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薛允儿到底是谁?”
直到碗里的牛肉在麻酱里沉没,红薯上的芝士冻结成块,归真仍旧没有想起这号人物。
“会不会是你记岔了,把小学同学记成初中同学,把初中同学记成高中同学,不少人会有这种经历吧?”利利把智宇带来的相册从头翻到尾,又从尾翻到头,想不出更合理的解释。
“那这是谁?这是谁?鬼魂?”吴海沅把相册圈在怀里,向外展开,指尖指向的位置是身穿雪纺裙的女孩,“她是允儿啊!住在一栋五楼的薛!允!儿!”
红色的汤底仍旧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除此之外没人接话。
“智宇,小时候你妈妈让我带着你做作业你记得吗?那时候允儿也和我们一起,但是你只喜欢黏着她,说她温柔,我太凶了,你忘了?”
“一起做作业我记得,你太凶我也记…”智宇尴尬地笑了两声,“其实也没有很凶啦…但是那个时候不是只有我们两个吗?”
“我作证!”归真高高举起了手,“我每次写完作业都是直接去海沅姐姐家里找智宇的,因为我知道海沅姐姐肯定又会给智宇检查作业,可是…我从来没有见过除你们之外的第三个人!”
“你就放屁吧!张归真当初觉得薛允儿漂亮,每次来的时候手里都掐着几个小发卡硬要别人家脑门上,这会儿怎么就忘的一干二净了?”
突然,利利从海沅怀里抽出相册,目光在两张照片之间来回穿梭:“你们看2015年11月21日这张照片,归真头上的紫色发卡,2016年2月7日,出现在了‘允儿’头上。”
面对记忆里并不存在的朋友,利利尚且用海沅口中的“允儿”称呼她。
“真的诶,这真的是我的发卡。”
那一年的归真迷上了三丽鸥,爸爸托朋友在日本带了几只公仔,还有一整套的三丽鸥发卡,其中归真最喜欢那只带着库洛米的一字夹。
金智宇曾说,紫色的恶魔猫猫看起来和归真简直一模一样,别着它就像把自己别在头上。
所以归真很清楚地记得它。
这么喜欢的发卡也会送给别人吗?
除非自己真的很喜欢“薛允儿”。
“别人我不说,裴臻率你当初最喜欢烦着人家,还缠着要教她爬树。”这是今天吴海沅对裴臻率说的第一句话。
“什么?!我求了你多久你才教我爬树?结果你竟然缠着人家要教?你还记得你当初怎么拒绝我的吗?”金智宇气得几乎要站起来。
为了拜师,她可是花了自己整整一个礼拜的零用钱给裴臻率买香蕉牛奶,整整一个礼拜!!
“我怎么拒绝你的?”
裴臻率当初的想法很简单,爬树这种依靠身体本能手一抻腿一蹬的事情还要靠嘴皮子教,实在是太累人了,干脆随便找个理由糊弄过去。
“你说,你是蜘蛛侠的搭档松鼠侠,爬树神功只有松鼠侠的传人才能拥有,人类是很难做到的。”智宇喷喷不平。
因为这个离奇的理由,她甚至缠着妈妈问了好几次她家祖上有没有什么松鼠侠蜻蜓侠,再不济□□侠也行。
英智女士说我看你像个□□。
“嘿嘿,我忘了嘛…”裴臻率一路没停下吃,“你现在要问我我指不定也这么说。”
“停!这些不是重点。”吴海沅及时打住,面对四张迷茫的脸,她一个头有两个大。
难不成自己真的加班累出幻觉了?
臆想症?
不,这么多照片为证,怎么也不可能会是自己的问题。
对了,还有妈妈,妈妈给允儿做过饭,她一定记得。
吴育秀这些年太过劳心劳力,只是不到五十岁的年纪,便生出了一身细细碎碎的小病。
在吴海沅工作后没多久,吴育秀便在女儿的建议下早早的辞了职在家休养,没过半年,她又因为闲不住在家里织些手作赚外快。
吴海沅约估这这个时候吴育秀应该刚刚吃饱饭下楼遛弯了,给她拨通了电话。
打开免提键,妈妈的声音清晰地传来:
“允儿?你的朋友我记不大清楚了,但是我没有给这孩子做过饭呀。”
“妈妈你再想想,允儿不记得的话,薛洋城记得吗?允儿的爸爸,那时候会给我们送一些牛奶什么的。”
碍于大家都在,海沅没有把那段过往说得太明白。
“薛洋城?我不认识。”
海沅细细询问了几遍,仍旧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在海沅挂断电话后,臻率开口说道:“我昨天和我妈妈确认过了,我们那栋楼的五楼根本就没有住人,怎么会突然多出一对父女?
“如果是我的记忆出了问题…这些照片要怎么解释?一起过生日、看光碟、在楼下玩游戏的记忆全部都在我的脑海里,怎么会说消失就消失呢?”记忆的失衡让她不禁有些颤抖,用手背蒙住额头和眼睛。
“海沅你先别急。”利利轻轻拍拍她的肩膀,脑海中灵光一现,“你记不记得她在哪个学校念书?”
“学校?”
“对,只要不是人间蒸发,学校里总会有学籍记录吧?”
吴海沅的大脑飞快运转,由于金鱼埔的房子租金不贵,地理位置在当时也算得上不错,她和妈妈直到2018年,海沅升高中前才离开那里,成为了最晚一批离开金鱼埔的住户。
而薛允儿早在上初中前就搬了家。
“清远小学,她在清远小学念书。”
“清远?那儿离金鱼埔可不近,她岂不是要每天坐很久的车?”归真说道。
金鱼镇实行的教育制度是按户口所在的区域区划学校,采取就近念书的原则。
直到二年级才搬进金鱼埔的归真户口并不在金鱼巷,按理说,按照原生户籍,她也应该上清远小学。
可惜清远小学以学风差、管理松、地理位置偏僻闻名,成了当时家长嫌弃的眼中钉,谁被分到了清远,不管是转户口还是托关系,使劲浑身解数也得转校。
“师资先不说,光是通勤,就是半个小时的车程,要是坐公交就更久了!难道要让孩子六点就起床?”归真清晰地记得妈妈曾经为了升学的事苦恼得直叹气,在电话里和外婆抱怨连连。
自然而然地,在父母的安排下归真去了离家近、学风佳的第一小学。
“走吧!去清远,”臻率率先站起身来,
“我们得把她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