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攸宁抱着叶蓁蓁犹如打了胜仗似的,俊脸上满是飞扬的喜色,深邃的星眸里的喜悦满的几乎溢出来。
他大步跨出房门,后头青荷几人须得迈着碎步才能跟上他。
到了正堂前,叶暄亭等人已经等在那了。
见了周攸宁有些失礼的举止,可他却没有说什么,新女婿爱重自己闺女,他心中自然是乐意的,怎会出言责备。
出席的宾客纵使有些议论,但人家主人都不曾有异议,他们自然也不会这般不识趣。
周攸宁怀里牢牢地抱着人,到了堂前也没有将人放下。
“小婿谢过岳父对蓁蓁的培育之情。”他的臂力惊人,抱着人跪着也是稳稳当当,肩背挺直,话语恭敬。
叶暄亭自是没有不满之处,眼里满是欣慰的笑意。
“宴清,今后你们二人自当和睦,盼着举案齐眉,两情相悦。”叶暄亭未有刁难,只细细嘱托着,双眸殷切地看向他,眼里是说不出口的恳切,那是一个父亲对女儿深切的爱意,不曾言之于口,却也自眼角眉梢流露。
周攸宁跪着对上他的视线,寸步不让,字句铿锵,“岳父放心,小婿明白。”
叶暄亭满意地点点头,“去吧。”
周攸宁这才起了身,得了首肯便大步流星地出了院门,外头花轿正等着呢。
叶府外头围着的街坊百姓可不少,先前叶蓁蓁的名头满上京鲜有不曾听闻地,如今见人非但没有受困留言,反倒得了门好亲事,眼红心酸的大有人在。
门口花轿四周挂满了红绸和珠帘,轿夫们身着崭新的制服,各个精神抖擞。
迎亲队伍拉开了一条长龙,占了快半条街去,乐手饱足精神吹奏着欢快的乐曲,可谓是锣鼓喧天,热闹非凡。
周攸宁抱着人出来,轿夫们压低轿身,他将人轻柔地抱进去,一路都不曾叫人脚沾地。
待人坐稳当了,他才指挥着轿夫们抬起花轿,迎亲队伍伴着欢快的喜乐往回走,旁边的喜娘手里大把大把地撒着喜钱。
后头还跟了一长串腰间扎着红绸带,手上抬着嫁妆的礼夫,好似游龙盘旋了整条街道。
叶暄亭对着女儿自是大方,周攸宁送来的聘礼和彩礼他一并添进了女儿的嫁妆里,这一番下来,抬嫁妆的队伍拉的极长。
“这叶府倒是舍得,为着叶二姑娘的嫁妆下了不少苦心。”捡完喜钱的百姓脸上也跟着乐呵,难得的喜事心里也跟着开心。
“可不是,这规格都要赶上公主出嫁了吧!”边上人跟着附和。
“瞧瞧这一路抬嫁妆的数都数不完,这叶大人可真是爱女儿啊!”
“谁说不是呢!”
迎亲队伍很快便到了周府,周攸宁动作凌厉自绑着红花的大马上跳下,大步走到喜轿前。
“请新郎踢轿!”边上的喜娘笑着朗声道。
周攸宁勾着唇角,脚上却没有动作,他轻柔地在轿边敲了敲,示意里头人他要接她出来了。
随后他便掀了车帘,手平直地摆在叶蓁蓁身前。
叶蓁蓁蒙着盖头,一只指骨分明的大手十分贴心地在她视线余光中露出来,可见对方是弯着腰的。
她轻轻挽了唇角,纤细的玉手轻轻搭上对方的手,一大一小握在一处却是说不出的和谐。
周攸宁轻缓地将人牵了出来,未等叶蓁蓁脚落地,便一把将人腾空抱起。
叶蓁蓁的心跳随着他的动作空了一拍,一手握着苹果,两臂紧紧地揽着他的脖颈,身子与宽广的胸膛相贴。
自周府内院一长溜都铺了红绸带,最外头摆了个火盆,原本是要由新郎牵着新娘跨过去,象征驱邪避凶。
周攸宁却直接抱着人大步跨了过去,叶蓁蓁婚服的袍摆在火盆上空荡漾,半点灰都不曾沾身。
他抱着叶蓁蓁单手接了递过来的绑着花结的红绸带,又连着跨过寓意平安的马鞍,长腿迈在铺着的红绸上,大步便到了正堂前。
厅堂内满座宾客,路迎之和周承煜坐在高堂的位置,周攸宁这才将叶蓁蓁放下来,手里的红绸带一头轻柔地放在她手心。
他此举原本不合理法,可满座却无一人敢责怪。
司仪见二人站定,高声唱道:“一拜天地!”
周攸宁牵引着红绸带着人一道转身对着外头的天地躬身下拜。
“二拜高堂!”
路迎之和周承煜笑吟吟地看着二人对着他们鞠躬,路迎之笑得尤为开心,这不省心的独苗终于有了个动心的,这会儿见把人娶进门,她不晓得有多高兴,周承煜跟个盯妻狂魔似的,眼神半晌没从自己媳妇身上挪开。
“夫妻对拜!”
周攸宁清俊的脸飞扬着笑意,平素那般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到了这会儿任谁都看得出他的愉悦。
他深深一拜,将自己的身子弯的很低,肩背平平地弓成一道直线。
叶蓁蓁没有察觉,如前面两拜一般微微躬身。
满堂宾客无不意外,却也瞧明白了,这平武侯从前虽不近女色,可当真是心疼这未来的侯夫人,这般礼重,日后同这位未来侯夫人相处,分寸自然也得把握好了。
随着最后一声“送入洞房!”传入耳中,周攸宁松开红绸,直接便握住了叶蓁蓁的手,将人大大方方地牵进了卧房。
今日是大喜的日子,连带着二人的卧室也布置的喜庆,八柱的金丝楠木拔步床上挂着轻薄如雾的红纱帐,宽大的床中间铺了一床鸳鸯喜被,窗户上,门板上,处处贴着双喜红字,房内的桌上燃者一对龙凤喜烛,依着习俗须得燃到第二日。
周攸宁牵着人不松,小心翼翼地将人安置在床边坐下,轻声细语同她交代:“稍后我便遣人送些吃食过来,你今日只怕累坏了,多少垫垫。”
叶蓁蓁难得羞窘,心里又觉得熨帖,没有接话,只是轻轻点点头。
周攸宁看得激动,多年夙愿得偿心里终归难以平静,他暗自压了压,这会儿已经接近未时了,外头宾客等着,原本还该来闹婚,他怕冲撞了叶蓁蓁,特意不许人打扰。
“我还得去应酬些时辰,你在房中稍后,无需拘束,有甚要的,只管吩咐。”他牵着人的手在掌心攥了攥,手紧张的发了些汗,察觉出来又把手缩回来,末了又补上一句,“这东西你若是不乐意带着,尽管去了。”
依着婚俗,新娘须得盖着盖头等新郎回来揭,他生怕闷着了叶蓁蓁,自是不愿她受任何委屈的。
“快去吧。”叶蓁蓁有些哭笑不得,从前没觉出周攸宁竟是个话多的性子,这会儿倒说个没停了。
“那我走了?”周攸宁仍旧不放心,走出去几步又回头看过来,见她不挽留自己,只好垂头丧气出去了。
“照顾好你家姑娘。”他对着门外守着的青荷和琥珀交代,她二人是陪嫁过来的,自然仍是贴身侍候着。
院里原本不缺丫鬟侍从,周攸宁怕叶蓁蓁使不惯,便只让人在外间候着。
“是。”二人连连点头,面对着新姑爷半点没有懈怠。
等人走了,青荷两个才推门进来。
“姑娘,可饿了?”
叶蓁蓁听见熟悉的声音,倒也没有为难自己,自顾自地将盖头揭了。
青荷两个倒不意外,方才在门外便听见了新姑爷的话,既然人自个儿不介意,她们自然也是心疼自家姑娘的。
“是有些。”叶蓁蓁在肚子上摸了摸,今日只清晨进了些粥,之后忙的打转,确实不曾吃过什么,此时有些饥肠辘辘的。
“已经叫人传膳了,姑娘先吃些点心垫垫。”青荷取了桌上摆着的糕点递过去。
叶蓁蓁也不扭捏,捏了一块进嘴里,糕点是她一贯最爱的荷花酥,味道很是不错,她吃的眼睛一亮,含糊着说道:“你们也尝尝。”
琥珀是个馋猫,一见她姑娘的容色便知味道不错,早就按捺不住了,见她发了话,第一个便取了一块塞进了嘴里。
青荷也累了一天了,肚子早就空了,见状也跟着吃了起来,一时间房里只剩下几人安静吃着糕点的声音。
等膳食送来,几个人忙不迭地动筷,实在是饿很了,倒也没顾上说什么。
填饱了肚子,叶蓁蓁又坐回去床边,虽然没有盖上红盖头,倒是守规矩没有乱动,同青荷两个说着闲话。
待周攸宁应酬完宾客回到房中,已经是月上柳梢头,浑圆的圆月好似月盘从树影中露出半张脸,是朦胧的美。
他心里的紧张却是说也说不出,到了房门口他反倒顿住了脚步,竟不敢进去了。
听得脚步声愈发近也愈发轻,慢慢在房门前停住,叶蓁蓁似乎也感受到外间的人纷乱的心绪,她将一旁的盖头复又披上,静静地等待对方进来。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随后是沉稳有力的脚步声靠近。
叶蓁蓁的心跳也躁动起来,不敢动作,等低垂的视线触及映入眼底的红色靴子,只一眼她便瞧出来这是她缝的,她手艺不好,缝制的婚鞋针脚不齐,本害怕他嫌弃,可干净的鞋面一眼便能瞧出来主人的爱惜。
“蓁蓁。”是哽滞紧张的声音。
随后叶蓁蓁感觉到头上的盖头被一点点挑起,昏暗的视线一点点清明。
眼前人的脸也一点点清晰,从下颌到淡红微微抿起的薄唇,再到棱角分明的俊脸,弧度干净利落,一双微圆的眼睛含着满腔柔情。
不自觉的,她的嘴角也微微勾起,心里好似被融化的蜜糖浸满,一点点泛起了甜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