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献落地京港的时候，刚过凌晨一点，虞唤睡得死沉死沉，电话怎么也打不通，最后还是沈清斋过来替他拿走了手机顺道去接了人。

由于临近年关，就算是时至半夜，京港国际机场依旧是人来人往。

行人旅客匆匆忙忙，戚献蹲在机场门口等了大约二十来分钟，便看见沈清斋缓缓驱车而来。

俩人碰了面，戚献第一句话就是，虞唤的基因试验项目已经进行到第三阶段，如果可以下半年还是得让他尽快去美洲那边儿配合临床治疗。

沈清斋沉默片刻说道：“过完年我会安排好时间带他过去。”

戚献点点头安慰他，“你放心好了，这个基因试验项目是我老师牵头与美洲那边儿的顶尖医学团队一块儿研究合作的，你前前后后亲自跟进了这么多年，具体情况也该比我更清楚……要是就连他们对虞唤的病症都束手无策的话，那么想来这世上怕是没有哪家医疗团队能治得好他了。”

沈清斋轻轻啧了一声，略感不满地屈起手指扣了扣方向盘，“许久不见你还是这么会说话。”

戚献忍不住笑起来：“我这不是看你一脸严肃想着安慰安慰你？”

“要我说谢谢吗？”沈清斋顺手带了把方向盘，语调又清又冷，“听晏衔山说，年后你打算进京大科研实验室。”

“唔。”戚献微垂着眉眼，整个人百无聊赖地捏着手指把玩，“我们学校下半年与京大有个实验项目的合作，所以我年前递交了相关流程申请，晏教授那边儿审批下来了？”

“那倒没有。”沈清斋道，“晏老最近忙着他女儿的婚事，年前可能都暂时顾不上这些，只不过听说你要回来，便让我跟你说一声有空可以随时去他家找他。”

“哦。”戚献抬手撑住额头，抬眸瞥向了空荡荡的街市路口，就这么看了一会儿又忽然道，“……是我太久没回来了么，这是回檀山的路？”

“不回虞家。”沈清斋斜睨了他一眼，“去小南楼，虞唤最近都住在那边儿。”

京港檀山居是虞家的住址，但是西郊林溪湾的小南楼却是沈清斋名下的私有产业。

虞唤最近只要一放假总会住到这边儿来，一来这里环境空气好，二来则是他忽然发现这里距离温家别墅要更近一些，所以平时去找温映慈窜门也就更方便一点儿了。

戚献听他提及温映慈那略显冷淡的语气，忍不住挑挑眉，“沈哥你见过温映慈么？”

沈清斋微微蹙眉，“之前在南芜送虞唤去学校，只在校门口远远地见过一两次。”

戚献便笑了起来，“虞唤和他关系很好。”顿了顿又道，“可是我总觉得，沈哥你好像不太喜欢虞唤的这位小朋友。”

沈清斋眉眼冷淡，“一个只会给别人带来无穷无尽麻烦的朋友？”

戚献挑了挑眉，有些意外于他的直白，毕竟放在往常这位在京港出了名的高岭之花可是不屑点评任何一个人的。

不过他也知道，沈清斋之所以会对温映慈略有不满，那也只是因为作为虞唤的朋友，他实在是分走了虞唤的太多注意力。

从京港到南芜，再从南芜转至京港，温映慈不论什么时候都优先占据了虞唤的大部分时间。

有时候就连戚献也忍不住纳闷这俩人到底为什么这么投缘？

虞唤从小到大由于朋友太少，所以导致他对自己难得交好的朋友格外大方又仗义，但是温映慈因为成长环境的影响下，导致他对人对事总有股游离在外的疏冷漠视感。

可偏偏就这样习惯性的疏离任何人的温映慈，却对虞唤有着近乎死心眼的依赖感。

戚献旁观许久只觉得这俩人的相处模式十分有意思。

“到了。”

沈清斋将车停在了小南楼的附近，随手将一把钥匙丢给了他，“下车，门禁锁是虞唤的生日。”

戚献顺手接过钥匙问他，“你不回去？”

沈清斋面上的表情更淡了些，“两小时后我去西欧的航班。”

戚献默了一默，给予精神上的同情，“辛苦了。”

……

戚献拖着行李箱刚走进南楼庭院，便看见三楼原本窗帘紧闭的落地窗唰地一下被人打开——

紧接着就看见虞唤气势汹汹地捏着手机冲出来，“嗯？戚狗？”

他眨了眨眼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你怎么忽然回来了？”说罢，抬手撑在了露台的围栏杆上，微微蹙眉，“沈清斋呢？”

“出差去了。”戚献微抬下巴，冲他勾了勾手指，“下来帮我搬行李。”

虞唤当即表示嫌弃，“真是懒得你，就这么一个行李箱还好意思让人帮你搬？”话虽这么说，但是腿脚跑得比谁都快。

戚献站在原地稍稍等了片刻，便看见这位虞小少爷踩着厚重的室外鞋拖啪嗒啪嗒跑出来帮他搬行李，“——你不是说准备年后回来么，怎么又忽然提前了？”

戚献乜了他一眼，换鞋进门，“有点事就提前回了，怎么不欢迎？”

“那怎么能呢？”虞唤的少爷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当即乐呵呵计划着，“正好我和阿慈最近也刚考完试放假，要不明儿把他喊来咱们一起商量着去南芜度个假呗？”

“去南芜那边儿度假？”一路昼夜颠簸，戚献简直累得不行，闻言却还是实在佩服得不行，“厉害厉害，要不回头再组个局安排他姥姥和南女士一块儿吃顿年夜饭？”

“嘁~”虞唤抬手锤了他一拳，自己却又忍不住笑起来，“神不神经啊你，人家南女士早就带着他姥姥出国定居去了，南芜那边儿的房子原本准备过户到阿慈的名下，但阿慈没肯要，他妈妈就变卖了房产转了一笔抚养费给阿慈就带着他姥姥出了国。”

戚献垂眸评价，“真可怜。”

“是吧？”虞唤幽幽地叹了口气，趁机游说，“——那你说，我们是不是更应该带阿慈出去散散心了？”

“去南芜散心？”戚献仍旧觉得不是很妥当，“故地重游，你确定不是更堵心？”

“会吗？”虞唤蹙眉表示存疑，“可是我觉得阿慈还是很喜欢南芜那边儿的，抛开不太好的过往经历，单说南芜那边儿四季宜居的气候环境就没有人会不喜欢！没！有！人！”

“行了，早点睡吧。”戚献抬手拍了拍他的脑袋，“既然你想带温映慈去散心，不如问问他本人的想法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