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人多，尤真被白宇桓三人护在中间，一路挤挤攘攘地才走到姜娆和顾程身边，见两人正亲密地靠在一起，白宇桓愤愤不平地抱怨。
男生们在璀璨的烟火下嬉笑怒骂，姜娆和尤真站在栏杆边上，周围人群的注意力都被烟花给吸引了，没人理会这一小块天地。
白宇桓和辛辰时不时地发出一阵阵鬼哭狼嚎,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喝醉了酒, 这个年纪的男生, 做事肆意张扬, 丝毫不管别人的眼光。
姜娆双手插在口袋里取暖，歪着头看顾程他们闹，像是发现了她的注视，顾程转身找她，明亮的烟火下，两个人的视线不偏不倚地对上。
白宇桓他们还在笑闹，顾程不管不顾地向姜娆走过去，笑着向她伸出手。
姜娆没有犹豫，把手递给他，她没觉得冷，但手这会儿有点凉，顾程的手一直都是暖的, 渐渐把热量传给她，他们在人群之中牵住手, 望着对方的眼睛笑起来。
顾程顿了会儿，牵着姜娆的手带到嘴边，垂眸亲了一下，吻在手背上，他的嘴唇很薄很软，带着温热的呼吸。
他的动作绅士且虔诚，目光温柔且坚定。
“姜娆，以后也要一直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好呀。”
姜娆难得语气轻快，余光注意到傅延言正举着手机在拍他们，她甚至对着镜头笑起来，从心底溢出的笑意，眼里怎么也藏不住。
烟花表演持续了一个小时，钟声响到第九下，大钟的指针指到二十一点钟，夜空中的烟花如昙花一现，除了有些呛人的硝烟味，其它的都没有留下。
时间还早，一群人又去商业街看街头表演，长街上挤满了人，比河畔公园的人还要多很多，两边的店铺门口放着烘托气氛的圣诞树，上面挂着彩灯和各种装饰物。
广场上放着欢乐的英文歌，年轻的舞者们中间夹杂着几个外国人，时不时有围观的人加入舞蹈队伍中。
白宇桓和辛辰喜欢热闹，自来熟地钻进去跟着跳，姜娆看不出来他们跳的是什么，她也没什么兴趣，和尤真躲到角落里避开人群。
顾程和傅延言陪在她们身边，姜娆手机响起熟悉的铃声，但周围实在太吵，她凑到顾程耳边告诉他：“我和六哥打个电话。”
“我陪你去。”顾程说完又叮嘱傅延言，“我去买点喝的，你照顾好尤真。”
那两人已经自顾自地玩嗨了，傅延言肯定不能让尤真一个人待着，“去吧，有事打电话。”
顾程带姜娆去了家奶茶店，比广场那边安静了很多，店里坐满了人，顾程去排队买奶茶，姜娆就站在门外接电话。
“六哥，有事吗？”
“明天下午放学，我去三中接你。”
“怎么了？”
“大哥明天回来，你后天放假，正好在老宅陪陪他。”
“嗯，知道了。”
“怎么那么吵？你没在家？”
“出来玩了。”
“和秦煜他们？秦煜不是还被关在家里吗？”
“嗯，我和顾程在一起。”
姜娆听到姜楠轻声叹了口气，再说话时不太高兴了。
“你哥我还在局里加班，你们倒是轻轻松松地出去约会了。”
“你不是说你最喜欢为人民服务吗？”
姜楠冷哼了一声，“行了，去玩儿吧。你们别在外面玩太晚，早点回去睡觉。”
“嗯，过会儿就回去了。”
姜楠又叮嘱了几句才挂电话，姜娆耐心地听着，她跟姜楠一向亲近，小时候姜楠照顾她最多。
白宇桓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过来了，四个男生带着尤真在取餐口等奶茶，这么拥挤的人群，姜娆甚至不知道白宇桓他们是怎么找到奶茶店的。
她想起秦煜他们，低着头去翻微信，从白宇桓发来的消息里挑出一段圣诞节的祝福语，复制，粘贴，发送。
唐松柏最近有特殊考核，忙得没时间碰手机，但秦煜和鹿鸣秒回消息。
秦煜：“这还是我的小青梅吗？你不是只过传统节日吗？”
鹿鸣：“美人你什么情况？你居然会过圣诞节？你在哪儿呢？”
姜家这样的家族是从来不过西方节日的，姜娆就连传统节日都很少在意，每年生日都是家里长辈准备好生日家宴，但她也只是露个面。
杨思璐还在的时候，姜娆每年都很期待生日的那天，因为她们之间有世界上最特殊、最亲密的联系。
但杨思璐不在了，姜娆也就没了对生日的期待。
没理会秦煜和鹿鸣的惊讶，姜娆和他们约了后天去秦家老宅找秦煜。
约好了具体时间后，姜娆按下锁屏键，刚要把手机揣回口袋里，身后撞上来一个人，带着浓重的酒气和烟味，径直撞到她的左上臂。
手机还握在手里，姜娆微皱着眉转身，脸上多了几分对烟味的厌恶。
撞上来的是个年轻男人，看着二十出头的样子，一米八左右的个子，染着黄色的头发，满脸通红，手里还拎着一罐啤酒。
“嘿，是个漂亮小妹妹。”
醉酒的人说话都不清楚，姜娆紧皱起眉，侧着身子避开他伸过来的手，见他不识趣地又要凑过来，她不耐烦了。
试了两遍都没有成功，黄毛急了，姜娆还以为他会有什么大动作，没想到他却是扭头扯着嗓子喊别人过来。
咋咋呼呼地走来了七八个人，黄毛骂骂咧咧地不知道说着什么，姜娆已经完全没了耐心，利落地夺了黄毛手中的罐装啤酒，扯开拉环，微掂了掂脚，把一罐啤酒倒在他头上。
姜娆这小半年脾气是收敛了些，但也只是针对认识的人，对陌生人还是那副生人勿近的疏离态度。
她从小就胆大，一个人的时候不知道怕，和秦煜他们一起时也不知道怕，顾程就在离得近的地方，她更是不知道怕。
黄毛被浇了一头一脸的啤酒，整个人都愣在原地，等反应过来时，他边骂着边冲姜娆挥拳头，还没等靠近姜娆，他被人踹中肚子，远远地飞出去一米远。
姜娆被顾程护在身后，踹开了黄毛，他回头看她，边用视线从头到脚地打量了她一遍，边问：“没事吧？他有没有碰到你？”
“没有。”姜娆摇摇头，“就是挺烦人的。”
顾程阴沉着脸不说话，白宇桓他们跟着他跑出来，两边的人一对上，不到半分钟就打起来。
姜娆条件反射地准备走上前加入，顾程很是不高兴地推着她去店里陪尤真，“我给你买了西柚果茶，要趁热喝才好喝。”
就这么几个醉酒的小混混，顾程根本没当回事儿。
顾程这么说了，姜娆也就没拒绝，拍拍袖子就进店里了，尤真连连在她身边确认是否要报警，姜娆摇摇头，捧着果茶小口小口地喝，神色平静地看着外面对打的人群。
一场打架结束得很快，倒不是因为顾程他们太强，是因为警察来了，毕竟是在人群集中的商业街闹事。
姜楠到警局时脸色很差，他本来坐在办公室里吃着香喷喷的炸鸡，还没吃上几口，姜娆打来电话，竟然让他到商业街的警局接她。
他堂堂市刑警局的刑侦副支队长，时隔半年，竟然又要从警局里接自家妹妹。
姜楠作为刑警，冷脸不说话时特别吓人，看着还有些可怕，但姜娆已经习惯了，以前每次从警局把她和秦煜他们领回去的都是姜楠。
尤真怯生生地拽姜娆的袖子，小声说道：“姜娆，你哥哥是不是生气了？他会不会打我们啊？”
姜娆皱着眉，“不会，他不打女人。”
姜楠瞥了姜娆一眼，冷声开口：“只是不随便打女人，不是不打。”
难道女犯人都不抓了吗？
黄毛捂着脸在警局里哭喊：“警察叔叔，你怎么能放他们走？你看看我，还有我兄弟，我们都受伤了啊！”
顾程他们下手重，黄毛一群人几乎各个都受了伤，顾程他们却是没什么事，只有辛辰嘴角有一小块泛红。
警局里烟味重，姜娆从进来后一直皱着眉，姜楠再清楚不过了，他根本不搭理黄毛他们，直接调了监控看，又应付了同行几句，冷着脸把六个人带出去。
出了警局，姜楠对着顾程沉声开口：“你们自己叫车回去。”
对方是姜娆的堂哥，顾程不敢耍脾气，“六哥不用管我们，司机已经来接了。”
“六哥个屁！”
顾程以前也叫过姜楠哥哥，但都是随着顾时宁的关系叫姜四哥。
姜楠可不管小伙子们怎么回去，他只管两个小姑娘，他不满地瞪顾程一眼，又看向姜娆，“走吧，时间也不早了。”
姜娆刚抬起脚准备下台阶，顾程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将人扯到身边，“娆娆，你稍微等我一会儿。”
“顾老幺，你搞什么鬼？”姜楠恨不得把顾程塞回警局，“也不看看都几点了？”
向来最没耐心的姜娆倒是没发脾气，她安静地站在警局门口，看着顾程往停车场的方向跑。
也就几分钟的时间，顾程再回来时手里抱着白色的羽绒服和黑色的围巾，他站在姜娆面前微微有些喘。
“我让司机带了衣服，你先换上。”
姜娆很讨厌烟味，顾程进警局之后就抽空联系了司机，特意叮嘱司机来之前先让管家去他的房间取一件干净的羽绒服和围巾。
沾了烟味的衣服，姜娆确实是不打算穿了，她怕顾程会担心，本来是想等他离开了再脱掉的。
对不怕冷的姜娆来说，短时间不穿羽绒服、不戴围巾不会有什么影响的，但这种被人时时刻刻惦记着，被人照顾着的感觉，姜娆觉得很陌生，又从心里觉得很温暖。
顾程的衣服穿在姜娆身上明显大了很多，姜娆把围巾戴好，拉链就这么敞着没拉，看上去像是oversize的风格。
姜娆想说声“谢谢”，但她觉得顾程应该不想听她说这种话，可是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顾程没有给姜娆更多纠结的时间，他动作自然给她把围巾往上扯了一点，遮住了下巴。
“晚点可能要下雪，你跟六哥回去吧，到家了给我发消息。”
姜娆衲衲地点了点头，在姜楠对顾程的阴阳怪气声中和尤真一起离开。
姜楠冷着脸开暖气，一直到把尤真送回家，他的脸色才缓和了些，“你竟然带这么胆小的朋友打架？”
“我没动手，尤真也没参与。”
“好不容易秦煜惹不着事了，怎么和顾老幺一起也出事？”
“不怪顾程。”姜娆透过车窗看外面，不是回三中公寓那边的路，“我们要回老宅？”
“嗯，都这么晚了，你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别去学校了。我明早给你们班主任请假。”
更重要的原因是，姜楠怕麻烦，万一明天临时有事不能亲自去三中接她，他怕姜烨会揍人。
姜楠这点小心思，姜娆心里知道，少去一天学校对她也没什么影响，她低着头给顾程发微信，顺带时不时地和姜楠说几句话。
到老宅时忽然下起了雪，姜楠从车上下来，一眼就看见姜娆站在院子里，她穿戴着的是顾程的羽绒服和围巾，不算大的雪花落在她的头发和肩膀上。
姜楠有些生气，“站这里干什么？不冷啊？”
“六哥。”
姜楠按车锁的动作一顿，姜娆很少这么轻轻地叫他，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贯的认真。
“站这干什么？冻死你！”
姜娆轻轻笑了声，姜楠把他的鸭舌帽往她头上扣时，她抬起头看他，柳叶眼里带着笑意。
“哥，我觉得我在往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