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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倒打一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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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阳光灿烂的早晨,温妤竹端坐在桌旁,一笔一划的抄着经书。

纵然事情已经无法挽回,纵然已经放下伤痛,她依然想为死去的孩子做些什么。想到那个曾在腹中的小生命,心里还是针扎一般疼痛。

“小姐,姑爷回来了,现在正去锦福堂给老夫人请安。”

银杏的声音传来。温妤竹微微抬起头,不知已过了多久,她出远门的夫君已经回府。

她的手顿了顿,又重新落在纸上。多日未见他,现在他回来,她发现自己的内心竟无一点波澜,仿佛这个男人已经从她的生活中淡去了。

丁香问道:“小姐,咱们要不要准备一下?”

温妤竹轻轻摇摇头:“不需要准备。他想知道什么,照实告诉他便是了。”

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他的为人她已经清楚。不论事实怎样,只要与他母亲和陆沁瑶有关,他只会说是她误会了,她应该宽容。

而这一次,失去的是他的亲骨肉,他又会怎样?

****

锦福堂内,苏老夫人正用生姜水不停抹着眼睛,直将眼睛揉得通红。

“我这样,可看着憔悴些了?”苏老夫人对着铜镜,端详了好一阵。这段时日,她特意减少了餐量,早起时又将青黑色的胭脂涂了满脸,这会看起来像病容满面。

杜嬷嬷道:“老夫人这般折腾,人都瘦了一圈,少爷看到不得心疼死。”

苏老夫人眼珠骨碌碌转了几圈,得意的笑笑:“要的就是他心疼。只有让他心疼我,才更不能把小产的事怪罪给我。”

“老夫人英明。”杜嬷嬷连忙称赞道。

外面传来下人的声音:“老夫人,少爷回府了,正朝你这边来。”

锦福堂前厅,苏老夫人端坐在正座,苏文霖身着蓝色正装,恭敬的上前施礼:

“孩儿拜见母亲。”

苏老夫人身子微微前倾,满是细纹的眼角眉梢藏不住欢喜:“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娘可想你想得紧。”

她的眼眶湿润了,她就这么一个独子,牵肠挂肚了这么些时日,终于他又在眼前了。

同时,她也明白,有些事,必须得自己先告诉他,瞒是瞒不过,不如自己先开口抢占先机,以免那狐媚子挑拨。在世家大宅这么久,这些手段她早已烂熟于胸。她是他的母亲,与儿子血脉相连,他只能向着她。

一番寒暄过后,苏文霖终于问起:“怎么没见妤竹?”随即一拍脑袋,“哎呀,我都忘了。她是不是月份大了不便出来?我去瞧瞧她。”

“等等!”苏老夫人急忙叫住他。

苏文霖转过身,疑惑的看向母亲,发现她似有难言之隐,又环顾一周,发现众人面色各异,连一向最爱说话的沁瑶都面色窘迫一言不发,心里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苏老夫人酝酿许久,终于开口:“儿啊,你不知道,你那媳妇小产了。可怜我的大孙子,就这么没了——”她面色突然极度悲恸,拿起帕子掩面痛哭起来。

“什么?”苏文霖心中一惊。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他满怀期待的迎接他的到来,心里勾划着做父亲的样子,充满了激动和喜悦,可谁知一回府,却听到这么一个坏消息。一直以来的期盼瞬间成了泡影。

“怎么会这样?”

苏老夫人绣帕遮面泣不成声,杜嬷嬷在一旁说道:“大少爷,你不知道,老夫人有多重视这一胎。她特意请了高人,算出上月二十六,是百年难得一遇的黄道吉日,所以特意带少夫人和表小姐一块去万华寺上香,顺带让腹中的小公子沾沾佛气。表小姐自然没得说,少夫人却以身体不适为由百般推辞。老夫人问过朱大夫,朱大夫肯定少夫人的胎象稳固,可以出门走动,可少夫人就是不愿去,还冲撞老夫人,就这样小产了。”

苏文霖愣在那里。

他不是傻子,他听得出杜嬷嬷话中藏着的意思,妤竹小产多半与母亲有关,而杜嬷嬷自然是维护母亲。

“都赖我,我不该让她去,我没脸见人啊,我愧对苏家!”苏老夫人大声哭喊起来,陆沁瑶连忙走到她身边,替她拍背顺气:

“姨母是一心为苏府的长孙着想,文霖哥你千万别怪她。那是她的孙子,她心里比谁都痛。姨母为姐姐小产,整日吃不下睡不着,已经瘦了一大圈。幸好我做了些梅子糖糕帮她开开胃,她才能勉强吃上几口。这几日,姨母可受了不少折磨。”

杜嬷嬷也在一旁抹泪:“这怎么能怪老夫人,都是少夫人不懂事。再如此,她也不能几日都不来锦福堂问安,这分明是忤逆不孝。”

苏文霖见母亲如此,也不敢再问什么,只能俯首躬身宽慰:“母亲,莫要太过伤心。等再过两年,儿子再为你添个孙子。”

苏老夫人只拿着帕子不停抹泪哭泣,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苏文霖顿了顿,冲母亲说道:“母亲千万保重身体。我去瞧瞧妤竹。”

苏老夫人只顾拿帕子捂着脸不停哼唧,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陆沁瑶在一旁道:“姐姐小产元气大伤,文霖哥你要多多宽慰她,不要苛责于她。”

****

苏文霖走出锦福堂,陆沁瑶从身后追了上来,手中提着一个食盒:

“文霖哥,姐姐心情不佳,待会要是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你多包容一下。”

苏文霖问道:“她是不是精神很不好?”

陆沁瑶点点头:“她近日不爱出门,也不爱理人,你好好开解她。”说着将手中的食盒递过去:“她胃口不好,这梅子糖糕你给她带去。自从小产后,她就一直郁郁寡欢,也不见姨母。我前些日子送了些新衣给她,也不见她开怀。”

苏文霖接过食盒,点点头转身走了。

****

妤心居就近在眼前,可苏文霖的腿脚似有千斤重,每一步都似踩在棉花上。他一时没想好该怎么面对屋中的人。

银杏走出房间,远远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急忙回屋禀报:

“小姐,姑爷回来了。”

陈山见状在一旁说道:“少爷,少夫人知道你来了,快些进去吧。”

苏文霖无法,只得硬着头皮走进屋。

窗边桌上端坐着一个熟悉的倩影,正在纸上写着什么。阳光柔和的打在她身上,她依然那么美丽动人,但看起来单薄了许多,仿佛被太阳一照便会渐渐消失不见。她的眉眼处染上几分忧思,脸色有些苍白,看得他心中一阵揪痛。

“娘子,我回来了。”他走上前轻轻说道。

温妤竹抬头看了看他,微微点了点头,又接着低下头抄写佛经。

都说小别胜新婚,她却没有见到他的欣喜,也不似想象中一腔委屈想向他痛快哭诉。她这般平静,他倒有些诧异。

他走到近前,看到纸张上的经文,心中一颤。他明白她的痛,那是与她血脉相连的骨肉,在她身体里待了那么多天,她的痛是最深的。

可如今,他能做的也只是尽力安慰。

他俯下身像从前一样搂住她:“娘子,对不住,为夫回来迟了。我都知道了,咱们的孩子没了,日后我一定尽力补偿你。”

温妤竹握紧了手中的笔,心中暗道:你回不回来有什么关系?就算你在府上,你能改变什么?你能违逆你母亲吗?你又能补偿些什么?你能让孩子死而复生吗?

见她毫无反应,他的手松了松:“我刚刚去见了母亲,她憔悴了不少,见到我就痛哭不已,想必这几日也是伤心的紧。”

见她沉默,他接着说道:“母亲也是无心的,你别怪她。”

“母亲说,自你小产后,就不曾去向她问安,甚至连面也不见。咱们终得遵守孝道。毕竟你怀胎时,母亲一直很关心你,上好的补品都送来给你。”

一旁的庄嬷嬷冷笑一声:“少爷这话就有些欺负人了,我们小姐自从滑胎后,老夫人就再没来过妤心居。当初小姐九死一生下不来床,老夫人可不曾关心过一回。更不要提自从小姐小产后,这妤心居的吃穿用度更是无人过问。小姐正是身子虚空,需要好好进补,却没想我们每次去厨房,就只配得些残羹冷灸。”

苏文霖一时语塞,他竟不知还有这么个情况。斟酌一番,他弱弱开口:“娘子,许是最近府上开销有些大,暂时委屈你一下。母亲从来不是刻薄之人。”

庄嬷嬷冷冷道:“我竟不知镇远侯府竟如此亏空,需要苛扣小产夫人的吃穿用度。前几日,老夫人才刚刚买了一批上好的布料,准备为表小姐做新衣。这像是用度紧缺吗?”

苏文霖已经明白任何解释都苍白无力,只能说道:“娘子,我明白你受了委屈,我一定会好好补偿你。再说了,也不止你一人,母亲和瑶瑶这几日一直为你担心,吃的也不好。”

她们真的不好吗?她们不好是我造成的?我的不好又是谁造成的?因为她们也不好,所以我就不该有恨,我受委屈也是合情合理?

苏文霖接着轻声细语的哄道:“所幸咱们都还年轻,以后孩子还会再有。”

温妤竹全身不受控制得颤抖起来:你想的倒是简单,可惜,不会有了。

“你多日未见母亲,我带你一块去向母亲请安,让她开怀一些。”

让她开怀?你只想她开怀?

温妤竹不动声色的站了起来,径直向门外走去。多日未见苏老夫人,她倒想看看,她小产这事,苏老夫人可有一丝愧疚。

苏文霖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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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老夫人正在房中品茶,今日儿子回府,她心情极佳,却没想到他竟带着她最不想见的人来了。

自从妤竹小产后,她一直避而不见。一开始是有些心虚,毕竟妤竹小产的确与她有关,众目睽睽之下她赖不掉;后来,杜嬷嬷一番言论正好给她了个借口,她做的事是为孙子祈福,她没错!都是那温妤竹太过矫情,才害了她孙子!越这么想,就越发恼了妤竹。时间久了,便对她的厌恶更深。

她看着眼前的儿媳,一副大病后弱柳扶风的身姿,但眼神却如两道利箭般直视着她,看得她心里一阵发怵。再看着儿子扶着她,心中的怒火噌噌往上窜。

“给母亲请安。”二人上前齐声说道。

苏老夫人恼羞成怒,随手抓起一旁的茶杯扔了出去:“不中用,晦气,连我苏府的嫡孙都留不住。你还出来做什么?哪还有脸见人?给我回去好好反省!”

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茶杯在身前碎裂开来。温妤竹伸手轻轻抚掉绣裙上的一块碎瓷。

呵,好一个倒打一耙!

温妤竹看向苏文霖,见他在一旁,不敢看自己,缩着脖子一言不发,只转过头留下一个略含歉意的眼神,就迅速别过头去。

温妤竹反倒觉得心里一阵轻松:这男人,的确是不能要了。

“儿媳告退。”妤竹没有任何感情的回了一句,转身出了门。

苏老夫人看着她出门,只觉得气血上涌,咬牙切齿道:“文霖,你看看她这是什么态度!她没本事留住我苏府的嫡孙,骂两句还骂不得了?竟敢跟婆母甩脸,真是反了天了!”

苏文霖心里实在憋屈,既不敢帮妤竹说话,也不敢忤逆母亲,只闷闷道:“母亲息怒,妤竹大病初愈,身子还未康复,等过些时日我再带她来向母亲请罪。”

苏老夫人听得儿子如此说,眉头终于稍稍舒展。看来,儿子还是向着她的,尽管他听了温妤竹的言辞,却也没对自己说过一句重话。既然如此,自己便没什么好担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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