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淮应该是感冒了，昨晚破天荒只接了一台急诊，不到十一点就回了自己的公寓里，说不累是假的，草草的冲了个澡就趴在床上睡着了。

半夜被冷醒才发现被子没盖好，医院分配的公寓面积不大，晚上室内的温度却只有5度不到，整个人凉飕飕的，江清淮打了个喷嚏，把被子裹得更严实，又昏昏沉沉的闭上眼睛。

“你昨晚没开空调？”江溯一到办公室就看到江清淮在打喷嚏。

“没找到遥控器，太困了。”江清淮吸了吸鼻子，继续整理桌上的病例。

“不就在床头柜上吗？真服了你了。”坐他旁边让他吃早饭，自己把那一堆病例接了过去一份一份的按出院时间重新摆放，“昨晚没手术？”

“有一台。”江清淮发现今天的早饭是皮薄馅大的水晶虾饺，还热腾腾的冒着气，就转头问他，“哪里买的？”

“有手术你不给我打电话？？那谁跟你做的？”江溯一听就不乐意了，他还以为昨晚真没啥事呢，早知道打个电话问问。

“宋老师昨晚在，小手术，很快就结束了。”江清淮咬了一口虾饺，很新鲜，是他爱吃的。

听到是宋老师江溯也没再多问，看江清淮好像觉得虾饺很烫，轻轻的吹了几口才把剩下的一半吃到嘴里，嚼的时候眼睛还一眨一眨的，“我家里给做的，你喜欢就都带给你吃。”

“专程给你送早饭过来？”江清淮瞧他。

“……嗯…”江溯昨晚给他爹发的消息，说最近去医院起得早，外面的早饭吃腻了，江言明高兴还来不及，连忙问他想吃什么，不过说想吃苏城的早餐确实是他没想到的。

他爹叫了家里会做苏城菜的张厨子来负责自己最近的饮食。

儿子只要肯学医了，自然是要宠着的。

“好吃吗？”江溯难得看到江清淮胃口不错，就问他。

“嗯嗯，不过以后别让你家里送了，怪麻烦的。”江清淮把最后一颗虾饺也吃了，笑眯眯的对着江溯，“我不挑食。”

“……他们非要给我送，我也吃不了这么多。”江溯说，“那你不吃我就只有扔掉。”

“那怎么行？浪费可耻。”江清淮又打了个喷嚏，鼻头看着红红的，再开口嗓子也有些哑，“那我还是帮你吃点。”

江溯点点头，露出牙齿笑了笑。

“清淮。”顾楠看他俩一前一后走进来，撑起了点身子。

“给你安排的是今晚最后一台手术，一会儿会给你交待术前准备。”江清淮查看了他的患处，红肿热痛都消了不少。

“你给我做吗？”顾楠问。

“不然呢。”江清淮开玩笑问他，“还是你想指定哪位医生给你做。”

“不不…我当然是最信任你。”顾楠看他今天心情不错，自己也跟着笑。

“到25床了。”江溯声音听着很不爽，他搞不懂21床有什么好查房的，看着跟个没事人似的，手术也还没做并不需要监测什么。

江溯几步就冲到病房外去等他。

“你急些什么？”江清淮戴着口罩，眼睛看着有些红。

“没空看你跟前任叙旧，我还要去给很多病人换药。”江溯不敢瞪他，只能看着别的地方粗声粗气的说。

江清淮猜不透谁又惹到这小子了，自从他接了住院总，自己管的床基本都交接给了科室其他医生，目前总共算下来也就不到8个病人，需要换药的顶多3个，而且刚刚和顾楠的沟通甚至还不到3分钟。

“21床对于我来说只是病人，前任现任的都不重要。”江清淮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解释这一句，他看江溯神情缓和了些，又问他，“今晚手术你来吗？”

“总算是想起我这个学生了…”虽然嘴上这样说，江溯嘴角又扬了起来，提醒他，“走赶紧继续查房！”

……还真是情绪全部写在脸上，江清淮摇摇头跟着他去了25床。

查完房江溯就不见了踪影，江清淮也没闲着，楼上楼下跑去会诊，又在急诊收了两个病人，只是目前没有空床得等明天才能入院。

江清淮交待完工作发现已经中午快一点了，正打算上楼就看见江溯提着些东西朝自己走来。

“你一早上去哪了？”江清淮问。

“换药啊，不是给你说了。”江溯伸手去扯他白大褂的袖子，“回你公寓一趟。”

“干什么？”

江溯举起手上的大包小包在他面前晃，“吃饭！”

江清淮这才跟着他往公寓走，这房子好像江溯比他还熟悉，一进门就去把窗给关上，又在床头柜的位置拿了遥控器给他看，“在这。”说完按下了开关。

公寓里只有一个小方桌，江溯只是把菜摆上去就快放满了。

“你买这么多干什么？吃得完吗…”江清淮还没教育完这人浪费，就看到他揭开盖子，里面全是他爱吃的家乡菜。

“快吃，吃不完我吃。”江溯给他递了筷子。

“也是你家里做的？你是苏城的吗？”江清淮问他。

“我沪州本地的。”江溯闷口吃了几口米饭，又赶紧解释，“我…我妈喜欢吃苏城的菜，偶尔会弄两顿…”

“那我今天很幸运。”江清淮没有掩饰眼里的欣喜，他不是一个讲究吃的人，但好久没吃到苏城的菜了，每一道都看着很正宗，他拿起筷子从离自己最近的那道开始品尝。

“这个鱼！好吃～”江清淮眼睛亮晶晶的，说着又吃了口豆腐，再次抬头感叹，“你家里的厨子是苏城人吧，连酱汁都调得很正宗。”

“那就全部吃完，不许剩。”江溯又给他夹了块排骨，“吃完饭把药也吃了。”

“什么药？”

“你应该是风寒感冒，吃了会好些。”江溯回答他。

“你还跑去买药了？”江清淮愣了愣神。

“医院…医院开药太麻烦，旁边药店买很方便。”江溯担心被他骂工作时间不做正事，又怕他不肯吃药，添了句，“我特意看了，这几种吃了不会犯困。”

“谢谢…”江清淮早忘了这回事，只觉得他为自己东跑西跑的，还挺会照顾人。

两人吃完饭收拾了会，又一起回了办公室。

手术从下午排到了晚上九点。

最后一台手术是顾楠的，推进来时顾楠穿了件病号服，看着有些紧张。

“清淮，这手术要做多久？”

“大概一个多小时。”江清淮在做术前准备，提醒他，“把裤子脱了。”江溯顿了一下。

“啊？…可…可我没穿内裤…”顾楠垂着眼，显然是不太好意思。

“穿了内裤，内裤也会让脱掉。”江医生的声音此时冰冷又残酷。

“…………”顾楠把裤子褪下时脸已经红透了。

江清淮倒是面不改色，唤了江溯过来两人给他在大腿位置绑了止血带，江溯看顾楠已经红到了耳根。

在自己前任面前脱光裤子任人宰割…换成谁都很难接受…

江溯此刻能理解顾楠的心情。

麻药很快奏效，顾楠睡了过去，但脸上的红晕还在。

“你还真是铁面无私。”江溯熟练的接他手里的镊子，叹道。

“生老病死面前，羞耻心只能靠边站。”江清淮冷静的说。

“可谁都不是圣人，更何况你和他…”江溯其实声音很小，但还是觉得说出来不妥，很快收了话。

“都已经过去了。”江清淮夹出一块胫骨碎片，语气淡淡的。

这事在江清淮心里确实已经翻篇很久了，如果不是顾楠再次出现，他可能连那段感情都快要淡忘。

短暂的相处又迅速的分开，他不是一个有很深执念的人，只是那段时间也有反省过。

江清淮觉得自己确实不是一个合格的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