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载酒浅睡了两三个时辰。
丑时刚过,就被叫起来值田采药。
合欢宗内外门,一字之分待遇天差地别。
外门粗布麻衣粗茶淡饭,主修炼体术,脏活累活包干,如药田这里,多是打杂或受罚役的弟子。
内门男弟子宗服为黑金云锦,袖刺金菊;
女修着黑红双色,红袖纹黑曼陀罗。
男女弟子灵体双修,功法秘籍为御女合欢经,修采补之术。
懂的都懂。
内门弟子鲜少被罚至此处。
可想而知被疑是弃子的小花,之前在外门的境遇如何:
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吃得比猪差,干得比牛多!
所以昨日累晕在灵田,才勉强得以歇息半日。
现在他们试图把同样的套路用在花载酒身上。
花载酒:难评。
啪!
和昨日送药那狗腿修士一起站的,好似还是一个监工,灵鞭一甩,怒斥道:
都在磨蹭什么,几何时辰了还不开工?
耽误了长老们的练功丹,仔细你们的皮!
灵气激荡让驻守在田梗上的灵植夫们精神一震。
从尾椎到头皮都在发麻,如针扎一般,修为弱的直接喷出一口鲜血。
狗腿修士大骂一声废物,打了一个指令。
一头狮型噬元兽飞扑过来一口将人吞之入腹,连牙缝都不够塞。
威慑之下,所有人一头栽进灵药圃田,不由加快了指间的结印动作,恨不得化成无情的收割机器,采不完,根本采不完。
生怕下一个沦为兽粮的就是自己。
瞥见有几味解毒能用的药材,花载酒随大流一起下了田。
桑苗花貔貅草合欢藤金银穗,小花主修木系法术,对草本植被有天然的亲和力,淹没在药田伪装行事很方便。
日渐当空行至午时,采药队伍暂歇。
两三个监管修士开始发放补给,一小块灵石,和一碗小米粥。
农夫个个灵力殆尽苟延残喘,在旁疯狂汲取微薄的灵气补给。
吃不饱,根本吃不饱。
花载酒排队去取自己的份额。
却被人拦下。
领头的执鞭修士三角眼一斜,皮笑肉不笑地讥讽:
“你就不必了吧,堂堂一内门弟子,如何瞧得上我们外门这点补给,谁不知道你们可都是花长老的嫡亲弟子,入幕之宾,素日里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花载酒:入幕之宾?师徒?!
还是你们限制文会玩。
旁边狗腿修士继续狗腿,附言:
“就是,每日灵草宝药的进补,还和杂役抢,是不是有点不大合适?”
“合适,不是所有值田修士都有?另外,不嫌弃。”
花载酒假装听不懂言外之意,云淡风轻地摇头,伸手去捡桌上的灵石。
执鞭修士扬鞭斥责:“放肆!谁准你拿的?”
这群人合起伙来欺辱霸凌这个不受宠的内门师兄,好像能让他们无比满足。
凭什么这样一个杂灵根能被收入内门?就凭有几分姿色?
而他们这样的,就只能在外门打杂!
既然尔等全员纵恶,那小爷就不客气了!
花载酒一声怒喝,骤然灵力暴起,右手赤手空拳对冲垂直落下的灵鞭之力。
直接将人掀翻在地摔了个狗吃屎,主打一个出其不意。
毕竟谁没料到一个罚役的戴罪弟子竟敢还手。
执鞭修士也是筑基期,还是中期修为,他倒地之前,只感觉周身被一股强劲浑厚的真气裹挟桎梏,没了反抗之力。
倒地之时听见咔嚓一声骨裂的声音,连鞭子都摔飞了,当众丢了个大的,抱着胳膊哎哟不停。
另外,花载酒这体力活也算没白干,随即凭着灵活的走位,从若干灵植中精准地找到了想要的暗器——操起一把痒痒草,转手就戳进了左边围上来的狗腿修士鼻孔,双管齐下。
狗腿口鼻中招,想伸手拔草已经来不及,痒,好痒。
痒痒草就像活着的蛔虫一样,一沾血肉就使劲往人五脏六腑钻,每个器官都在叫嚣。
左右开弓后,花载酒又潇洒地往风口一站,摊手。
掌心聚拢的痒痒草花粉,随风向后撒去。
来呀。
快活啊。npc们!
群起而攻之,追在花载酒身后的外门修士们无一不中招,痒出杀猪叫,恨得牙痒痒,破口大骂着要打杀了罪奴小杂役。
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
个个双手挠不停,连灵器都拿不住了,全军K.O。
一众被奴役的灵植夫们悄悄冲出手之人竖了大拇指。
花载酒轻描淡写小试牛刀,拿到了自己的份额,寻了处树荫下引气入体。
有了灵气的蕴藉,全身舒爽丹田暖暖的,一扫劳作的酸楚,恢复了几分气定神闲。
不过若想破阶进级,似乎还远远不够。
花载酒心中大致盘算了一下所需资源。
再看了看一眼望不到边的灵田,“炉鼎”身份虽说惨了点,好在能就地取材,也还成吧。
中招的修士强忍笑意,召唤出噬元兽。
不好意思,噬元兽刚才被花载酒喂熟了。
巨兽摇着尾巴跑过来用大脑袋蹭他肩膀,如愿得了一颗糖豆,欢快地撒丫子跑了。
像只人来疯的二哈。
众灵植夫全都傻眼,却又非常高兴小花能帮他们教训一下这群喜欢拿着鸡毛当灵剑的监管修士,暗赞不愧是内门弟子。
执鞭与狗腿两人被打脸最惨,相互对视一眼。
准备结阵一同对付花载酒这个杀千刀也不解恨的!
暗中观测的云无心深深凝眉,表示不解:
何时小花师兄的修为,竟有了此番进益?
云无心本来是想来个英雄救美的,眼前这一幕,属实意外。
等于救了个寂寞。
未免外门这群杂碎真的动怒下死手,把事情闹大,惊动内门,云无心现身厉声呵斥:“住手!”
凭借元婴境一声威吓,化解了这场干戈。
一众闻声转头,随即齐齐行礼道了声:“云师兄好。”
云无心摆了摆手,示意众人退下。
转头看向旁边的花载酒,关切地想上手:“师兄,没事吧。”
花载酒退避三舍。
摆手示意无碍。
云无心则是有意无意地继续撩拨蛊惑:“若是能与师兄结为道侣,我必然全心全意地护着你,往后定不让你再受苦。”
花载酒恶心得像是活吞了苍蝇。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你猜你活爹我信不信?
花载酒暗自鄙夷: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聊斋?
但他眼前的剧情文字,又开始金光大亮不断闪烁:
【合欢宗弟子小花在罚役中深陷危机,得师弟云无心解围,又贴心为其熬药疗伤,共谱同门情。小花为报救命情,与云师弟互诉衷肠,情定合欢,初试云雨……】
随即就在这剧情缚力无声地压制下,好似一只无形的铁手,扼喉,将他嘴里的话给堵回去。
花载酒:?
还破天荒地点点头。
好似同意了云无心的提议。
花载酒:……
我有一句mmp,不知当不当讲。
他使出洪荒之力,立马赶紧猛地疯狂摇头找补,磕巴道:
“可,可师弟你,你与师父……你是她的人,作为弟子的我岂能染指,你不是常说我们要报答师父?”
云无心打算树咚的动作随之一顿。
好似天人交战,犹有犹豫,半晌后双手垂下。
显然,凭借执鞭修士讥讽的那句“入幕之宾”,花载酒找到了正确的推辞。
这个借口,属实;这个理由,合理。
于是乎,剧情卡住了。
花载酒趁机一挣,离人三丈开外。
云无心见状,岂能让到手的师兄逃了。
继而信口胡诌,将剧情合理化:
“师兄你听我解释,那仅仅只是为报师恩,情非得已,师兄与我才是情真意切,而且师父她老人家都能当我祖母了,哪比得上你我二人的青梅竹马之谊。”
花载酒再接再厉,根据线索“合欢宗人气王”几字,眸光一亮盲猜:
“就算没有师父,还有那么多师姐师妹。”
云无心:……
再次被抓到影响好感值的因素,剧情又卡了。
没达成上垒条件。
【“初试云雨”】已经变成【“初试师弟真心”】
云无心愣了半响,只当师兄的控诉是吃醋,便信誓旦旦地耐心哄到:
“不过皆是逢场做戏,一群庸脂俗粉如何能与师兄比?”
“你们戏不戏的,与我无关,干活了开工。”
花载酒掂了掂手里的灵镐,一头扎进药田。
云无心无功而返。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花载酒在收集草药的同时,暗中排毒养伤。
总得来说,过得还算不错,与外门弟子每日都有三两次斗智斗勇,聊以打发时光。
但外门地界岂能容一个罚役弟子嚣张?
打不过,摇人!
被摇过来的是此地监管长老,刚闭关而出就闻讯而来:
见同为练气期,更有练气七层的,一个个被打趴;
连筑基期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总得来说,就是座下弟子没一个能长脸,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气得眼斜鼻子歪,怒骂一群饭桶,连个杂役都打不过,用元婴老道的威压,凌空重喝:“何方宵小,胆敢本座门下放肆!”
花载酒闻声望去,只见一貌若李逵的老道御剑穿风而来。
更骚的是,他还学人西门鬓上插花,簪大红大紫的牡丹。
花载酒: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