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他们在扔纸团。扔的纸团打中了刚进门的人。他们停了动作，立即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将被打中的那人围了住：“咋样？”
孟渟低头还在写题。她知道他们在问什么。今天是学校选拔赛出结果的时间，竞选名单和后续通知都贴在了楼下的荣誉展示窗里。
“中了！”
“中了？”
“中了！”
他们开始没头没脑绕着教室跑欢呼起来！还有激动喊口号的：“高二一班！千秋伟业！称霸重海！”
“噫！好了！我中了！”有几个活脱像中了举的范进，也要学他口吐白沫倒地，被后面的人急忙拖了住，说戏过了。
“咳，咳！”有个站上了桌的人故作玄虚清了嗓，示意他们都安静点，他要发表重要言论。
“要我说，咱就别整这些虚的，直接通知他们少数那些外班的都来我们班上课。反正学生和老师都是我们班的，还要让我们额外再腾出时间参加这什么集训，怪麻烦的。”
“大王！”
台下的人膝盖一弯要给他磕头。
“言出即真理！”
“我们决定了——”
“拥护您为我们的新王！”
全班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孟渟仍在低头写着她的题。
“唉，等会儿！”说中了的那人急忙扒开人群说，“先别急唉，我还有事儿没说呢。”
大家停了笑，纷纷看向他。“大王”主动把宝座让了出来：“你上来讲。”
“这名单上的第一名，”他费劲地爬了上去，“还是咱们的周神！”
“哇——”
全班欢呼。
为首的抛了纸团过来。
“请客！周神！”
“又第一！周净植！下次能不能把这吸引妹子的机会让给我啊？”
周净植把纸团抛了回去。
但随即刚才的拥护者对这“新王”的登基宣言提出了质疑：“这毫无悬念的有啥好讲的，你下来吧。”
见这宝座屁股都没坐热，如今就要被推翻统治，那人急了：“我还没讲完呢！”
他们抱臂好整以暇抬头看他，看他能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消息。
“还有我们的——新同学，孟渟同学，也是段里唯二最高分，与我们周神并列第一！”
班级忽然沉默。
孟渟的笔尖骤停。
突然教室里爆出剧烈的欢呼声，把这时激动跑进教室的化学课代表吓了一跳，那嘴里正喊了一半的“报——”，被惊得剩下一半直接卡在了喉咙里。
“你们欢呼什么呢？”他看着站在桌上的一人，和围在这桌前的这一群人摸不着头脑。
有人问他：“你啥消息？”
他猛然想起了自己的正事。
他急忙挥起刚从周烨那里顺来的还热乎的选拔赛名单：“我这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们想先听哪一个？”
他这会儿是刚得了消息就从行政楼周烨的办公室里一路急冲而来，气喘吁吁得这会儿说话的时候愣是喘了好几口气才说明白。
无疑他们的注意力很快就被他吸引了过去。那位“新王”的光环旋即黯淡了下去，被他们抛之脑后。
“新王”虽痛心疾首，倒还是老实回答了句：“好消息。”
有人骂他：“你一大老爷们说话还卖什么关子！什么消息赶紧说！”
“我这不是制造悬念吗。”化学课代表被骂急得挠了又挠头，“好吧那我直接先说好消息咯。好消息就是——女魔头要出差一周到下下周一才回来！”
又是静默。便是连原漠不关心的孟渟也要奇怪地停了笔抬起头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静默之后总是更大的狂欢。
“wok！”
“真的假的！”
“今天到底是什么好日子！”
“普天同庆！”
“难忘今宵~难忘今~宵~”
这次的欢呼比刚才还要夸张。有别的班同学听到动静纷纷好奇地从他们的窗里探出脑袋，左顾右盼，走而告知，试图打听住在他们隔壁的这群怪才们发生了什么事情。
孟渟默默揉了揉耳膜受损的耳朵。她其实要比他们更早知道周烨出差这消息。只是没想到他们知道周烨要走能高兴成这样。
孟渟恢复原来漠不关心的神色，提笔继续在列满算式的草稿纸上沙沙地快速演算，好像他们的热闹与她无关。
见场面即将失控，那课代表连忙控场说：“先别激动！别激动！我这坏消息没说呢！”
“我就说嘛！八班那杨老师前两天就跟他们班同学说了，他们化学组这两周要去别的学校交流学习。我当时还在想，这女魔头好歹也是组长，怎么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息？”
“两周？有两周了？就两周吧！我觉得挺好的。这一周时间能交流学习出什么？当然是时间越长越好了！”
“赚飞啦！”
“那这样的话……唉，陈昊年！你今天早上赶疯了的那张化学试卷，现在是不是白赶了啊哈哈哈哈！”
前面的陈昊年愁苦地叹了口气：“别说了唉，早知道就拿那张试卷折纸飞机了。”
而这边被挤出人群的化学课代表急得还在直跺脚：“还有坏消息！还有坏消息！哎呦，还有坏消息呢，我的好大爷们！咱能先别笑得这么猖狂吗。收敛点呦！”
“坏消息？”
总算有人听见了他说的话。
“什么坏消息？都有这等好消息了，还能有什么坏消息！”
那人与身旁人一拍即合击了掌。
“就是！现在有什么坏消息我都能欣然接受了哈哈！”
全班哄然大笑。
“坏消息就是，”
有人出现在他们身后。
“我现在还没走。”
全班忽然安静了下来。
“哦？这么高兴呢？发生什么好事了？不如也和我说说，让我也高兴高兴，正好，我看你们考成现在这鬼样，我还不怎么高兴呢。”
“我去！”化学课代表回头看见周烨那刻，被吓得直接原地弹了出去，“老，老师，您怎么来了？”
周烨斜睨了眼他：“我让你把这名单带回班去你倒是跑得很快，后面还有要交代的话，你还真是急得一点儿也没空听啊。”
化学课代表心虚地没差把头都挠秃了。
他当时激动得冲昏了脑，光顾着想要怎么赶紧把周烨要走的这好消息告诉班里的同学，哪里还知道周烨后面还有话要讲。而这会儿周烨点他，他更是紧张地手心止不住地直冒汗。
周烨没再看他，径直走到讲台前，将手里那沓试卷砰地——猛然扔到讲桌上，一瞬间扬起的粉尘铺天盖地向前面两三排的同学袭来。
“就这种难度的卷子，我们班居然就那么几个可怜的高分？还有个把同学还是擦线才过的？怎么，是放了个假，所以把你们脑子也都给放没了是吗。”
后排有人战战兢兢举起了手说：“老师，这时间太紧了，又赶鸭子上架，我们没准备就说考就考了，能考过就很不错了……”
“哦，什么事情都要等你准备好了才能开始是吗？那你投胎怎么也没见你说，等一等我先准备准备呢。”
周烨怼起人来向来毫不留情。全班忍俊不禁，有几个胆子大的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行了，我没有闲到还特意从行政楼那跑来这里骂人的。”周烨正了正色道，“既然你们现在都已经知道了我要出差，那我也不多废话了，长话短说，就三件事。”
他们随即正襟危坐，洗耳恭听。
“第一，不是自习，我和你们的英语老师换了课。这该上的化学课你们是一节都不会少的，别抱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啊？——”
“老师你别这样呜呜呜——”
“怎么连出差都不放过我们——”
“这第二，”周烨毫不留情掐断他们的哀嚎，“就是你们比较关心的什么时候竞赛集训，在哪里集训。这具体时间地点陆续会在明后天出来，张鑫，到时候给你通知。”
张鑫急忙立正：“遵命！”
“虽然说昨天学校注重仪式感，给你们弄了个开学典礼，所谓新学期新气象，但是你们知道的，这开学和你们没什么关系。很快月底还有场月考，别说我没有提醒你们，你们如果到时候还给我考成现在这鬼样儿……”
这时晚自习铃声打响，掐去了周烨的狠话。孟渟能感觉到周围的气压又轻了回去。他们如释重负松了口气。
“行了。张鑫，记得把这些试卷发下去。你们到时候好好看看自己都错在哪里，脑子再想想我骂你们是不是骂得在理。”
“好！”张鑫急忙上前狗腿似的接过周烨递来的试卷，“老师您慢走哈。”
这时看晚自习坐班的英语老师走了进来，朝周烨甜甜打了声招呼：“你们又把你们的周老师气到了？”
他们扼腕长叹似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才没有呢，老师，是我们被周老师气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