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当然是没叫回来,女生听到杨央柏的大喊声反跑得更快了,在走廊上演了一部速度与激情,没过几秒便不见踪影。
杨央柏恨不得当场变异成长手怪、把这姐们给逮住。
“我是想过霸王硬上弓,不是、你先听我说完,但我没想过今天霸王硬上弓,”杨央柏语无伦次地展开解释,“你放心,我喜欢的类型很多样化的!不出意外我马上就能寻找到新目标!”
“你找不找新目标都跟我没关系,”谢恒逸见他不似装的,便不再听那些无意义的辩解,打断道,“打电话叫她回来。”
被这一提示,杨央柏如梦初醒,赶忙拿出自己的手机一顿操作。
输入数字拨通电话,他一脸期待紧张地用耳朵贴上手机。
空荡荡的自习室内,两道不同的铃声响起。
一道是彩铃,一道是默认等待接通铃声。
两道声音同时从杨央柏身上传出。
杨央柏头都不敢抬,颤颤巍巍地掏出裤兜里的第二个手机:
“她、她手机好像、貌似、大概在我这。”
不是好像,不是貌似,不是大概。
就是在他这。
这哪是手机,这是他的死亡通知书啊!
谢恒逸想不通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蠢货存在。
麻烦且多事,令人生厌。
他缓缓做了几个深呼吸,努力控制住自己不去发无用的火。
控制不住。
谢恒逸面色阴沉如晦,说话时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杨、央、柏,如果十二点前这扇门还打不开,我不介意用你的脑袋把门砸开。”
杨央柏欲哭无泪。
他知道这狠人绝对能实践得出来,不只是说说而已。
昨天他半夜酒醒过后,一睁眼瞧见的就是满目狼藉,招惹过谢恒逸的大块头在骂骂咧咧,脖子上赫然顶着一条血线。
不深,是道浅口子,血渗出来干涸了才显得可怖。但还是把他吓得不轻。
他没想到谢恒逸居然敢动真格。
搞得他后来每每想到谢恒逸,脑海里首先跳出来的不是那张帅脸,而是那条血线。
晕血的同时,他萎得不行,再没胆子妄想拿下谢恒逸了。
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能治治这疯子。
若是有的话,会是什么样的人?
杨央柏情不自禁进行了一番脑补:一定是位长得穷凶恶极的江湖老壮汉,力大无穷,能收服各路魑魅魍魉!
不等他思考两米壮汉具体该长啥样,眼前一米九壮汉的威压把他唤回了神。
哦对,他得想办法拯救脑袋。
杨央柏双手抱头,顿在角落开始想办法。
已知自习室的钥匙有两把,一把在生活委员手上,一把在导员手上。
生活委员是那位联系不上的女生,那么唯一的希望只能寄托于导员。
杨央柏立即拨了导员的号码,所幸这次手机响了几秒便被接通。
他以同学恶作剧为借口,迅速将来龙去脉讲述了一遍。
人在家中躺的导员气得不行,把杨央柏骂了个狗血淋头:“外面下这么大的雨,你们不早点回宿舍,在自习室逗留什么?”
听到后半句话,杨央柏表面上胡乱“嗯”了一通,十分听训的模样,实则暗想回头一定要跟罪魁祸首绝交。
都怪他那姐们,路过的时候看到了谢恒逸的背包,非说这是缘分使然、命中注定,硬是把他拖了进来,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大劲。
手机开了免提。
因此导员的骂声谢恒逸也听见了。
不过他关注的是前半句话。
外面下雨了。他才注意到。
并且雨不小,来势汹汹,附着闷雷。
大抵是入冬的缘故,冷空气活动频繁,最近经常下这样突如其来的雨。
好在他有随身带伞的习惯,没什么大不了的。
闲着也是闲着,谢恒逸在讲台抽屉里找了套竞赛题来刷。
期间偶尔会抬头望望窗外。
雨越下越大了,伴着雪,不似以往的细密绵长。
很疾,很凶,路上的积水想必会很深。
导员匆忙赶到时已是一个多小时后。
他麻利开锁,不忘警告:“下次要是再出现这种情况,就别叫我了!在这睡一晚上多好!反正你们年轻人身子骨硬朗!”
谢恒逸不以为意,拎起了背包,下意识在心底反驳:
在这睡一晚上?那怎么行?
等等,怎么不行?
为什么不行来着的?
谢恒逸身形一顿。
下一秒,还在唠唠叨叨的导员刚打开门,就感觉有什么玩意冲了出来,从他身边一闪而过。
自习室内只剩下导员跟杨央柏二脸懵逼。
如谢恒逸所料,雨珠大颗大颗地砸下来,地面上漫起了比鞋底还厚的水层。
他毫不犹豫地撑伞踏进雨幕之中,脚下因急切而无法控制力道,溅起的涟漪一次比一次大。
上车后,他看着车窗外飞速移动的高楼大厦,不自觉抿紧了唇。
向来随性的脸庞难得带上了几分严肃。
司机师傅看出他的焦灼,关切问道:“小伙子有什么事?”
听到这句问话,谢恒逸整个人又骤然放松下来,缓缓摇了摇头。
其实没什么事。
就是忽然想到,家里有个客人在等他回去照顾。
今天晚归在他意料之外,但他本身也没打算好好照顾这位客人。
齐延曲仅仅是单腿受伤,生活自理能力不至于完全丧失。更何况如今外卖跑腿行业发达,要吃什么穿什么手机上操作就是。
他的目的就是让这位病患自食其力。
如此一来,即便他不主动为难,对方的恢复治疗期也不会好过。
……不过他出门前应该没有顺手反锁吧?
想到这,谢恒逸浑身再度绷紧。
如果反锁了,会有什么影响?
不会有影响,叫个上门开锁就是了。
……可要是打不了电话呢?
谢恒逸心中一紧:“师傅,麻烦快点。”
糟了,他把最重要的事忘了——房子装了定制信号屏蔽器。
他的设备不受干扰,外人却无法在屋内上网跟通话。
他岂不是把人关了一天??而且连吃穿都没给!!
靠!
low得不能再low了。
好在司机车技了得,恶劣天气丝毫不影响车速。
一路直飙下没多久就到了。
下车前,司机好心叮嘱:“这雨大得哟,小伙子回去记得加衣服,穿这么两件要感冒的嘞!”
要感冒的嘞。
这句话在谢恒逸脑内回荡。
他身上的两件衣服算厚实的,只是看着少。
要说少,被他关在屋里的那位穿的才是真少,薄薄一件里衣,来时膝上放着大衣,他瞧过一眼,不是加绒的料子。
昨夜睡觉也没见人拿大衣盖在身上,客厅室温低成那样,骨头不得都被冻成冰块?
谢恒逸东想西想地到了家门口,深吸一口气才开了门。
他输入了两次密码,其中包含一层应急密码,代表着开门前处于反锁状态。
悬着的心沉了下去。
他倒宁愿对方跑了。
被深水浸湿的鞋子踩在玄关地毯上,谢恒逸将伞收起,随手靠在门边,携着一身湿冷气息走了进去。
屋内没有开灯,黑而静。
外边路灯的光线掺杂着月光透过落地窗,他扫视一圈客厅,没看到预想中会见到的人。
谢恒逸微眯起眼,试探性出声道:“齐警官?”
没有回应。
难不成他低估了这位副队?
即使负伤也能来去自如?
这个猜想很快被否决。
因为他有了新发现——卫生间里浴室的灯亮着。
谢恒逸在原地站了会儿,思忖过后,抬脚来到卫生间的浴室门前。
所过之处,带着泥土腥气的雨水在地板上留下污迹。
他敲了敲玻璃门,等待了足足半分钟。
仍然没有回应。
谢恒逸不再迟疑,推门而入。
在进来前的半分钟里,他设想过无数种会看到的场景,包括但不限于血流成河、水溢成灾……除此之外,他也做好了会不小心侵犯他人隐私的准备。
但很显然,他准备得还不够。
脑内所想远不及亲眼所见带来的冲击力大。
在看清浴室内情景的一刹那,他全身一僵,心脏血液流动仿佛凝滞一瞬。
他甚至没敢多看,恍惚着就要撤出浴室,后退时不慎撞到门板,发出巨响。
谢恒逸将头偏向浴室外,狠狠眨了下眼,试图忘掉刚才看清的那一幕。
却是适得其反。
越是想忘记,越是清晰地回忆。
浴室里是嵌入式浴缸,旁边留有光滑的瓷质平台,而那位清风霁月的副队紧闭双目、躺倒在上边。
衣领不吝啬地敞开,裸露出的锁骨线条凌厉生动,深深凹出一个小窝来,应当是刚解开前几颗纽扣便晕了过去。
或许是喘不匀气,那润泽的嘴微张着,呼吸吐气间可见星点洁白的贝齿。
浴缸里的水放得过满了些,打湿了其肩膀处的薄布料,发尾也沾着水珠。
这样的背景,配上警官这张无可挑剔的脸,简直可以用活色生香来形容。
谢恒逸如个呆子般在浴室外杵了半晌,心跳逐渐找回原本的节奏,才想起当务之急是叫急救。
就在他慌乱拿出手机拨号时,浴室里的人不知何时已醒来。
身后,仿若天生自带疏离感的嗓音,此时叫出了他的名字:
“……谢恒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