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十七在触到龙纹棺的瞬间听见了脊椎的爆响。那些深埋二十三年的控魂钉正从骨缝里退出,带着暗红色的骨髓滴在棺椁上——每滴落一次,透明棺面就浮现一行《谢氏龙章》的鎏金文字。铜镜碎片里映出他背后完全舒展的"蟠龙印",此刻正如活物般游走到左臂,将谢沉璧最后植入的傀儡线绞成金粉。当龙纹蔓延至指尖时,他突然看清棺中幼童右手小指缺失的关节——正是八岁那年被暗卫统领切去制作"替命偶"的凭证。
晨露在祭坛边缘凝成锁链状。十七盯着掌心自动重组的三枚骨钉——它们此刻显露出真容,竟是谢家失传的"龙骨钥"。当第一缕阳光穿透钉身时,钉尾突然浮现微型星图,与龙纹棺底的二十三个凹槽完美契合。更骇人的是随着骨钉转动,整座东宫开始下沉,露出地下真正的谢家祠堂——四壁悬挂的并非祖先画像,而是历代被制成"活傀"的暗卫人皮,每张眉心都点着朱砂。
午时的日晷突然逆时针旋转。十七将咳出的禁言符碎片拼合,玉珏裂纹里渗出八岁自己的声音:"三月廿三,龙骨归位"。当这声音与现下他的声线重叠时,祭坛四周突然升起二十三柱血泉——每柱泉水里都站着个年龄不同的谢沉璧,齐声念诵篡改过的《饲傀录》终章。最中央那柱血泉中,八岁的"谢沉璧"正将刻着"十七"二字的玉佩,戴在暗卫统领脖子上。
《谢氏龙章》在申时自动焚毁。十七看着灰烬中浮现的碧色火纹,那是被封印的真龙记忆:暗卫统领本就是百年前谢家分出去的"饲傀脉",专为豢养替身而存。当火星溅到龙纹棺上时,棺中幼童突然睁开双眼——那双瞳孔里流转的暗金色,与十七此刻眼中光芒完全一致。随着对视,他肋下未愈合的伤口突然钻出二十三根金线,全部连接着地下祠堂的活傀眉心。
暮色如凝血时,十七发现自己正在无意识结印。右手小指缺失的关节处自动生出龙骨,左手掐的正是《真龙诀》起手式——这个被历代族长口耳相传的秘术,此刻却像呼吸般自然。铜镜碎片悬浮成阵,每块镜面都映出不同时期的他,最终在面前拼凑出完整的真相:当年被调包的不只双生子,而是整条"真龙脉"与"饲傀脉"的命运。
子时的梆子声震碎祠堂梁柱。十七突然撕开心口结痂的"十七"烙印,里面涌出的不是血,而是熔化的黄金——这些金液在空中凝成先族长遗诏:"逆鳞三劫,今日尽消"。当金诏文字烙在谢沉璧天灵盖时,那人突然发出暗卫统领苍老的惨叫,整张脸像蜡像般融化,露出爬满傀儡线的真容——正是当年主持调包仪式的黑袍祭司。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龙纹棺发出裂帛之声。十七看着棺中幼童坐起身,将缺失的小指按在他伤口处——这个动作让地下所有活傀同时跪下,人皮上的朱砂化作血线回归龙纹棺。当第一缕阳光刺穿祠堂时,谢沉璧的身体突然膨胀爆裂,飞出二十三只青铜铃铛——正是暗卫营控制活傀的"锁魂铃",此刻全部吸附在十七新生的龙骨上,熔化成臂钏。
真正的谢沉璧在辰时推开了祠堂大门。十七注视着这个与自己八分相似的青年——那人眉心的"蟠龙印"残缺不全,手中却捧着本该属于族长的龙首杖。当两人目光相接时,杖首龙眼突然流出血泪,在地上汇成八个字:
"以尔骨血,祭我河山"