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猛接下来的戏感很不好,一点都融入不进去,NG了好多次。
导演皱眉,其他参与演出的大小演员都不满。
唯有与江猛搭戏的杨高没有抱怨一句,还递给他一瓶水,说,“先把工作做好,这才是你的立身根本。”
“感情的事,一时半会儿理不清。”
江猛接过水,低声向他道了一声谢。
杨高说,“抱歉,不小心听到了你们的谈话。”
江猛摇头,“没事,该我说抱歉,拖了大家的后腿。”
“找个时间和对方好好聊一聊,两个人在一起,沟通其实很重要。”
江猛诧异,杨高比他还要小一岁,说出的话怎么像经历了很多的智者。
江猛点了点头,随即两人沉默,再无人说话。
好在缓过一阵之后,江猛收敛心神,把心思都放进戏里,倒是很快就把这一幕给过了。
江猛一共向《探案》剧组请了四天假,明天就该回影视城了。
本来三天就够了,他特意多请了一天就是想往陈云镜那儿一趟,想和他温存一番。
两人都快一周没见面了,他想念的很。
不过那是来京城之前的想法,现在嘛,他忽然有了别的主意。
他跟熊女士和赵钢打了个招呼,想在附近逛逛,不用跟,到点他会回来。
年轻人嘛,精力总是旺盛,工作之余想去逛街买点礼物什么的很正常,而且明天就要回去了。
熊女士和赵钢也没多想,叮嘱他注意安全,有事赶紧打电话,就让他出去玩了。
江猛也确实没去别的地方,他就乘坐地铁来到了Q大,然后沿着导航给出的路线,来到了陈云镜带他来过的老房子。
他们曾在老房子里住过几晚,江猛印象很深。
他来到老房子的楼层,在门口地垫处摸索了一番,找到一物后,却是没进门,而是坐在门口打了陈云镜的视频。
陈云镜第一时间就接通了。
在接电话和视频这件事上,陈总给予他的感受都很积极正向,就算很忙没有接到,也会在看到的第一时间拨打回来。
在这方面,江猛一度觉得自己是被优待的一方,在陈总的心里他占的位置应该也比较重。
毕竟以他浅薄的认知来看,只有重要的人才会很在意他的来电,不怎么重要的人随便敷衍就行。
不知道陈总是否也是这样的认知?
就如此刻。
一看到陈云镜,江猛脸上就挂上笑容,轻松的打招呼,“陈总,在忙吗?”
陈云镜放下手中的笔,无奈的一笑,“你说呢,现在可是工作日。”
江猛嘿嘿一笑,“忘记了,我们做演员的都没有工作日和休息日之分,你不提我都不知道今天星期几。”
“陈总,有没有打扰你啊。”
江猛拖长了音,像是撒娇的前奏。
陈云镜也放松了下来,拿起手机,头枕在了椅背上,温和的说,“怎么了?”
江猛却是调整了摄像头,对准了老房子,并说,“下了戏,我看时间还早就到处逛了逛,然后就逛到了这里,你看。”
陈云镜呼吸忽然一沉,语调却是没有任何变化,“怎么跑到那里去了,沿路有没有找到好吃的或好玩的地方?”
江猛把镜头调回来,对准自己,“没有啊,你都不在身边,吃什么都没味道。”
“陈总,云镜,下次再来京城,你陪我到处走走嘛,我还挺想去广场看升旗。”
陈云镜满口答应,“好啊,就怕你到时候起不了床。”
“降旗也行。”
又闲话了几句,江猛故作懒散的说出他的真正目的,“云镜,我不想走了,今天晚上我就在这睡了。”
“上次你跟我说过钥匙就放在哪个地方,在哪里呀,我忘记了。”
对面的陈云镜面不改色的说道,“有吗,上次我跟你说过钥匙的事吗,可能你记错了,钥匙我带走了。”
江猛满脸失望,“这样啊,那我只好坐车回宾馆了,好累啊。”
手心里却攥着钥匙很紧很紧。
江猛打了个哈,又说,“那我走了,云镜你忙吧。”
边说边走动着,仿佛他真的在离开老房子。
陈云镜含笑,“好,你多注意休息,别太晚。”
江猛笑嘻嘻,“会的,放心,明天我就去找你,陈总,你可要准备好哦。”
陈云镜笑骂了一句,“小坏蛋,脑子里尽想着这些事。”
正好韩助理敲门进来,“陈总?”
陈云镜便对江猛说,“阿猛,我还有事,先这样说,明天见。”
对面的江猛,“好哦,飞吻一个,拜。”
两人这才挂了视频。
陈云镜拿着手机,脸色沉静,却是对着被突然叫来的韩助理说,“小韩,马上订一张去京城的票,我现在就要去京城。”
韩助理立马点头,“是。”
韩助理手上操作不停,心里还在想着:老板对江猛果真宠爱,他才去京城没几天,老板就也跟着去了。
希望别像上次那样出了事才好。
老房子跟前的江猛,手里捏着从地垫里摸出来的钥匙,却是不知道要不要开门进去?
当时是什么样的情况下,陈云镜对他说了钥匙的事。
哦,好像是他们互相搂抱着睡的时候,虽然没有真刀实枪的做,却也是亲吻腻歪个不行。
陈云镜吻着他脖颈的肉,忽然就说了一句,“备用钥匙我放在地垫下,省得你老是忘记拿钥匙。”
江猛当时被亲吻的迷迷糊糊,压根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刚要发出问号的表情,陈云镜却也反应了过来,主动对江猛发起进攻,还是湿吻,很湿的那种吻,江猛一下子就被爽晕了,早忘了钥匙的事。
也许是湿吻的印象极深,此刻的江猛反倒对钥匙的事记忆犹新。
备用钥匙一直放在地垫下,这是在一直等着属于它的主人回家来呢。
不过不是他罢了。
事情到了这里,其实已经差不多清楚了。
他就是路繁华的替身。
陈云镜精挑细选出来的替代品。
哪有毫无理由的看中?
既然不是一见钟情,那就肯定有别的理由。
现在,这个理由他找到了。
一切早就有痕迹。
只是他不曾注意罢了。
然而,江猛却是不死心,或者不甘心。
他也想看看,陈云镜到现在都不忘的正主到底什么样子,他跟他到底几分相似?
答案或许就在老房子那间被锁的房间里。
江猛还是打开了老房子的大门。
他把钥匙取下,重新放回了地垫下,然后把门轻轻带上。
房子里一如既往的干净整洁。
看得出来,另一位主人对它很用心。
江猛神情却更寥落了几分。
他直接走到被锁的房间前,自言自语的说,“我只是想看看、想了解一下,并不是故意打扰你,得罪了。”
随后他就用早就准备好的铁丝把这把老式的锁给打开了。
说起他会这门手艺,还是前世下乡助农时,一位多才多艺的老乡教的。
那个村庄的老人几乎都会这一手,并没有人借此手段谋生,当然现在都是指纹锁智能锁,这门手艺也随着老人们的离世慢慢绝技。
他之所以学会,还是某天他忘了带钥匙,晚上回去连宿舍都进不去。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师傅开锁,干脆就窝在外面待了一夜。那时又是深秋,晚上冷的很,把他冻的呀,第二天就发了高烧。
这个事也不知道被谁传了出去,后面就有位老乡教了他一教,免得他再忘了带钥匙,然后助农不成反而把自己冻死了。
江猛当时是又尴尬又感激,反正不知道说什么好,就给了老乡一包从家里带来的糖果做回礼。
但从此他都没忘带钥匙,手艺也从没用过,没想到却是用在了这里。
他记得他还提醒过陈云镜,这样的老式钥匙很容易就被打开,陈云镜却不在意,说这片地区很安全,房间的东西对不懂的人并不值钱,没什么好偷。
诚然,这片小区很安全,但架不住他这个内部的“贼”。
江猛苦笑。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干出这样的事来,真是对不住自己一直以来的信仰。
幸好现在的身份是大学生,不然要搁前世,早就被对手盯上,然后莫名其妙就被举报了。
相较于外面的干净,这间房间或许被锁或许被特意交代过,并没有怎么清理过。
窗户禁闭,窗帘也拉了起来,外面的光根本透不进来。
江猛打开了灯,还好,灯泡没有坏,继续亮着。
灰尘有,但并不是太多。
也许陈云镜上次过来的时候,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亲手清理了一番也说不定。
江猛没有去拉窗帘,也没有去打开窗户,就维持原样。
他四处看了看,房间里的布置很简单,一目了然。
一张书架,上面摆了很多旧书,被玻璃门关住了。
一张书桌,上面空空荡荡,后面有一张椅子。
一张小茶几,上面还有一套茶具。
一张二人小沙发。
没了。
江猛想着:或许在十多年前,陈云镜和路繁华就坐在小沙发上喝着茶看着书,美好又温馨。
他往椅子上坐去,书桌上并没有东西,他又打开抽屉,倒是有很多书、纸,还有文件。
书桌两边都有抽屉,江猛每个都打开看了一遍,果然里面夹杂了很多路繁华的痕迹。
有他写过的笔记本,有他署名的文章,还有几本书夹了风景书签。
这样式的风景书签,江猛看到过,很熟悉。
陈云镜的床头柜常年放着书籍,他每晚都会看几页,到了休息的时候就用书签合上。
书签都是用的一样,这么多年都没变过。
其实,从另一面来说,陈云镜很长情。
挺好的。
就是长情的对象并不是他。
江猛把所有的东西都回归原位,然后拉开正中的大抽屉,一本大相册映入眼帘。
首页就是陈云镜和路繁华的照片。
照片里的陈云镜很年轻,很青涩,朝气蓬勃。
路繁华也很年轻,乍看之下,跟他真的很相似。
不,该说他和路繁华很相似。
但仔细看看,路繁华比他更精致更好看,眉眼舒展温柔,是个大美人。
他们相互对视,笑的很甜蜜。
江猛感觉自己就像个非法闯入者,硬生生破坏了人家的美好。
江猛继续翻看。
有陈云镜的单人照,也有路繁华的单人照,更多的却是两人的合照。
他们相互依偎,各种搞怪的姿态都有,还有他们亲密无间,或拥抱或接吻的照片,甚至还有他们激情时的照片,激情过后的照片。
江猛停顿下来,眼睛无助的看向窗户那边。
中秋假期的时候,他也和陈云镜单独出去玩了。
陈云镜愿意陪他去玩、去闹,晚上也愿意和他激情万分,但江猛想跟他拍张合照,他却不愿意。
他说不适合。
万一照片流传出去,对两人影响都不好。
江猛想想也是,万一哪天他手滑给发出去了也确实不好。
那就不拍吧,将危险扼杀于摇篮中。
好像,到现在为止,两人还没有一张合照,就是那种正经场合的合照都没有,更别说私密照了。
他的手机相册里倒是有很多陈云镜的个人照,都是他趁机偷拍,然后保存。
也不知道陈云镜有没有发觉他这种行为,私底下会不会觉得他很“猥琐”啊?
哦,好像陈总都没给他拍过照,一次都没有。
江猛不想再比下去了,越比只会越觉得自己难堪。
江猛没有再看相册,把它合上,所以也没看到夹杂在相册最后一页的日记。
江猛把相册放回大抽屉里,想要站起来,发现自己没了力气。
他也就没动,就这么靠在椅子上,睁着眼睛胡思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