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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大结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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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然夫子静静听完,捋了捋花白的胡子,感慨道:“疏香,我总觉你失踪三日归来,整个人变了许多……”

“你还是个小婴儿的时候,你娘亲就常抱着你来听我讲课,我讲的都是些经史策论,诗词歌赋,尽是些老生常谈的科举之道,治国之方,我自己都讲得腻味了,可你娘亲总是听得很认真。”

“有一日下学后,你娘亲抱着你问我,能不能让你来书院读书,我当时还疑惑,说我所讲的东西,女子听了也无用,你娘亲却说,从前不懂,但如今历经世事,才觉出书中有千般道理,她不求你功名如何,只愿你能多懂些道理,便好。”

沈疏香听着心里堵得慌,娘亲的期盼,她其实并未做到。

她读了那么多书,还依旧是个糊涂人,所幸,娘亲从来都不会对她失望。

“可你这丫头啊,小时候还算活泼机灵,长大后读书却总不开悟,还偏偏爱顶嘴,常常气得我头疼不已,可即便如此,我还是觉得,你是这书院里,最为聪明的一个。”

“至于读书,大概是少个了悟的契机。”

“这次你失踪三日回来,我觉得你比从前通透豁达了许多,或许这就是那个契机,疏香,你不该放弃科考。”

沈疏香微微一笑,目光投向远方:“这三天,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经历这一遭,也让我知晓什么最可贵。”

“如今他……圣上能改革科举旧制,不拘男女,是……很英明的决定,夫子不必为我惋惜,这世上,有更多勤勉聪慧、才学远胜我的女子,她们才是圣上真正想要的社稷之才。”

“我和娘亲过现在的安稳日子,就很好,就是我毕生所求。”

竹然夫子缓缓点头,眼中满是欣慰:“好,好,疏香,你真的长大了,与从前大不相同了……”

“是么?”沈疏香沉默片刻,还是问出了最后那个盘桓在心头许久的问题:“夫子,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想请教您。”

“说吧。”

她的声音很轻,但轻而易举就能听出她的紧张:“您认识……一个叫……裴时与的人么?”

那个因她不合时宜的私心而获罪的人,到底如何了?

“裴时与?”竹然夫子皱眉回想着:“你问的是那位……裴大人?他是圣上亲信,在朝中地位不低,只是性情内敛,行事低调,且从未离开过京城,所以在寻常百姓中,知晓他名讳的人不多。”

“我倒是曾在几次宫宴上与他有过交谈,他年纪虽轻,但为人阴郁沉闷,格外孤僻,很难……相处,在朝中似乎……也并无多少好友。”

从未离京……对他而言,京城是真正的囚笼。

而阴郁沉闷……那不是他。

沈疏香心头泛起酸涩,她必须承认那是他,因为那个笑意爽朗、衣带当风的他,因她而死。

竹然夫子又道:“不过他有个爱好倒是有趣,他十分喜爱书法,听旁人讲他府中摆满了名家作品,还曾经为此一掷千金,惹得京中的人,但凡有了字画便都往他府上送,他也不推拒,全数接过,可问他究竟喜欢哪一副,他又摇头,说这些都非他所求,还真是怪。”

“不过疏香,你怎么会认识他呢?”

沈疏香被问的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竹然夫子见状调侃道:“总不会是你梦见的吧?”

沈疏香无处反驳,竹然夫子歪打正着,裴时与,不正是她梦中的故人么?如果裴时与此刻仍在京城,那她无论如何,也要进京一趟了。

裴时与不会记得她了,这个认知沉甸甸压在她心头,让她每一次呼吸都会眼眶发热,鼻尖发酸。

然而,当竹然夫子提起他酷爱收集名家书法时,一丝不该有的期待,又从她心里钻了出来。

或许……或许他还会残留一丝模糊的印象……

她没有空手进京,她带了一幅字,字的内容并非寻常诗文,她猜测,这或许是现在的裴时与想要看到的,是现在的裴时与最迫切想要知道的事,可以帮他找到他想要找的人。

她沿村道慢慢走着,刚行至村口,视线便被那棵巨大古树所吸引,常青树在冬季也未曾落叶,树荫浓密如盖,几乎遮蔽了小半个天空。

而在粗壮树干旁,一道挺拔的身影静静伫立着。

那人身着一袭深青色锦袍,腰间系着一条同色的宽边玉带,越发衬得身姿如松。

那份透出来的沉稳气度,已经与记忆中那个十几岁的少年截然不同了。

她脚步猛然顿住,心跳瞬间失序,真的见到他了……就在眼前……

可是,她该说些什么呢?她又能说些什么呢?

千言万语堵在喉间,却连脚都抬不起来。

裴时与正凝视着眼前古树,忽听得耳边有人说话,是一个略有些哽咽的女声。

“这是棵一千年的灵树,据说有树灵保佑,只要在此诚心祈祷,所求皆会如愿,不过……”

他转头望去,是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姑娘,身量纤细,穿一身素色衣裙,背着个小小包袱,俏生生地立在树影里。

她的眼睛很亮,眼尾却微微泛红。

他顺着她的话问道:“不过什么?”

“不过……还是来此求姻缘的人最多,若是相爱之人在树下一同祈求姻缘,树灵便会赐福于他们,给他们一段千年不分的相守。”

话音落下,他清楚看到那姑娘的眼眶盈满了泪水,眼见着就要落下来。

他一时手足无措,下意识拿出丝帕,朝姑娘递了过去。

那姑娘却像是被烫到一般,向后退了一步,连连摇头:“多谢裴大人……但……不必了……”

他悻悻收回,这样的举动对一个素未谋面的年轻姑娘而言,确实过于唐突。

“你认识我?”

他重新审视着眼前的少女,可不论如何思索,这张面孔,对他确确实实是陌生的。

姑娘努力平复着情绪,解下背上包袱,递给了他:“久闻大人盛名,听闻……听闻大人喜爱书法字画,我特将此物带来,想进京送给大人,不曾想,竟与大人在这里相遇……”

他看了看那姑娘眼中尚未褪去的微红,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接过那个小小的包袱,解释道:“今日离京,途经此地,远远望见这颗古树气象非凡,便忍不住下车看看。”

姑娘的目光不离他分毫:“大人好眼光……这棵树真的很灵验的,大人既然来了,不妨也试试?”

他看着那姑娘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好像在很诚心地祈求什么。

他的目光从她的侧脸离开,再次投向这株历经千载风霜的古树,缓缓闭上了双眼。

林间的风带着草木清香拂过他面颊,过往种种,似乎也在这风中掠过。

等他再睁眼时,便见那姑娘目光灼灼地盯着他,那样近乎直白的眼神,使他微微有些疑惑。

“姑娘来此,可是求姻缘的?”

却见姑娘一怔,而后缓缓摇头:“不是,我多次所求,一直都是……那个人的平安……”

他未曾注意眼前姑娘的目光悄然落在了他的腿上。

“不过我很后悔……没在这棵树下求过姻缘,没在他表达心意时,给他应有的回答。”

树影婆娑间,他越发觉得,眼前这个姑娘在透过他看别人,她的眼中,明明装满了故事。

看着他,也全然不似陌生人,好像很熟悉他似的。

“原来如此,想必那个人对姑娘而言,是极为重要的了。”

他招手唤过小厮,从小厮手中拿过一个沉甸甸的锦缎荷包,递给她:“姑娘的字,我收下了,这些银钱,权当是我的一点谢意。”

“不用不用!”她急切摆手避开了那个荷包:“我送大人字画,是因为我一直……仰慕大人……并非贪图金银……”

他动作一滞,这样的话他在京中听过许多,他面对这种情况,从来都是一笑而过。

可不知为何,眼前这个年轻姑娘脱口而出的这句话,竟让他心头微动,是从未有过的心跳之感。

“姑娘年纪尚轻,正值青春……”

但他陷入其间不过短短一瞬,他清楚这只是一个年轻姑娘的朦胧倾慕,而他也并非她想象中的好。

小厮得他示意上前将荷包塞到姑娘手里,他朝姑娘微微颔首,露出一个疏离的微笑,便转身准备离开。

“大人!大人离京是要去哪?还会……回来么?”

他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他去哪都是机密,毕竟京城那人,一直监视着他,从不放松,他不能轻易靠近任何人,也不能轻易寻找任何人。

“梧州,那里有上好的温泉,对于疗养筋骨旧伤颇有奇效,陛下开恩,允我前去试试,至于回来……大概不会了……”

他登上马车,车夫已经扬鞭,却听得那年轻姑娘的一声叫喊:“裴大人!”

他掀帘回望,那姑娘立在原地,身子微微颤抖,眼中的不舍令他莫名难过:“怎么了?”

是一面之缘的人,却让他有故人之感,很奇怪……很奇怪……

“我想问问,大人方才……在求什么?”

直到马车远去,消失在道路尽头,再也看不见一丝踪迹,沈疏香才转身往回走,憋了许久的眼泪全数落了下来,她一边胡乱擦着眼泪,一边告诉自己不要再哭了。

沈疏香,你说过的,要漂漂亮亮地见他,一滴泪也不流。

可眼泪仿佛有了自己的意志,怎么也擦不干,怎么也止不住。

裴时与最后那句温和的话语,一遍又一遍清晰响彻在她耳边,每一个字都像春日最细嫩的草芽,在她心里生了根。

“人生行至此处,已无所求,但今日与姑娘相遇,也算有缘,更蒙姑娘赠宝,便祈求这树灵保佑,姑娘所求……皆能……如愿以偿。”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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