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港市立医院的走廊像条溃烂的食管，满地都是干涸的血痰和破碎的隔离带。林若曦的防护靴碾过一张泛黄的病历单，上面"癌变率99.7%"的印章被鞋底撕成两半。防毒面罩的呼吸阀发出濒死般的嘶鸣，过滤芯早就该换了。
"第七区全面失守！重复，第七区..."对讲机里的惨叫被电磁脉冲切断。林若曦撞开产科病房的铁门，瞳孔骤缩——保温箱里的新生儿浑身长满紫黑色结节，耳后那颗朱砂痣正渗出靛蓝色黏液。
"别碰！"顾承泽的机械臂突然穿透防爆玻璃，精准钳住她伸向婴儿的手腕。他黑色西装上沾满荧光绿的病毒培养液，金丝镜片后的瞳孔泛着不正常的红晕，"【LX-09】的变异株能通过视网膜感染。"
林若曦反手将□□抵住他喉结："你早知道会泄露？"刀刃擦过金属颈环，那里刻着承泽资本的LOGO，"三天前董事会的消毒预案投票，你投了弃权票。"
顾承泽的喉结在刀锋下滚动，突然扯开她的防护服拉链。冷空气裹着血腥味灌入脖颈，林若曦的怒吼被他的唇堵在喉间——这个带着血腥味的吻触发基因认证，病房暗门轰然洞开。
"省点审问时间。"他舔掉嘴角的蓝血，那是方才被机械臂划伤的，"病毒扩散速度每小时37%，你多犹豫一秒就有八个感染者变异。"
地下实验室的环形血库让林若曦作呕。上千个六边形舱室悬浮在穹顶，每个都装满暗红色血液。当她看清舱壁标注的日期——最早可以追溯到2003年平安夜——□□哐当坠地。
"你用二十年存自己的血？"她的指尖划过冷凝管，零下196度的寒气在手套凝出白霜，"那些抗癌药企收购案...根本不是商业布局..."
"是续命工程。"顾承泽扯开衬衫领口，锁骨下埋着三根输血管，"毕竟要当林总的止痛剂，总得备足库存。"
警报器突然炸响。林若曦被顾承泽扑倒在地，头顶掠过三支病毒针管。【LX-13】克隆体正从通风管道坠落，腐烂的指骨抠进防弹玻璃，翡翠色瞳孔倒映着两人交叠的身影。
"带路！"林若曦翻身骑在顾承泽腰间，双枪点射打爆克隆体的膝关节，"B-13区怎么走？"
顾承泽的呼吸喷在她后颈："林总这姿势..."他顶着枪口起身，后背撞碎病毒样本柜，"让我想起咖啡厅爆炸那天..."
弹壳坠地的脆响中，记忆如病毒入侵。林若曦想起三年前那个雨夜，顾承泽也是这样将她护在身下，用后背挡住飞溅的□□。当时他西装下的止血绷带，裹着为她挡枪的旧伤。
"左转！"顾承泽突然抓住她持枪的手，子弹擦着LX-09的太阳穴没入防火墙。克隆体耳后的朱砂痣突然爆开，靛蓝色孢子云瞬间腐蚀掉他半边镜片。
林若曦扯下防护面罩扣在他脸上，自己却吸入毒雾。视网膜瞬间充血，她看见无数个顾承泽在走廊尽头分裂——每个都捧着不同年份的血袋，每个都在咯血。
"2015年9月的存货，"最年轻的顾承泽晃着深红色血袋，"帮你挡下咖啡厅炸弹那次..."
"2020年圣诞节的礼物，"穿病号服的顾承泽举起输血管，"用来置换你坏死的肝细胞..."
林若曦的枪口在虚空中颤抖。真正的顾承泽正跪在通风口前破解密码，后颈浮现的LX烙印渗出荧蓝液体——那是基因崩溃的征兆。
"密码是你第一次开枪的日子。"他的机械臂插入控制台，鲜血顺着管线倒流进主机，"2018年4月7日，你为保护【LX-03】克隆体射杀研究员..."
防爆门开启的刹那，林若曦看见此生最恐怖的景象——三具自己的克隆体被钉在基因编辑舱里，浑身插满采血管。她们隆起的腹部蠕动着不明生物，耳后的朱砂痣拼成北极星坐标。
"这才是X病毒源头。"顾承泽的机械臂突然钳住她脖颈，"你父亲用你的基因链制造的生化武器..."
林若曦的子弹擦着他耳际射穿主控屏。全息监控突然播放1998年的画面：少年顾承泽被锁在手术台上，眼睁睁看着五岁的自己被注入墨绿色病毒原液。
"你早就知道..."她的枪口抵住他心口，"却瞒了我二十年？"
顾承泽抓住枪管按在自己左胸，那里纹着DNA链缠绕的日期——正是病毒泄露当天的数字："我在等今天..."
实验室突然垂直坍缩。林若曦在坠落中看清他后背的真相：那些所谓的弹孔伤疤，全是病毒注射留下的针眼，每个针眼都对应一次她的癌症复发。
涅槃实验室的环形血库像巨型蜂巢，顾承泽的血液在六边形舱室中流转生光。林若曦看着全息屏上的基因链模型，突然抓住他正在抽血的手臂："这些解毒剂...是用你的命在稀释病毒！"
"准确来说，是用我们的基因羁绊。"顾承泽将针头扎入颈动脉，暗金血液顺着管线流入离心机，"还记得你五岁那年输的血吗？那袋血里有我的干细胞..."
警报器突然嘶鸣。林若曦的视网膜涌入海量数据——解毒剂临床试验显示，每拯救百人就需要消耗顾承泽1%的基因稳定性。她砸碎操作台玻璃，拽出尚未销毁的原始报告：
【涅槃计划副作用】
载体基因链断裂风险+300%/次
痛觉神经敏感度+500%
预期寿命缩减至＜72小时
"你早知道自己会死！"林若曦的隔离服染上离心机溅出的血沫。
顾承泽反手将她按在基因图谱墙上，呼吸喷在防护面罩："当年你父亲问我要不要当救世主..."他的膝盖顶进她双腿之间，"我说只要当林若曦的止痛剂。"
全息屏突然播放加密视频。五岁的她躺在移植舱，少年顾承泽正哀求林父："把病毒转移给我！若曦的癌细胞太疼了..."
解毒剂生产线的机械臂突然暴走。林若曦撞开安全阀时，看见顾承泽蜷缩在血泊里——他的左手正在量子化，指节像融化的蜡烛般滴落。
"第19支解毒剂..."他晃着空了的注射器，嘴角渗出靛蓝色液体，"用的是初代骨髓里的干细胞..."
林若曦的泪珠砸在他心口纹身。生命树的枝桠突然裂开，露出皮下埋藏的倒计时屏——【基因稳定性：0.7%】。她疯狂撕扯输血管线，却发现每条管线都连接着城市供水系统。
"全城38%的饮用水..."顾承泽的犬齿咬开最后一支解毒剂，"都混着我的止痛药..."
北极星系统突然接管实验室广播。AI冰冷的机械音宣读着残酷数据：【涅槃计划完成度99.9%，剩余可拯救人口：1人】
林若曦的瞳孔倒映着全息地图，最后的安全区正在被紫色烟尘吞噬。她突然明白所谓"1人"的含义——顾承泽把生的名额，嵌入了她的基因锁。
顾承泽的指尖在基因锁键盘上凝成冰雕，荧蓝的病毒结晶正从指甲缝钻出。林若曦撞开最后一扇防爆门时，正看见他撕开左臂腐肉，将神经导管插进裸露的骨缝——暗金色解毒剂顺着白骨纹路流淌，像熔化的金属浇筑进模具。
"第999支..."他晃着空了的注射器，被病毒腐蚀的声带发出砂纸摩擦的嘶哑，"用的是初代骨髓里的干细胞..."
林若曦的战术靴碾碎满地冰晶。当她看清操作台上的全息报告——每支解毒剂消耗他0.01%基因稳定性——视网膜突然炸开血红。那些密密麻麻的用药记录不是数据，是顾承泽刻在骨子里的情书：
2023.12.24 03:14
【解毒剂量】3800ml
【对应拯救人数】1人（林若曦）
【基因稳定性损耗】99.3%
"你他妈把全城人命换算成我的存活率？！"她掀翻病毒培养舱，淡蓝色液体漫过顾承泽溃烂的双腿。
他忽然低笑，被腐蚀的掌心托起支破碎的试管："还记得这个吗？"里面漂浮着干涸的血渍——2015年咖啡厅爆炸案，他为她挡枪时存下的第一份解毒剂样本，"那天你问我为什么西装从不换款式..."
林若曦的泪砸碎在试管上。记忆如病毒入侵，她突然明白那些高定西装下的秘密——每件内衬都缝着血袋接口，每粒纽扣都是微型解毒剂注射器。
北极星系统突然警报大作。顾承泽的后背投影出基因链全息图，生命树纹身正在分崩离析。当最后一片代表"爱"的基因片段脱落时，他突然拽过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还剩0.7%...刚好够说..."
机械心脏的轰鸣穿透胸腔。林若曦的掌心感受到诡异的震颤频率——那不是心跳，是二十年来所有解毒剂的生产批次编码。
"终于能光明正大说..."顾承泽的犬齿咬开颈动脉输血管，靛蓝色血液喷溅成星图，"我的血为你而流。"
林若曦的尖叫被病毒结晶封在喉间。她发疯般撕扯那些连接全城供水系统的管线，却发现每条血管都刻着日期——最早那根标注着2003.12.24，正是她第一次骨髓移植的日子。
"涅槃计划从来不是救世..."顾承泽的瞳孔开始扩散，指尖却精准扣住她战栗的腕骨，"是给你的...二十岁生日礼物..."
全息屏突然播放被篡改的记忆：五岁的她躺在移植舱，少年顾承泽正跪求林父："把我的痛觉神经接驳率调到300%！"当机械臂刺入她脊椎时，他后背同步炸开十七道血口，却隔着玻璃画笑脸。
"现在换你恨我了..."顾承泽的身体在量子化，每个细胞都分解成发光的数据流，"像过去二十年我恨自己那样..."
林若曦吞下混着他血液的病毒原液，在基因融合的剧痛中吻住他残破的唇。当解毒剂与病毒在她血管里厮杀的刹那，北极星系统突然降下光雨——顾承泽消散的躯体在她怀中重组，十九具克隆体残骸汇聚成双螺旋婚戒。
"地狱该收两份门票..."她咬破他新生的指尖，在隔离服上血书婚誓。城市各处的紫雾突然倒流，感染者耳后的朱砂痣化作星尘，在他们头顶编织出永生契约：
【若死亡将我们分离，就让病毒成为证婚人】
在最后的消毒光束里，顾承泽残存的手掌覆住她心口。那里跳动着两套基因编码共同谱写的心律，像首残酷又温柔的重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