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宇最终还是没有告诉万晓星。
他确实想要一个答案，但并不是以这种形式——他不想让万晓星有一丁点的不情愿。
虽然鬼凤的事情没有了后文，但万晓星并没有特别担心。
她知道鬼凤跟夏宇一样深爱着家人，不可能真的放着雄哥不管，最后肯定还是会帮助夏天的。
于是她转而跟夏宇说起了另一件事。
“我明天就要回学校上课了，你帮我剪一下头发吧。”
少女拎起自己的一缕长发，苦恼道：“这个样子回学校的话，大家会觉得很奇怪吧？”
因为神化的关系，她的头发从原本堪堪及腰的长度一夜暴长至脚踝。
前段时间没怎么出门，所以她也没有太在意，现在要回学校了才后知后觉意识到麻烦。
“我听夏美说，她初中以前头发都是你帮忙剪的。你也帮我剪一下嘛，好不好？”少女眨巴着眼睛。
夏宇：“……”
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他还能说不好吗？
夏宇无奈：“等我一下，我去拿工具。”
“好耶~！”
万晓星如愿以偿坐在了夏宇的椅子上，乖乖的让他帮自己围上披肩，收拢长发。
“想剪到哪里？”夏宇拿着剪刀比划。
“唔…跟以前一样就好。”
“ok。”
在来找夏宇之前万晓星就已经洗过头了，只吹了半干。
梳子划过发丝，夏宇闻到了洗发露的香味。
是他买的。
心底滋生出一种隐晦的喜悦，夏宇动了动手指，强迫自己压下悸动，专心工作。
将发片分区后，夏宇干脆利落地剪掉了非自然生长的多余长发，然后再细细地进行修剪。
透过桌面上的镜子，万晓星看着夏宇，忽然发觉房间里很安静。
安静到她只能听见剪刀的咔嚓声、听到发丝从披肩滑落的摩擦声，听到……彼此的呼吸。
万晓星瑟缩了一下肩膀。
夏宇停下动作，疑惑问：“怎么了？”
“……没事…有点痒。”万晓星不自在地偏过头，耳朵有些红。
夏宇盯着她看了两眼，低下头继续修剪，同时问道：“为什么突然想回学校？”
万晓星一怔，嘴角的笑下落了几分，又重新扬起来，用充满活力的声音说道：“当然是因为想念学校啦～我请了这么久的假，再不回去，老师同学都快要不认识我了吧～？”
夏宇受到感染一般也笑了起来，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哪会啊？像你这么能搞事的家伙，平常人想忘也忘不掉吧？”
“我哪有！”万晓星鼓起脸颊。
看着镜子里夏宇的笑容，她迟疑了片刻，很小声地问道，“那你呢？”
你也会一直记得我吗……
夏宇动作一顿，放下剪刀：“好了。”接着转身去翻找东西。
万晓星以为他没有听到，松了一口气，刚要打哈哈把话题带过去，忽然听到夏宇出声——
“一辈子也不会忘的。”
万晓星鼻子一酸，连忙压下泪意。
“我也没有特别难搞整天烦你吧，值得你记恨一辈子？”她假装若无其事地调侃。
夏宇呵呵一笑：“最好是。”
“坐好，我帮你吹头。”他面无表情地把准备起身的万晓星又按了回去。
万晓星：“……喔。”
她像猫一样缩在椅子上，听着吹风机发出的‘呜呜’声，感受身后的人手指在发间穿梭，热风像温水一样流淌过头皮，舒服得眯起眼睛。
头发吹干后，夏宇也没放万晓星走，而是亲自帮她把头发编成辫子——就像以前那样。
他编得很慢。
垂着眼眸，手指一缕一缕地将少女的发丝收拢、理顺，又缓缓编织到一起。
万晓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夏宇应该是想和她多待一会儿。
她没忍住笑了起来，等夏宇终于把头发编好后，她回过头，露出明媚的笑。
“夏宇，谢谢你。”
……
第二天早上回到学校后，同学们都惊喜地一股脑围了过来。
“晓星——！你终于回来了！”
“这段时间你去哪里了，怎么那么久没有来学校？”
“我们好想你啊！”
万晓星被同学们簇拥着，笑着解释说家里发生了一点事，接着大家又叽叽喳喳地说起了她不在的这段时间学校发生的事。
夏天放好书包，看着这一幕，情不自禁露出了微笑。
一边，任晨文正吵吵嚷嚷。
“天哥，我真搞不懂你和晓星美眉怎么想的，雄哥还没回来，又没人催你们，为什么还要自己跑回来上课啊？换做是我啊，我肯定忙着拯救世界，才不要回来念书嘞！”
瞎密&蛙哥：“就是就是！”
夏天挠了挠头：“我还好啦，回不回来上课都无所谓，主要是晓星想回来看看。”
他看向被人群簇拥的万晓星，笑道：“毕竟晓星在学校朋友很多，应该也很想念她们吧。”
说到这个，蛙哥分享了一个情报：“我听说隔壁班的叶卓也回来了。
她之前和晓星美眉不对付，突然这个时间点回来，不觉得很奇怪吗？”
“欸，真的耶！”
“难道…她是专门回来对付晓星美眉的？”瞎秘打了个寒颤。
因为时间回溯，几人并不知道叶卓和万晓星的关系，尤其是夏天，得知这件事后心里多了几分警惕。
于是当叶卓在午休时来找万晓星单独离开时，几人偷偷跟了上去。一旦叶卓打算对万晓星不利，就冲过去阻止。
然而……事情好像跟他们想象的不一样。
——叶卓和万晓星看上去竟然……关系还挺好的。
“对了，你和你哥最近怎么样？”万晓星吃着便当问道。
叶卓连忙放下自己的便当盒回答：“我们过得很好。”
“叶雄霸死后，叶赫那啦也倒了，我和哥哥也亲手报了仇。我们搬了新家，哥哥开了一间酒吧，暗地里做点情报生意。我回来学校继续念书，打算去考美术大学。”
说到这她有些不好意思，但表情却很放松，眼里映着对未来的憧憬。
“你呢晓星，你以后打算做什么？”
以后……
默默念着这两个字，万晓星抬起头看着天空：“再过几天，我应该就不会回来继续上课了。”
叶卓一愣：“是因为…夏天，还有夏雄夫人的事情吗？”
“不全是。”万晓星看向她，“其实我今天找你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少女的嘴巴张张合合，声音却被风模糊了。
趴在转角处偷听的几人挤挤攘攘，却什么都没听到。
“离那么远根本都听不到啊！”任晨文转头看向夏天，“天哥，你异能那么强，你应该有听到齁？”
然而夏天却一副走神的样子。
“天哥？”
夏天惊醒，呆呆地看向任晨文。
“天哥，你到底听到了什么啊？”任晨文抓耳挠腮。
夏天抿了抿唇，移开视线：“没…没什么……”
—
其实夏天全都听到了。
他听到万晓星说她即将消失，听她请叶卓帮忙事后转交送给众人的告别信，听她说……希望叶卓保守这个秘密，因为她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但夏天不理解——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大的事，万晓星却不肯告诉他们？大家难道不是朋友吗？有事情为什么不能一起想办法？
就算…就算真的没有解决的办法，但至少不要这样一声不响就独自离开啊……
夏天看着教室前排万晓星的背影，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他不会擅自把晓星的秘密说出去，但可以说服她！
没错！这样她就会自己告诉大家了！
做了决定后，一放学夏天立马拿起书包冲到万晓星面前：“我们一起回家吧。”
万晓星一愣，歉意道：“抱歉夏天，我有约了，你和夏美先走吧。”
“…有约？”夏天犹豫了片刻，迅速摇晃脑袋清空思绪，固执道，“不行，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必须现在？”
“必须现在！”
“……”
万晓星看了他一会儿，歪了歪脑袋：“那你跟我一起去吧。”
夏天：“……？”
……
夏天没想到万晓星要去的地方是电玩城，更没想到跟她有约的人是灸舞盟主。
看着夏天瞬间露出‘天塌了老哥完蛋了’的表情，万晓星露出死鱼眼。
“打住，不要乱想，我们是有正经事要谈。”
闻言，夏天松了一口气。
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这口气松得太早了，因为这两个人一进电玩城就疯玩了起来，甚至把他都丢在了一边。
“不是说有正经事要谈吗？你们根本是来约会的吧！”夏天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万晓星无辜地眨眨眼睛，恍然大悟：“我知道了，夏天你是乖宝宝，没来过电玩城，所以放不开是不是？”
“小时候老爸带我来过……不是啦！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现在不是玩的时候啦！”夏天崩溃。
万晓星表情一肃：“对我来说，‘玩’就是很重要的事情。”
夏天怔住了。
灸舞靠在娃娃机上抛着游戏币，瞥了夏天一眼：“好啦，你别逗他了，听听看他想说什么吧。”
—
三人改了位置，从电玩城换到了咖啡店。
等饮料上来后，灸舞细心地布下隔绝声音的异能磁场，然后才开口：“你跟夏天说过了吗？”
万晓星摇摇头：“可能是我告诉叶卓时被他偷听到了吧。”
夏天的脸迅速涨红：“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啦，听到了也没办法。”万晓星叹了口气，“我本来不想告诉你们的。”
“……”夏天抿了抿唇，“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告诉你们有意义吗？”万晓星表情恹恹地用吸管搅着饮料，“反正也改变不了什么。”
夏天瞪大眼睛：“就算改变不了什么，也总好过什么都不说吧？！”
万晓星停下动作，看向夏天认真道：“夏天，我所剩的日子不多了，我不希望自己最后的时间，身边的人都在为我的离开感到悲伤。”
“我希望大家都快乐。”
“可是这一点都不公平啊……”夏天眼眶红了，“还有老哥，你连说再见的机会都不给他吗？”
“你就当我自私吧。”万晓星垂下眼眸，手指摩挲着果汁杯壁，“我不想说再见。”
就算说了再见，也没办法再相见。不如当做她只是暂时性离开，出了趟远门。
至少……让分别显得没有那么难受。
“夏天，你会帮我的对吧？”
“答应我，不要告诉别人，尤其是夏宇。”
“……”夏天沉默了。
他能理解万晓星的意思，虽然心中难过，但他不想让好朋友为难，况且这是她选择离开的方式。
“我答应你……”夏天说道，“但是你也要答应我，在你走之前，一定要亲口告诉大家真相，不要让大家蒙在鼓里。”
“如果换做是我，有一天寒突然离开了，却什么都不告诉我，那我一定会很难过很难过……”
“不止是对离别的难过，还有自责和遗憾。”
这次换万晓星怔住了。一瞬间她想了很多，最后点点头：“我答应你。”
得到承诺后，夏天稍稍放了一点心。
目送他离开后，灸舞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骗子。”
万晓星回头看他。
“嘴上答应，你不也还是没告诉夏天所有真相。”他说道，“你本来不会那么快消失的，是因为你决定帮助他渡过成为终极铁克人的难关，所以才会不剩多少时间。”
“现在他都这样了，告诉他那还得了，他肯定不愿意啊。”万晓星嘬了一口果汁，“反正我一定会消失，早一点晚一点也没什么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