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苒躺在床上，目光空洞。
两个小时之前，她和裴许進有了第一次拥抱。
很纯洁的朋友之间的拥抱，却让她回来后脸颊滚烫到现在。
“没什么，我就是想跟你说一声高考加油，下午没来得及说。”裴许進说。
时苒恍惚了片刻，晚风吹起她的发丝，模糊了她的视线。
裴许進熟稔地用手指小心翼翼帮她把飞舞的头发放下：“高考加油。”
时苒也重复说：“高考加油。”
两人四目相对，谁都没转身离开。
时苒忽然感觉自己的手指有些发麻，她抬起来揉了两下，裴许進却不知道怎么想到，以为她张开手像是讨要拥抱，于是他在大脑的支配下率先环住了时苒。
只是裴许進后来仔细复盘了一下，当时可能他原本就想问时苒能不能抱她一下，没想到时苒像是跟他“想的一样”似的主动抬起手……
裴许進身上的清香混杂着男性的气息扑面而来，时苒站在原地呆滞了好半天，没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拥抱持续了短短几秒钟，可两人都觉得跟过了一辈子似的无比漫长。
直到裴许進听到怀里的人发出一声很轻的惊呼，他才回过神来，整个人就跟被雷劈了一样。
时苒几乎感觉自己看到了他头顶正在冒着白色的热气，面前的裴许進像是一壶烧开的热水。
“对、对不起……我……”裴许進结结巴巴，牙齿都在打颤，“我不是故意的……”
时苒却被他吓破胆的样子逗笑，笑声像清脆的铃声。
裴许進手足无措地摸了摸脑袋：“我先走了，你……高考后的聚餐你会来吗？”
“会啊。”时苒笑着说。
“好，那我等你，到时候见。”
“到时候见。”时苒看似淡定地挥了挥手，目送着裴许進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底。
这好像为数不多的由自己目送他离开。大多数时候都是时苒回头看到裴许進还站在原地。
这种感觉……怎么说呢，其实也很开心。
至少比曾经她一次又一次望着贺宗衍的背影要开心很多。
时苒“啊啊啊”了几声，翻了个身子把脑袋埋进夏凉被里深吸了一口气，裴许進身上的清香似乎依旧还停留在鼻息间，时苒不止一次觉得自己闻到过这个味道，但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闻到。
誉华F7的群聊热闹无比，没等到时苒和裴许進的发言，几个人都纷纷刷屏@两人。
【裴许進：刚到家。】
时苒盯着他这条消息，心里止不住地泛起涟漪，这句话看似实在回复群内他们几人的@，实则只有时苒知道他真正的含义。
【岳松：静静你大晚上的还出去啊，明天都高考了你心可真大。】
【高铭泽：谁让静静有实力呢，来来来，下注了下注了，高考校第一花落谁家？我压班长！静静的水平太飘了，还是班长稳定点。】
【时苒：我压宁宁。】
【李梦楹：我也压宁宁！】
【徐子骁：我也压自己！】
【陈晚宁：我也压自己好了。】
【高铭泽：静静和松子呢？就差你们俩了！】
【裴许進：先说说赌什么。】
【高铭泽：就赌……你们三个人谁的票数最少，那投票给ta的人请其他人吃饭？】
【裴许進：我压宁姐。】
【高铭泽：？？？？？？？你居然没压自己！！】
【岳松：怎么能让我兄弟没票数呢，我压静静！】
这么一看，宁姐的票数一骑绝尘。
只是……为什么连一向自信的裴许進也会压陈晚宁？难道他真的觉得自己考不过吗？
如果不是时苒知道答案，恐怕也会犹豫到底押注给谁，不过现在看来，岳松大概注定要请其他人吃饭了。
*
为期两天的高考结束，直到时苒坐在聚餐的包厢里，才彻底意识到一切真的都结束了。
“毕业快乐——”
五班的学生和班主任同时举起酒杯，碰撞在一起，酒杯溅出几滴泡沫。
有女同学喝完一杯酒，坐在凳子上小声哭了起来：“不敢相信真的毕业了，我一点都不想上大学……”
班主任开玩笑说：“那你还想一辈子在高三？”
女生想了想：“那还是算了……我只是舍不得同学们。”
“我们只是毕业了又不是不见面了！反正大家都是本地人，就算考到外地去了，寒暑假过年过节也都会回来的，到时候随时再聚！”有男生说。
大家纷纷应和。但其实心里都知道，“随时再聚”看似容易，实则困难，可能再也没有一次聚会能同时聚齐高三五班的所有人了。
喝了酒，聊的内容就变得五花八门了，有人说觉得高考有点难，有的人觉得考都考完了不想对答案，时苒则是在考完的第一时间就根据记忆对完了全部答案，完全在自己的预期之内，分数只多不少。
时苒往嘴里塞了一粒花生米，收回手臂的时候碰到了裴许進的胳膊，两人无言对视。
看着清爽帅气的裴许進，时苒心脏不受控制地猛烈跳动着，有些东西正在跃跃欲试。
虽然她的心理年龄是大了点……但跟男高中生谈恋爱也没什么关系吧？
时苒在心里给自己洗脑。
裴许進看着她的眼睛：“你要吃什么？”他以为时苒是夹到自己想吃的菜。
时苒其实也没什么想吃的，刚才喝了两杯啤酒，已经能感觉到肚子的饱胀感了，但她还是伸出手指随便指了一道菜：“那个。”
“好。”裴许進张望了一下，没看到有人转桌子，于是站起身按住转盘。
她想吃的菜已经在她面前了，可时苒还是愣了愣才夹了一口放到嘴里，比想象中好吃。
“谢谢。”
“没事。”
时苒抿了下嘴唇，口干得很。
“来来来，我要敬咱们F7一杯！”喝了酒的高铭泽说话有点大舌头，含含糊糊的。
时苒喝酒本来就上脸，刚才喝了两杯已经是极限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有点烫手。心里想的是：出门之前化了淡妆，她现在的脸该不会成猴屁股了吧！
想到这个，时苒敷衍地举起杯子抿了一小口，然后从兜里摸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看到镜头中双颊粉嫩，眼底波光流转的自己时松了口气。
裴许進一直在关注她的小动作，猜到她可能是不想再喝酒了。
“苒姐你好敷衍，就抿了一口！”高铭泽催促，“我们都喝完了！”
时苒被缠得没办法，狠狠瞪了他一眼。
酒杯却被身旁的人拿了起来，裴许進把她杯子里的酒倒进了自己的杯子里，淡淡道：“我替她喝吧。”
誉华F7这一桌安静了几秒钟，除了大脑空空根本没想明白的高铭泽以外，就连岳松和李梦楹的脸上都闪过一丝调侃的笑。
岳松：“替酒的话就得多喝两杯了吧？”
陈晚宁：“嗯，我也觉得。”
时苒震惊地看向陈晚宁，没想到就连她也掺和进来了！这让时苒更加难为情了。
她在心里不禁吐槽，都二十多岁的人了在这种场合还是害羞，可真丢人啊。
可害羞之外，是多到快要溢出来的兴奋。
“行，那我再喝两杯。”裴许進完全不把这点啤酒放在眼里。
几人爆发出起哄的笑声，高铭泽原本还好奇为什么裴许進要挡酒，在听到笑声时终于反应过来了。
靠！这俩人有戏啊！
高铭泽一脸复杂，他万万没想到他们几个人里最先脱单的是裴许進，更没想到对象是时苒。
但似乎一切又变得合理起来。
毕竟他从没见过裴许進对谁这么上心，无论是毒舌还是关心，他给时苒的都要比别人得多。
散场后，几分默契地把裴许進推给时苒：“那个什么，苒姐啊，静静是因为你喝这么多的，你要负责啊！至于梦姐和宁姐你就放心吧，我们会送她俩的。”
时苒：“……”
她斜睨了一眼，根本没在裴许進脸上看到任何“喝多”的状态。
裴许進耸了耸肩，嘴角微微上扬。
月光下，两人并肩走在小路上。
“那个……”
“那个……”
两人同时开口。
裴许進：“你先说吧。”
时苒“哦”了一声，在酒精的作用下，她的大脑变得稍微有些迟钝，但她现在很清醒，也很理智。
“裴许進。”她低声把这个无数字在唇边流转的名字念出口，她深吸一口气，拉住了裴许進的手腕。
手腕传来细腻的温热，裴许進感觉自己快要被烤化了：“嗯？”
“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一瞬间火花四溅，在裴许進的胸腔绽放出一簇又一簇烟花。
他高大的身形就这么晃了晃，手臂微微颤动，停在了原地。
时苒也跟着停下，心里跟打鼓似的紧张得不得了。
他看着时苒的瞳孔竟然浮现了一层薄薄的水汽。
“你……”时苒慌乱地想，什么情况啊？自己这是把人弄哭了？！
裴许進抬起手，声音微微发抖：“时苒，正确答案，我不是早就告诉你吗？”
裴许進并不是一个善于言辞的人，他的关心都藏于细节之下，时苒也是过了好久才逐渐发现的。
这种自己通过蛛丝马迹寻找到裴许進喜欢自己的痕迹的感觉，远比通过言语表达出来得更令人兴奋。
“对不起，应该是先由我来说的。”他顿了顿，不敢看向时苒眼睛里的自己，“我远比你想象中的更加喜欢你，时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