不要太难看。
派克诺坦已站在他面前,集中于手部的念力强大得震掉了酷拉皮卡的双刀。寒如冰霜的枪口抵在酷拉皮卡的额头,只听见‘咔嚓’一声,上膛了。
“我的子弹可以修改任何人的记忆。但是我不会删掉库洛洛的记忆,他会永远记得你,会恨我一辈子。这是我违背他意愿下该受到的惩罚。”派克诺坦沉吟地低语,语毕,她扣动手枪。
‘嗙!’
混合强大念力的声响让林子为之一振,走兽四散,空留下一片枯寂。
酷拉皮卡僵直在原地,双眸有那么半刻钟无法对焦。血液从他的脸颊上流下,划到下巴,滴在还没干透的衣衫上。
派克诺坦双手依然举着枪,可手腕被侠客一把拉开,致命的一枪射偏了。
她惊愕地侧头瞥向侠客。刚才只顾着杀掉酷拉皮卡,念力汇聚于手上,以至于全身失去了念力保护,成了唯一的破绽。
派克诺坦万万没想过侠客会阻止她杀人,诧异道:“你干什么?!!”
侠客看了看酷拉皮卡,说:“原来就是他啊,团长失踪几个月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人。”他头脑灵活,仅次于团长之下,在团里隐约有副团长的实力,“其实我早就猜着团长为了私事离开旅团,而私事多半是这种……”
他上下打量酷拉皮卡,噗地笑道:“就是没想过会是个男的。嗯……还挺帅,团长眼光不错嘛。”
酷拉皮卡惊魂未定,又被侠客评头品足地一番打量,被看得浑身不舒服,怒道:“士可杀不可辱,要杀你们就杀个利落。”
侠客摸着下巴点头道:“不错,不是个贪生怕死的人。难怪团长为了他那么生气。”说到这,他烦恼地撩了撩头发,“我还没见过团长那么生气……”
派克诺坦:“……看够了吗?我要杀了他。”
侠客苦笑着按住她的手,“团长找我的那天你们都不在,所以不知道团长有多生气。别看他前天对着团员们有说有笑,其实他……哎,他私下里找到我的时候,我真的以为那天我死定了。”
回想起黑着脸一语不发的团长,周身笼罩着的念力强大得几乎能把所有人逼死。侠客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派克,你现在杀了他,能保证团长不会一怒之下做出什么非理智的行为?”
派克诺坦一愣,不明白他的意思。
侠客明说道:“你以为团长只会恨你一辈子这么简单?这个人的命,只值得他恨你一辈子?”他看得透彻,笑道:“你别太看得起自己了。”
派克诺坦顿时脸色全白了。
“别在‘杀他’和‘恨你一辈子’之间划等号,你在团长的心中还没到那个份量。”侠客说:“只是被窟卢塔族人知道了他的身份,团长就气成那样,要是你把他的人杀死。以后整个流星街只怕更没有好日子过。”
“……团长不是那样的人。”
侠客点头道:“是的,他以前不是那样的人,可现在有了酷拉皮卡,话不是这么说了。”他一改玩笑的神色,“派克诺坦,我知道你生气、妒忌,可再怎么样也不能意气用事,镇定下来,好吗?如果你不想流星街和团长至此之后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他的一番话让派克诺坦停止了动作。可到底心有不甘,正因不能一刀解决掉酷拉皮卡,不甘变得更加怨恨更加愤懑,派克诺坦含恨地瞪着酷拉皮卡。
侠客虽不如她激动,到底也是不好受,对酷拉皮卡说道:“我阻止派克杀你,是看在团长的份上。要不是为了他,不用派克出手,我现在就把你杀了。所以刚才的话不是恐吓,而是通牒。”
酷拉皮卡戒备地,“通牒?”
“要么你自己消失,要么拉上你全族人的生命。”侠客说道:“幻影旅团的实力你心里清楚。我们的话有几分真假,你自己能参详通透。”
酷拉皮卡呆愣当场,眼前两道人影已消失于林子里,可声音从四面八方钻进了他的耳道。
“窟卢塔族区区百来人,斗得过幻影旅团吗?酷拉皮卡,你是聪明人,该怎么做你自己想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