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哥儿,你实在太厉害了,怎么会那么多种技巧!”
“说来我压的一两也翻倍成十两,也是笔意外之财了。”
“我何时能像你一样,画出真活人一模一样的画来?!”事情都过去半晌了,许风还在回味赵乐言方才的身材,不时发出感慨。
“你?再练个十年八年吧。”出言嘲讽的是一路心疼,给赵乐言做手部按摩的林若谷。
许风闻言并未生气,甚至深表赞同,“确实。一炷香的时间能将府学所有人都画在一幅画上,每个人的神态动作都捕捉到位,当世少有啊,你简直是吴道真君在世!”
赵乐言被夸的都有些不好意思,但他要是说这都是基本功是不是显得有些傲慢了?他腼腆笑笑:“多练练速写,你也可以的。”
许风的心脏砰砰直跳,好谦逊可人的哥儿,就是眼光不太行。他看着那两人交握的手,撇撇嘴又开始夸赞赵乐言画工了得,深藏不露。
赵乐言听得耳朵生茧,暗搓搓和林若谷后退半步,默默远离了这个念叨不停的人。
这边林若谷还在哼哼唧唧,“你今天画了旁人,回头要补。学堂里五六十人,那你就得补给我这么多。”
这是之前赵乐言给高飞画狗时被迫答应的无理要求,当时怎么没察觉到这玩意儿醋性这么大?
“你不讲理!可是学堂里就是百八十人,我也只画了一幅画啊。”府博士说自己年事已高,想留下一张人生照片,见赵乐言松了口,众学子又是一阵踊跃报名,赵乐言无奈之下,就给他们画了幅班级照。
“我不管,我就要。”林若谷捏着他的指尖,还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道:“不过言言今天已经很累了,我们回去慢慢画。”
赵乐言其实并不累,他早就已经缓过来了,不过有人给按摩肯定得好好享受。
看着对方故作体贴的骄矜模样,赵乐言玩心大起,勾着对方的小拇指笑得像只偷腥的猫,“难道你不知道?”他忽然贴近林若谷的耳垂,“我在脑子里已经给你画过无数遍了。”
林若谷后退半步,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轻哼一声若无其事道:“我没看见便做不得数。”
“那可不大方便。”赵乐言道。
“为什么?!”林若谷提高了音量,觉得哥儿又在搪塞他。
只见赵乐言摇了摇头,神秘兮兮道:“毕竟我脑子里那些画面,见不得人。”
“你!”
长街人潮涌动,林若谷墨瞳骤然缩紧,总觉得这些羞人的话被让人都听了进去,不然怎么这么多人拿怪异的眼神看他们。
他红着耳尖做贼心虚地将赵乐言扯进一旁的小巷,单手将他抵在墙边,咬牙道:“不许在大庭广众之下说浑话。”
“我说什么了?”赵乐言眨了眨眼睛,两眼瞪圆里面满是纯粹干净,竟让林若谷有一种是自己想多了的感觉。
他清楚的知道,这小哥儿是极坏的,他就是在刻意调侃自己,等着自己露出一副羞愤难当的样子向他讨饶,届时他会更过分的调戏自己。
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赵乐言肩头,替他拂去并不存在的灰尘,“你说,你想画的我……”他顿了顿,眼尾泛红,还刻意压低了嗓音,“是不是和你那日梦到的是一个样子?”
赵乐言:“!!!”
对方并未明说,赵乐言却立刻意会到他指的是哪一场梦。
耳尖的嫣红从自己身上转移到眼前人,林若谷竟油然而生一种满足感,原来看到心上人的一颦一笑,甚至每一寸皮肤都因自己而产生变化,竟是这样奇妙的一种感觉。
市井的喧闹被他挡在身后,赵乐言脸红的像熟透的苹果,却还是不甘示弱地挑了挑眉,踮起脚尖身子前倾,在本就羞赫的脸颊落下一吻,然后学着小流氓的样子吹了吹口哨,“也差不多吧,反正就是不穿衣服的样子。”
“你知道我如何能画得出来吗?”赵乐言被掐紧了腰身,后背抵在墙壁上感受着耳边温热的气息,全然没有察觉到危险,嘴上依然不甘示弱道:“那是因为,你的样子,我都见过呀。”
“胯间一颗棕色的痣,若是画上一缕白色薄纱,若隐若现……嘶——”赵乐言耳骨一阵刺痛,知道这次是真把人惹恼了。
其实他也没好到哪去,压抑着声带的颤动说着这些直白的话语。
但是没办法,根本忍不住!
任谁看见故作矜持又在你跟前蹭来蹭去的猫还能忍得住不伸手,上辈子是戒过毒吗?
不过像小高这种对自己道德水准要求极高的人,大庭广众之下也不能把他怎么样,还不是任他拿捏,嘻嘻。
“赵乐言,你是故意的!”林若谷附在他的耳边,咬牙道。
嗯哼,那又怎样?
不过赵乐言还是一脸正经,从艺术审美的角度向他解释这样构图的合理性和氛围感。
哥儿说得一本正经,林若谷看着那一张一合的朱唇,情不自禁的俯下身。
“抢钱了,快抓小偷!”
他的薄唇擦过少年的唇角,只一瞬间,被他束缚在墙间人已经不见踪影。
再转身,就是少年将贼人踩在脚下神气张扬的身姿。
两人将众人的掌声甩在身后,赵乐言美滋滋道:“今天又做了一件好事,功德加一。”全然忘记他撩拨了一半的人,更不知身边人的幽怨值已经达到顶峰。
鬼脸画师的事迹已经传遍,人群里都在传鬼脸画师模样俊美,头戴犬神面具,一身浩然正气,挥毫之间山川重现,好不玄乎。
当然,也有人说鬼脸画师是和面相丑陋的哥儿,才不敢以真面目见人。
赵乐言又在大街上,本还有点担心被认出来,没想到也就是被人多看两眼议论道:“得了吧,鬼脸画师那幅画府学五百两都不卖,怎么可能穿粗布麻衣,走走走,别盯着人家小哥儿看了。”
不论如何,鬼脸画师这一场比试赢得漂亮。
但是赌坊这会儿已经吵翻了天。
压了鬼脸画师的自然开心,甚至遗憾自己当初没多压点钱,可这些人毕竟是少数。
多数人还是压石画屏的,更有甚者拿了几十上百两的身家出来博,如今输得血本无归,集结了一群人在赌坊门口抗议,“那一局本就是平局,赌坊最多扣我们一成的茶水钱。凭什么算我们赔。”
“抗议!抗议!”
赌坊的管事态度强硬,“认输是石大师自己亲口说的,府学数十名学子夫子为证,我们赌坊是按规矩办事,各位可别输不起了。”
“我可去你的!”领头的充耳不闻,招呼大家砸了赌坊的招牌。
赌坊二楼。
锦衣华服的年轻公子见状,皱了皱眉,劝道:“您不管管吗?这事儿说出去确实不大地道。”
“怎么不地道?赌局是不是石画屏对鬼脸画师?结果是不是石画屏认输?”勇王世子斜倚在榻上,把玩着手中的骰子,对下方的闹剧并不放在心上。
“那,也不好把事情闹太大吧。不如算个平局,按赔率折半赔付,先把人安抚了不好吗?”刺史家的公子韩安国小心翼翼地提议。
哪怕按赔率折半赔付,压石画屏的压一赔一,退本金一半;压鬼脸大师的押一赔十,得五倍本金,最终都是赌坊赚的,韩安国觉得这般大事化小岂不是更好。
他这般想法却换得了勇王世子一顿冷嘲热讽,“瞧你,这么几个人就吓破了胆子了。怎么嫌钱多吗?敢在赌坊闹事,直接派兵抓起来不就行了。”
“可是……”
“不过是一群赌狗无赖的钱,我们征用了才有大用处。”勇王世子意有所指,摆动手指,立刻有人意会下去解决这场纷争。
赵乐言他们到时官兵正压着这群人离开。
赵乐言像极了瓜田里的猹,四处询问:“什么情况?禁赌了?打击赌博?”
听人解释之后不免唏嘘,“那是不是鬼脸画师站出来说是平局,这些人就不会赔钱了?”
林若谷刚领了自己赢来的五十八两银子,塞到小哥儿口袋,手下一顿,立时觉得这些钱烫手。
赌坊的伙计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懂这人押对了宝怎么还会有这种想法,“我们赌坊向来公正,此局输赢有目共睹,就是天王老子来了可以鬼脸画师赢。”
赵乐言羞涩搓了搓手,“愧不敢当,愧不敢当。”
赌坊并没有因为这一场闹剧歇业,进进出出的人依然不断。两人本意是领了钱就走的,不过赵乐言寻思,他穿越一趟怎么也得见见世面。
古代赌坊可是穿越者必打卡的地方。
他扯了扯林若谷的袖子,“要不,玩两把?小赌怡情。”
少年亮晶晶的双眼满是跃跃欲试,林若谷点头答应,大不了把他们今日赢得全还回去。
“押大!绝对是大!”赵乐言将一块碎银拍在赌桌上,“我就不信这个邪。”
赵乐言本想玩两局感受一下,结果连赢三把之后突然就上头了,将骰子、叶子牌、番摊等等玩了个遍,回过神来,已是豪赌。
骰盅揭开——
“1、2、4,七点小!”
赵乐言整张脸都垮了下来,垂丧着肩膀欲哭无泪。
林若谷于心不忍,想要说的什么,被赵乐言捏住他的双唇,眼泪汪汪地看着他:“不用安慰我!赌狗不值得同情呜呜呜呜呜呜呜。”
一口花生酥糖塞进赵乐言的嘴里,“好了,别干打雷不下雨了。”
“小赌不怡情,大赌还上心,赌博果然不是好东西,我再也不赌了呜呜呜呜。”赵乐言吃得腮帮子鼓囊囊配合坚毅的表情,跟个小仓鼠似的,煞是可爱。
“不怪你,是他们使了手段。”林若谷安慰道。
赵乐言闻言立刻起了精神,暗搓搓观察赌桌上的情景,左瞟一眼右看一眼,“好小子,出老千?我们把他们抓出来!”
“这赌坊盘踞在此多年,我们肯定不是第一个发现的。”林若谷不经意地蹭掉他唇边的花生屑,“等我给你报仇。”
“别了吧,不赌了不赌了,这辈子都不赌了。”赵乐言拽着他的胳膊往赌坊外面拖,确实,从古至今哪个赌场没有这种手段,这可是□□,他们惹不起,花钱买教训了呜呜呜。
“放心,我有胜算,走,我们去玩叶子牌。”林若谷宠溺一笑。
果然,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林若谷前方的筹码已经高高垒起,并且越来越多。
他神色随意,却在不经意间将每一个人出牌的小动作都记得一清二楚。
对家摸了摸耳垂,纠结再三打出一张“百万贯”,他垂眸摸索着自己手中的叶子牌,眼前每一张牌的纹路、色泽,甚至细微的磨损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从容地翻开手中的“千万贯”。
又赢了。
“耶!小高你又赢了,太厉害了!怎么做到的?”赵乐言高兴的直跳起,搂着他的脖子狂喜,他感觉自己现在就在《赌神》现场。
“没什么,记住这些牌就好了。”林若谷漫不经心地抬了抬下巴,拍着赵乐言的手示意他禁止,人前注意分寸。
他们这一场赌局实在打的过瘾,林若谷压倒性的胜利吸引了整个赌坊的目光,此刻身后围了不少人,都看见小哥儿与自己这般亲密的模样,他心里全是隐秘的满足,但又不得不告诫自己,不可逾越。
许风被挤在人堆里,内心五味杂陈,他以为的小白脸,竟然能够过目不忘,还能有如此本事,想想自己之前对他的冷嘲热讽,实在是躁得慌。
林若谷也没有多赢,紧紧收回了哥儿赌输的那些。
但这足以让赌坊的管事儿被骂的狗血淋头,“你是怎么做的事?”
管事儿有苦难言,“我们暗中换牌了,可是这人不知长得什么脑子,竟然每一张牌什么样,在哪里他都清楚记得,根本不上套啊。”
管事儿暗暗观察着主子的脸色,小声提议:“要不?我派人拦下他们?”
“不。”勇王世子望着下方相携而去,一动一静的两人,眯了眯眼,“去查查他是什么来路。”
不知为何,那个男人总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带着狗脸面具的哥儿不知说了什么,男人的嘴角也跟着上扬,只见他身形一顿,转向自己所在的方向。
男人的目光精准落在二楼的雕花窗上,四目相对,勇王世子踉跄后退。
“不、不可能!他不可能还活着!”后腰撞上案几,白玉酒杯“砰”的一声坠地。
楼下两人的笑声随着背景渐渐消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