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途中发现车眼见要掉头脱离自己的目的地，赶忙说了个地点，正是他工作的店的位置。

傅陮并不认同，刚想开口劝说，但又觉得自己现在不方便劝说对方，只好默认。

既不是朋友，也不是什么亲密的关系，怎么好决定对方的去向，又要以什么样的立场呢？

傅陮在纠结，林枫却在乖乖等着车往店里开。

终于到了目的地——

“谢谢你。”林枫说着就要下车，但是看着这奇怪的车门，却不知道怎么开。

林枫下意识将目光投向司机，车里搁着一个挡板，对方好像看不见自己。

0028沉默了一会儿，打开手机现搜，虽然它已经在脑内搜索好了，不过还是要装一装的。

背后的空气仿佛被压缩了，一个热源贴在自己的背上，林枫浑身一怔，下意识把自己折叠起来，弯曲着腰缩成一团。

傅陮伸出手帮他开车门，难免会有肢体上的接触，就算林枫再怎么把自己缩成一团，也能感受到脖颈后面的热气，痒得厉害。

0028有些新奇，毕竟作为系统从来没体验过这种情况，它们平日里就聊聊天，然后飞向各个世界做任务，做任务的时候也一直飞在空中。

车门开了，傅陮收回手的时候看着对方柔软的黑发不禁想上手揉一把，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

林枫眨眨眼，转过头看着他的目光里写满了疑惑：“这是做什么？”

“咳……头发，有点乱了。”傅陮这么说。

林枫没听出他话语里的心虚，得到了一个答案便了然地点点头，问：“现在还乱吗？”

“挺乱的，不适合去上班。”

“啊？”林枫愣住了。

傅陮对自己的回答都有些脸红，他怎么就说出来了。

0028盘算着：头发乱了=形象不好，形象不好=经理要骂，经理要骂=不适合去上班。

——完全有道理！

“那你有梳子吗？”林枫顺势这么接下去了。

“没有，不过……”傅陮按着他的肩膀，缓缓靠近了他，然后停住：“不是很乱，我帮你理一下就好。”

前一秒说挺乱，现在又说不是很乱，人类的说话方式好高深。

“不用了，既然不是很乱的话，我去店里照镜子理理就好了。”林枫笑着挥别，拿开了傅陮的手干脆利落地下车了，帮忙把门给关上了。

傅陮看着已经关闭的车门沉默不语。

司机没得到指令不敢轻易动弹，傅陮随即也下车了，傅陮做了个手势，司机了然地开车扬长而去。

按理说应该要提前预约，但总会有几个尊贵的包厢空着准备给一些临时来的贵客，傅陮落座，中午才接见过此位的经理被派来服侍。

傅陮点名要7号服务员，经理无从知道对方是如何知晓7号已经来上班了的，自己分明还没打电话，但经理不好过问客人的私事。

经理只好通知7号服务员过来，然后给林枫仔细吩咐了一番，让他不要做错什么事，林枫的其他桌的客人也被分给了其他人。

经理走时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了林枫一眼，好像是让林枫自己保重。

林枫规规矩矩地进去询问对方点什么，他原本低着头进来，但想起经理说要眼睛看着客人又抬起头来。

这一看林枫就愣了神，不过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将握在手里的菜单递了过去。

傅陮将他所有的动作纳入眼底，他过来一般是直接点了的，但现在他起了点逗弄的心思，于是他问：“你有什么推荐吗？”

在不知道对方口味和忌口的时候推荐的东西很可能不符合对方的心意，0028可以迅速检索搜索到面前这位的喜好，但它不能这么做。

也许可以用巧合糊弄过去，但真正的林枫不会这样，在工作的时候他几乎是沉默的、胆怯的，他会……

林枫的双手叠在一起，手心早已出汗，他微微低着头，不敢再对视客人：“抱歉，我……我是新来的，我还没弄清楚菜品，不敢贸然推荐。”

他年纪小，只要不是经常看见他的客人，一般的情况都可以用这种话应对过去。

傅陮皱了下眉，他并不是为了这番话生气，相反他看着面前这位堪称陌生的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咬着唇，双手交叠却已变成握在一起来，这副怯懦的模样与私下里交往的样子并不一样。

好像……他在恐惧自己一样。

傅陮突然没了逗弄的心思，像是看见了一朵艳色的玫瑰瞬间枯萎了一样，他心里突然泛起点可惜。

“你先下去吧。”傅陮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餐单上烫金的字体。

年轻人身体一颤，他乖巧地点头，老老实实地退出去，却很明显地松了口气，脚步都是快速的，迫不及待地想要逃离这里。

傅陮没再叫林枫上来，他不太明白这位年轻人的转变，他好像在看见对方那一瞬间的怯懦般就开始迷茫了。

晚饭也并没有在这里吃，经理在他离店时试图聊天打探出他离去的原因，傅陮突然停住看向她，经理一脸赔笑。

从小到大他阿谀奉承的脸看得太多了，他也习惯不再把目光放在平日里比自己身份低太多的人身上了，他早已把这当成了理所当然。

但是当自己感兴趣的人也变成其中的人时，他突然发现……

好像是自己的自恃高傲让对方惴惴不安了。

“突然有急事，临时取消吧。”傅陮这么回复着，然后他亲眼看见经理松了口气，和林枫眼里的紧张放松的那一瞬间格外相似。

他小小的一句话怎么变得这么重？

傅陮回家里喝了个闷酒，他从来觉得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是天上的星星，只有天生站在高处的他可以触碰到。

可是现在星星掉在人群里，反而成了一块黯淡无光的石头，无人捧起。

他不会对此感兴趣的，可他现在心里却多了点异样的东西，让他不想抛弃那颗黯淡无光的星星，哪怕它真的只是一块长得像星星的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